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鬥酒
字數:4360 加入書籤
製酒之法源遠流長,前推商周時,中原之民即用酒曲,以五穀釀成酒液,秦漢之時,民生荒敝,官府多行禁酒之令,以蓄糧米。不過飲酒之風已然盛行,南荊有三雅之爵,河朔有避暑之飲,辭賦大家司馬相如攜卓文君當壚賣酒,傳為一時之談。而供神祭祖,宴飲待客,不可缺酒,聚眾飲酒,則必有勸酒之人,酣飲百杯者亦不在少數。
孫權承程普,黃蓋送酒之命,心中不免想送些高度酒與眾位將校,蒸酒之法不難,取一鍋一管即可,將稀酒放入鍋中蒸之,酒精易揮發,則順管而出,先出為酒頭,度數尤高,再出次之,及至最後,與常酒無異。
孫府中尚有好酒百壇,皆是孫策命人以糧米私釀,偶有宴會取出招待客人,孫權自然不敢偷拿這些蒸酒,以免孫策心傷,命人去城中買了百餘壇,約莫製成二三十壇每戶一壇略表心意已足。
待下人將酒運入,看仿佛小山一般百餘壇酒,孫權心中不免暗暗發苦,若是將這百餘壇蒸出,恐怕一日不足,明日還需同顧雍拜訪鄭玄。隻好命下人多開了幾鍋,將此法告與眾人,一起蒸酒。
吳夫人見孫權在後廚忙碌,又將酒傾入鍋中,不免心惑,大喬隨侍吳夫人在側,吳夫人對喬露開口笑道:“露兒,仲謀在後廚忙碌,你又精通廚藝,且去一看,能否幫一幫他”。
喬露含羞笑應而去。
喬露進了後廚,來到孫權近前,隻覺酒氣彌散,又見孫權站在鍋前,雙目看向從鍋中伸出的一杆竹管,滴滴如水沿管而出。
孫權額頭生汗而不自覺,目色微紅。喬露不由取出手帕來幫他拭去汗水。孫權心感抬頭見是喬露來,接過手帕,不由開口笑道:“我不過在蒸些酒水,你在此地,呼吸若飲,還是去屋外吧”。
喬露淺笑搖頭,見案上擺放幾盞酒杯,內中似是酒水,用手取過放在唇前,隻覺酒氣濃重,以舌輕試,辛辣之味由舌傳喉,雙目不由泛紅,忍不住咳了出來。
“那是酒頭,遠勝過尋常酒水”,孫權見她好奇嚐試,也不阻攔,見她咳了出來,連忙取過幾枚果子交給喬露,以洗口中酒味。
“如此辛辣,如何能飲,又能飲幾杯?”,喬露邊吃果子邊搖頭說道。
“尋常之酒,飲百杯而不醉,我製之酒,數杯而醉”,孫權端過方才那杯酒頭,淺淺飲了一口。
“食常酒幾盞,可活血絡,若食你之酒,司馬相如亦做不得賦矣”,喬露倚在門前繼續批判道,不過麵色已泛紅,似有醉態。
孫權見狀,隻好起身扶她回屋歇息,命下人繼續蒸酒。
方送喬露回屋安神,孫權見衛旌同陳登而來,喚過一下人去取些新酒而來,招待兩人。
“子山,元龍,請飲”,孫權親手將三人之杯倒滿,微笑對陳登請飲。
“酒香濃鬱,不知公子從何而得如此美酒”,衛旌聞酒香四溢,不由出口誇道。
“噗”,陳登在一旁已舉杯傾入口中,頓時頭酒辛辣無比之味直衝喉頭,陳登隻覺五內俱焚,嘴中尚餘半口酒忍不住噴了出來。
“孫權小兒又戲弄陳某,端的不為人子”,陳登怒道。
“此酒不可豪飲,須慢嚐也”,孫權故作歉意道。
“確實太過辛辣”,衛旌淺飲一口說道,“不知公子如何製得此酒?”
