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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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裏傳來的壓抑的哽咽,讓夏葉東的臉色更加的晦暗。
他的雙手無意識的在身側握緊,不斷的施加力量,直到低聲呼痛,牽引到了身上術後的傷口,才仿佛被那疼痛轉移了心裏的憋悶。
謝羽清聽見夏葉東呼痛的聲音,瞬間從自己的思緒中抽出身來,兩步走過去,不顧夏葉東的反對,硬是上下檢查了一遍,看傷口沒有開裂才放心。
“老謝,你說是我做錯了嗎”
夏葉東有些迷茫的看著謝羽清,四十多歲的人,這樣看起來卻也仿佛是迷失在森林茫茫霧氣中的孩子。
謝羽清心裏一軟,卻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我不知道原來你對同性戀有這樣大的看法,嗯,或者說是偏見,我想身為醫生你更應該知道,同性戀是很正常的一種性取向,除了喜歡的是同性外,他們和異性戀沒有任何的區別。”
“當然,也更不應該被歧視。”謝羽清打量著夏葉東的臉色,盡量控製住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一些。
沒有在那張臉上看到自己想象中吞了蒼蠅一樣的表情,謝羽清暗暗地鬆了口氣。
事實上,生活中對於同性戀抱有很大偏見的人實在是不在少數,就連很多平日裏在絡上嚷嚷著為同性戀維權的年輕人,很大一部分在現實中真正遇到了平平凡凡的同性情侶,不是他們所想象的美顏盛世,即使對方隻是簡單的牽著手,第一反應依然是覺得惡心。
但是對於別人的看法他總可以想著時間會改變的,隨著一代人更比一代人的開放和進步,隨著多元化的進程,一切都會有改變的。
可是在夏葉東這裏,他就是格外的在意。
“我知道。”夏葉東神色有些痛苦的看著謝羽清,是近一年多來養成的傾訴習慣。
“我的理智告訴我同性戀是一種很正常的行為,但是我的情感並不允許我這樣,”夏葉東看著休息室的小門,聲音也忍不住大了一些,“或者說,這樣的事情發生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我都可以接受,甚至致言這個孩子哪天跟我說他喜歡上了一個男人,我驚愕之下大概也會接受的,但是,安年不行”
夏葉東的語氣也激動起來,“你知道我那天欣喜的帶著精心準備的東西去看兩個孩子,卻聽見那樣不堪入目的聲音的感覺嗎頭頂上的老天都仿佛瞬間就塌下來了。”
夏葉東已經不再看著謝羽清,反而直直的看著休息室,仿佛正在傾聽他說話的不是眼前的人,而是那個讓他頗有些束手無措的兒子。
“我是老派,是腐朽,是大男子主義,是獨權,一切不好的形容詞我都可以坦然接受,但是我接受不了我一心養大的孩子突然變成了個同性戀,突然要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才能安身立命”
夏葉東激動地拍著自己的胸脯,“看到孩子們難過我就高興嗎我就不會痛苦嗎這裏,已經沉睡了很久的這裏,也是會疼的會窒息的”
最後的幾個字甚至是用力吼出來,謝羽清也突然就有些束手無措。
雖然關係親近,但到底,這也是夏葉東和夏安年的家事,他這個外人,總不能什麽的多嘴的。
夏葉東難言痛苦的地低吼聲也穿過薄薄的門板,毫無保留的灌進夏安年的耳朵。
他從不知道,因為自己的原因,因為自己一段麽能控製住的感情,會讓自己最在意的兩個人,接連的痛苦難過。
咬著手臂的牙齒控製不住的發緊,因為用了最大的力氣,甚至都有些發酸。
知道帶著腥甜的血液從牙縫間溢出來,夏安年還是愣愣的咬著自己的手臂,仿佛身體上無盡的痛苦,可以盡量的減輕心理上的難過。
一種無措到悲哀的低級轉移,但是又有什麽辦法呢
總有生活在蜜罐子裏的人輕易置喙,死都不怕還怕活著嗎,然而從未經曆過的人卻不知道,與之活著相比,死亡要輕易上很多,而真正的勇士,也正是那些敢於活著的人。
“所以媽媽,”夏安年終於放鬆了牙齒,忍不住喃喃出聲,“你是因為太過痛苦所以才理我而去嗎如果我就這樣做個懦弱的逃兵,你也不願意接受我了吧”
休息室裏靜悄悄的,沒有絲毫的回聲,就連外麵的病房裏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安靜下來。
夏安年也並不需要任何人的回複,他仿佛又看到了那次夢中的天使,依然是看不清楚臉龐的模樣,但夏安年清晰的知道,這個曾經將他帶出黑暗的天使,曾經給了他無數光亮和勇氣的天使,就是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許致言,是你嗎你又來救贖我了嗎”夏安年對著眼前虛幻的天使羞澀的笑了笑,“每次都需要你的幫助,卻從未給你帶來過什麽,對不起,阿不,謝謝你。”
夏安年笑著伸出手放到頭頂帶著溫暖光圈的天使手中,“我們這樣離開可以嗎又要去哪裏呢會不會不太好,爸爸知道了會傷心的吧”
夏安年兀自猶豫不決,而他眼中的那個天使卻從未催促,那張虛晃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笑意。
看著他的表情,夏安年也忍不住報以羞澀笑意。
然而,就在他遲疑著伸出雙手的時候,那個天使的光芒卻愈發幽暗,終於被濃重的黑暗所吞沒。
夏安年甚至還沒有從宜昌美夢中反應過來,原本帶著笑意的表情像是被冷凍上一樣,怔了怔,突然回過神來後,瞬間就大驚失色,原本清秀的臉龐甚至扭曲的有些可怖。
“許致言”夏安年向著剛才天使的方向用力的伸著手臂,“許致言不我跟你走別丟下我許致言”
尖利的叫聲穿透門板,夏葉東和謝羽清迅速的對視一眼,不顧一切伸腳下地,“安年”
謝羽清一時無法,迅速的半抱起夏葉東衝進休息間,夏安年卻已經昏迷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