第684章 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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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宅外,大黑狗不知從哪裏弄了一隻雞,大口大口撕咬著,地上撒落一地的雞毛,院子裏也隱隱透著一絲血腥味。
房間裏,蠱老滿臉精光,看著一池子的雞血,有些顫栗興奮。
年輕人非常麻利地殺雞,殺雞不用刀,隻需要將牆角瑟瑟發抖的雞拎起來,拿到池子邊,然後用力一扯。
雞頭和雞身分離,血立刻迸濺而出。
年輕人蒼白的臉上滿是血漬,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他卻十分享受這個過程,特別喜歡雞在手中用力掙紮的模樣,還有在死亡那一刻發出的痛苦啼叫。這讓他想起很多年前,在一個小山村碾碎兩個嬰兒頭蓋骨的樣子,那種觸感,讓人一輩子無法忘懷。
蠱老麵無表情地往血池裏添加粉末,那些幾近凝固的雞血立刻如沸水般咕嚕嚕冒著氣泡。
蠱老的麵色也凝重:“確定那兩口井和那個女娃娃沒有關係?”
“不確定。”年輕人停了一下,舔了一下手上溫熱的雞血,整個人都變得興奮起來:“她應該就是想發一筆小財,拿了錢就直接回了家。”
說到這裏,年輕人眼底閃過一絲暴戾:“當時在集市,我不好動手,要不然今晚……”
“不必了!”蠱老哼了兩聲,頗有幾分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老五,你殺心太重,不利於蠱術修行。”
年輕人沒有接話,可能這樣的對話隨時都在上演,甚至連一絲反駁都沒有,就繼續狂熱地扭開雞頭。
蠱老渾濁的眸子閃過一絲無奈:“把你們交給許戰源,可能本身就是一種錯。”
年輕人再次將手上的東西丟棄,他沉了片刻,才冷漠道:“是你太偏激了,苗疆皇室也太偏激了。”
“放肆!”蠱老勃然大怒。
年輕人半點不懼,照例說著話:“誰說煉蠱之人就不能修行武術的?煉蠱為主,修行為輔,如此才是苗疆蠱術的發展之道。如果當初不是你們這群人的固執腐朽,苗疆會覆滅嗎!”
“許戰源沒有錯!”年輕人喉嚨低低嘶吼著,如一頭發怒的野獸。
蠱老氣得渾身顫抖起來,重重敲打著池子:“知不知道你在和誰說話!沒有我,你們能活到現在!”
“沒有許戰源,我們同樣活不到現在。”年輕人反唇相譏:“你明明就知道自己錯了,為什麽還不肯承認!許戰源不是邪門歪道,他走的路才是苗疆蠱家該走的!”
蠱老氣得胸口直顫,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然後猛地彎腰,“哇”地吐了一大口黑血。
先前還氣勢強硬的年輕人,頓時就慌了,忙上前將蠱老扶住:“怎麽了?沒事吧?”
蠱老虛弱地擺了擺手,由年輕人扶著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年輕人懊惱不已,蠱老看在眼裏,歎了口氣:“罷了,我已是將死之人,還和你爭什麽。未來蠱家要如何發展,全在你和老三身上。是對是錯,唯有交給時間去驗證。”
年輕人有些慌了:“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我今天買了很多雞,足夠用來溫養植物和毒物,我體內還有十多隻蠱蟲,馬上就要成蟲了,隻要你吸食了精元,就能延長壽命的!”
蠱老露出滿足的笑來:“那些是留給你們保命的,不到萬不得已之時,萬萬不能動!苗疆皇室隻剩你們兩根苗,你們才是苗疆的未來!”
“蠱老——”年輕人聲音艱難,雙目彤紅。
蠱老伸出幹瘦蒼老的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緩緩說著:“你們終於長大了,能獨當一麵了。我真的老了,不行了,一絲光就能要了我的命。雲上關死去的那些家人,我也該去陪他們了。你們要時時刻刻記得,你們是最正統的苗疆皇室血脈,蠱術萬萬不可葬送在你們手裏!”
“蠱老!”年輕人濕潤了眼眶。
蠱老強扯出一個笑來:“我現在還死不了,這口氣會撐到帝京的事了結。隻要那個人能登上皇位,我們蠱家作為功臣,她答應了會將苗疆歸還給我們。到時候你和老三回去,重振苗疆皇室,休養生息數百年,苗疆一定能卷土重來!”
蠱老強撐著站起來,擺了擺手:“出去吧,我要沐浴了。”
年輕人猶豫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
蠱老怔怔地站在血池邊,心裏雖然愁苦但異常堅定。他還不能死,那個女人和她的兒子沒登上那個位置,他的使命就還未結束。他要拚盡自己最後的生命,換一份能讓蠱家立足的安穩疆域。
褪去衣裳,他不敢去看自己蒼老腐朽的身體,一頭便紮進了沸騰的雞血裏。
屋外站著的年輕人,隱隱聽見屋裏傳來的痛苦嘶吼,用力地拽緊了拳頭。
……
錦繡沒有想到,殷不悔居然會找上門。
手裏還提了一隻叫花雞,十分滑稽地說了句:“中原人說禮尚往來,我也不好空手。”
木婂笑著從殷不悔手裏接過雞,殷不悔就理直氣壯地進了院子。
木婂煮了茶,殷不悔非要將茶幾搬到院子裏,坐在紅梅底下,優哉遊哉地端了茶盅,抿一口,看一眼梅。
錦繡有些意外:“沒想到大王還有這樣的閑情雅致。”
殷不悔沒有回答她這句打趣的話,而是問:“你覺得皇帝會派誰出征?”
錦繡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思忖了一下,才道:“誰都可以。”
四年過去,每個王爺都成長到能獨當一麵,就連最弱的宋澈都能震懾南海橫行的水寇。
殷不悔點了點頭,想了一下,突然問她:“如果殷國和洛神一起攻打啟國呢?”
錦繡麵色僵硬起來:“你認真的?”
殷不悔沒有說話,而是指了那株紅梅:“冬去春來,便是草原肥沃,兵強馬壯的時候。”
錦繡一直很認真地凝視他的眼睛,在那雙黝黑如墨的眸子裏,她看到了一種叫野心的東西。
“大王不在乎殷國和啟國的契約?”
“一張文書罷了,就像你和西蜀王的婚書,你還在乎嗎?”
錦繡愣住了,怎麽好端端地又扯到她身上。
她試著將話題轉開,殷不悔卻不依不撓:“啟國律法,你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錦繡沉了一會兒,才鄭重認真地回應他:“西蜀王名義上的妻子是南江五福公府的小姐王莞寧,而我,是嶺南李家的李錦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