孫權將蒸酒之法一說,心中卻是頗為自得,卻見二人麵色並不讚揚。
“旌曾遊豫章諸地,有法類此,不過用之人少”,衛旌開口說道。
“費而不惠”,陳登抨擊道,“以十升之酒,所得不過兩三升,方今天下大亂,糧窮米稀,若江東盛行,糧米難存矣”。
“江東製酒如今多用粗糖,不費糧米”,孫權見他故意,悠悠歎道。
“”,陳登。
“罷了,今日方來是與仲謀辭行,購糧之事已畢,登明日即歸徐州”,陳登開口請辭。
“權心中不舍先生,願聆聽教誨”,孫權恭維道,陳登聞言微笑捋須。“我且讓露兒切幾盤魚膾為先生辭行”。
“嘔”,陳登聞言腹中有苦,嘴皮不由一抖。
“先生稍歇,待一會同權攜幾壇吳越之酒以‘犒勞’張遼及其屬下幾位並州兒郎”,孫權凝目說道。
“仲謀非要將幾人繩之以法?飲酒鬧事不過小事爾,縱推至吳郡郡府也不過不了了之,且文遠已責罰過幾人”,陳登聞言回道。
“非也,權不過心厚文遠,欲與同飲”,孫權聽陳登之話,不由笑道。
“也好,我即使人喚文遠來府?”,陳登與張遼本無幹係,聽孫權一說,心知也出不了大事。
“事起於酒肆,不如於酒肆而結”,孫權開口道。
“任憑尊便”,陳登無所謂道。
過了一個時辰,孫權同陳登,衛旌,周泰已攜五六壇酒至那間酒肆。張遼已領那什長與十位士卒而來,張遼已坐於食案前,案上酒肉齊備,張遼舉杯而飲,而什長與部下隻食肉塊,案前五杯。
“張遼見過公子,元龍先生,幼平”,張遼見孫權幾人而來,率幾人起身拱手施禮,不卑不亢。
“文遠能飲乎?權攜江東美酒而來”,孫權笑道,一旁陳登抖了抖嘴皮子,你能不能換個花樣。
“遼請一試”,張遼身旁什長正欲言,張遼攔住,開口請道。
“好,店家取杯來”,孫權對店主喊道。
“文遠將軍已領幾人致過歉意”,店主將杯盞放於眾人麵前時,低聲對孫權說道。
“請飲”,孫權命將裝有頭酒幾壇遞與眾人,自己則取了第三第四次蒸出的略淡酒倒上,開口笑道。
“請飲”,張遼等人舉杯應道。
什長與並州士卒大不輸氣勢,一口飲盡,隻覺口中辛冽無比,五內複雜。
張遼也是一口飲盡,卻麵不改色,淡笑而視孫權。
“再飲”,孫權見狀哈了一口酒氣,命人再次倒上。
眾人舉杯同飲,桌案周圍酒氣已然彌漫,眾人目色已泛紅。
“再飲”,眾人舉杯。
“公子真乃豪傑”,什長麵色通紅,舌頭已有些打彎,見孫權與他們同飲此酒,如今尚且不醉,較之張遼麵色想當,不由出口稱讚。
一旁陳登心疑,他隻淺飲幾口,見孫權豪飲,不由奇怪,端過孫權酒來,倒了一杯,隻覺酒氣稍低,飲了一口,心下了然,也不說破。
“並州兒郎確實能飲”,孫權見陳登不說破,心中卻已快堅持不下,酒肆所用之酒碗不小,幾碗已下,足有半斤有餘,還隻是淺酒,果然十六歲的身體還是強度不足。
“公子非常人也”,再飲幾次,張遼醉醺醺出口讚道。
“文遠亦是豪傑”,孫權已堅持不下,見並州士卒皆已醉倒在案前,恭維了一聲張遼。
“此間事既然畢,文遠還是再派些士卒來此將幾人抬回軍營吧”,陳登見眾人皆醉,張遼,孫權,周泰尚且強撐,不由出口勸道。
“某知矣,還望先生著人告與營中”,張遼強撐說了最後一句,醉倒在案。
“文遠再會”,孫權見張遼倒下,也撐不過去,周泰在一旁連忙扶住。
“哎”,陳登見狀,搖頭而歎離去,不知孫權為何執意與張遼拚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