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你們醫院要不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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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寧澤點點頭,而後很久,他又開口說:“我爸說的話你別當真,他和媽離婚為了那點錢鬧的不可開交。我媽哪裏有幾千萬,聽著都荒唐。”
我也不相信婆婆有幾千萬,但是救急的錢應該還是有的。人命關天,要是那個孩子真的死了,公公和婆婆這輩子的恩怨也就算徹底解不開了。
“我弟在哪個病房?”
寧澤終於還是想去看看,我告訴他病房號,傍晚的時候他出去買了玩具和一套肯德基兒童套餐,告訴我他去看看。躺了一下午,我也膩了,索性起身去走廊溜達溜達。寧澤先去的孩子的病房,我在走廊裏聽見了尖銳的漫罵聲,其實我沒當回事,畢竟醫院是一個容易激動的地方,拿刀砍人的也不少,可沒想到越罵越凶,越聽聲音越熟悉是公公的聲音。
我急忙推門進去,看寧澤臉色灰青的站在病房中間,公公指著寧澤的腦門,罵的很是難聽。而那個幼兒園老師抱著公公的胳膊,拚命的勸他。可聲音太被漫罵生淹沒。
“你個狗娘養的,你個小雜雜。你是來看我笑話的是麽?我告訴你,你們娘倆才可笑!當初你媽揣著你嫁給我,她騙了我這麽多年。她有良心麽?她會下地獄的!你呢你又是什麽東西!我當親兒子疼你十八年啊!你弟弟就算和你沒有血緣關係,但是他是我的兒子,他病了!你現在假惺惺的來看,是不是晚了!你滾!你給我滾!”
公公越說越生氣,越氣越激動,抬手就打。
寧澤躲閃也不躲閃,倔強的站在那挨了一巴掌又一巴掌。
我看不下去了,那個幼兒園老師也看不下去了,我們兩個一個拽著公公一個拽著寧澤,生生的把兩人扳開。
寧澤喘息著看著公公,一手握著我的手,低聲說:“你回病房,別傷了孩子。”
公公不知道寧澤和我說什麽,衝過來又打了寧澤兩下。
“你有完沒完了。”冷寧澤被打的眼圈都紅了,他握起起了拳頭,但是又慢慢的鬆開。
畢竟眼前的這個男人是養育了他十八年的父親,盡管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在這十八年,這個男人是何等的疼愛他?
父子情想必在記憶中依然十分深刻。可是命運真的很捉弄人,這件事又怎麽能怨冷寧澤?
我是個就事論事的人,之前因為欒天嬌我對寧澤是有很多的偏見和怨恨,可是,今天是我讓他來看弟弟的。
公公這樣無理的謾罵,真的讓我看不下去。“爸您就少說兩句,寧澤今天是來看”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公公就冷笑地說:“安瀾,你才到這個家裏幾天,很多的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
我歎了一口氣,開口說:“你和婆婆之間的事我是不知道,但是今天,寧澤真的隻是來看看弟弟,他沒有惡意的。”
冷寧澤側過臉看我,可能他沒有想過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我還會替他說話。
公公指著我,顫抖的說“安瀾,你是不知道啊,你身邊的這個人有多險惡!我告訴你,他從小就知道他不是我的兒子,你想想,一個小孩子能夠把這麽大的秘密守住二十多年,他的心得有多重?”
“走!安瀾!”
冷寧澤扯著我就走,我看他眼角有淚滴滑落。公公不依不饒的在身後喊道:“兒媳婦,我看你是個懂事的孩子,我給你一句忠告。他們娘倆的心中隻有複仇!為了一個死去的人這麽折騰活人,咱們都是犧牲品!”
寧澤拉著我回了我的病房,氣的整個人都在發抖。
我後悔讓他過去看弟弟,畢竟公公剛才罵的太難聽,任何一個男人都承受不住的。
“寧澤,對不起啊,我”
“他說的沒錯。”
寧澤的拳頭捶在我的病床邊,兩滴淚水落了下來。我不知道怎麽去安慰他,一時間有些手無足措。
“不要這樣,爸也是因為弟弟的事太著急才會口無遮攔。”我真擔心會出什麽事,父子之間何必這樣呢。寧澤突然抬起頭,狹長深邃的眸子緊緊的盯著我的眼睛:“安瀾,我沒有生氣,我隻是怕你離開我,但是你終究會離開我!他說的對,我的心裏隻有複仇。我放不下仇恨,我從五歲開始被我媽灌輸的信仰,就是複仇!”
我愣愣的看著冷寧澤,他在說什麽我全然不懂。
“什麽複仇?複什麽仇?”
寧澤沒有再多說,我也沒有再多問。我不是一個強人所難的人,他若是開口我願意傾聽,他閉口不言,那定然是我還不能走進他的心裏。
我是第二天上班才知道公公昨天為什麽失控的。
冷彬彬,那個得了白血病的小孩昨天被查處白血病後期綜合症。現在就算有再多的錢也隻能後期維持
學醫的都清楚,這等於被下了死亡通牒。
可這個小生命太稚嫩,隻有六歲。才來到這個世界上五個年頭。最悲痛的是那個幼兒園老師,她時而清醒時而昏睡的孩子,嘴裏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我看著她心裏也不好過,想勸幾句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公公坐在床邊一句話也不說,整整幾個小時連姿勢都沒變。
中午的時候,我去買了盒飯給她們送過來,告訴他好歹吃點東西。得病的是一個人,全都耗倒了可就是病一家。
公公很意外我今天還會來照顧彬彬,他抽泣的告訴我:“昨天看到檢查結果的時候,整個人都崩潰了,再看到寧澤,心裏就全都是痛苦。”
我問他接下來打算怎麽辦。他說還能怎麽辦?孩子已經到了這一步,也隻能在醫院熬著。回家等於等死,在這多活一天算一天,現在沒多少錢了,小區裏的那套房子已經抵押出去換現金了,這段時間透析什麽的都花的差不多了。幼兒園也早就關門,因為根本顧不過來。
“我最生氣的是,你婆婆當時為什麽就不能借我一點錢。就算是借我,我也會感激她的。如果那個時候給彬彬手術治療,孩子現在說不定已經好了。”他說著又抽泣起來,壓抑的氣氛讓我喘不過氣來。醫院那邊需要公公去交下個月的押金,他起身出去,想了想又喊我說:“安瀾,爸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您說。”比起那個刻薄冷漠的婆婆,我隱隱覺的公公更有人情味。雖然從血脈上講,他應該算不上我真正的公公。
公公朝著病房裏麵的妻兒看了一眼,歎了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醫院那邊讓我去辦點事。我怕娟子會想不開你幫我看著她點,陪她聊聊天什麽的。我一會就回來了。”我答應下來,這點事算不了什麽,反正已經查過房,我現在也沒什麽事。
公公感激的握了握我的手,轉身走了。
我回到病房,看娟子抱著彬彬好像雕塑一樣的坐在窗口的病床上。我知道她害怕生離死別,她想抱住屬於自己的希望。
“娟子”
她年齡比我大不了多少,我直接喊她名字。這要是在舊社會我需要喊她一聲小媽才好。
娟子哭腫的眼睛看著我,抽泣的點點頭。“你好,這幾天辛苦你幫我陪孩子。”娟子聲音啞的厲害,但是還是強打精神和我說話,我看得出,她本性老實善良。也懂得賢惠做人。我在她的身上能看到我媽年輕時候的影子,每次被我爸氣的哭的厲害,卻還是能夠抹著眼淚兒給他做飯。這是老實女人在婚姻中所扮演的角色,隱忍而謙卑。我也看得出,公公是真的很在乎娟子,這算是忘年戀,卻沒守得住唯一的結果。
我難以想象,如果彬彬真的走了,娟子能否承受。
“沒什麽的,應該做的。孩子睡了,你也休息一會吧。”我看她一直抱著彬彬,胳膊一定很疼,不過她堅決不要,說這樣抱著彬彬睡的踏實,娟子比我第一次在婆婆家看見她的時候,黑了不少。之前她是幼兒園老師,後來幼兒園關門,就跟著公公去工地幹短工。一個女人出那個力氣,也真是拚了。
“安瀾,你說彬彬的這個病還能治好嗎?”
娟子不甘心的看著我:“醫生說,六歲的孩子太下不了定論。那也就是說,還能維持的,我想,我也不求他恢複健康,就能活著就行安瀾,你說彬彬還能活多久啊?”
娟子的眼神有些迷離,聲音也在顫抖。我不敢和她直視:“娟子,我不是內科醫生,但是我覺的一切都會有希望。所以你要堅強。”
這時候,公公回來了。
“老公。醫院那邊怎麽說?”娟子在公公的麵前,像小女孩一樣依賴。仿佛隻要公公在,天就不會塌下來。
“要五萬押金”
公公歎了一口氣,看著娟子懷裏的孩子,眼淚落了下來。他說他已經借遍了所有的朋友,賣了所有能賣的東西。現在唯一能賺錢的方式就是去賣血了。說到這,公公突然拉住我的手說:“安瀾你們醫院要不要血!隻要給錢我就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