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九章 夜下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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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碗素麵,是水仙仙特地為白澤遠準備的素麵,既是水姑娘特地費心下的東西,說什麽白澤遠也不能費了人家的心意。故而再將水仙仙送回房後,回了自己房中的白澤遠吃了幾口素麵,隨後也熄了油燈入了夜眠。
夜晚的偏靜客棧,最是幽寧,除了蟲鳥的蹄鳴聲外,再無旁的擾人的聲音。因這客棧平素少有人途經路過,所以這樣的夜,非常適合安眠。
一旦進了夜,熄了燈,不多時人就漸漸入了深眠當中。
四更天,最是深眠之時,這時不若何人,但凡心無它念的,在這四更之時當是正處晚夜眠深。
深眠之時,私下逸靜,可就是這安逸平靜的四更夜晚,忽著一道黑影出現在白澤遠屋外。黑影緩步慢行,直接走到白澤遠屋外頓下。就隻見那倒影在門影上的黑影在屋外略思頓了片許後,隨後那黑影上了前,從外啟了房屋的門。
客棧的屋子,雖是由內側扣上的門栓,可這門栓並非絕對安全。隻需一把匕首,輕輕從房門的縫隙中插入,抵在門栓上一用勁,這用來反扣房門的門栓下一刻就會落到地麵,失了防人的效果。
一把匕首,從房門的縫隙中插入,也不見這插入的匕首使上多大的勁,不過幾下撬起的挪,原先鎖扣房門的門栓很快叫這把匕首撬開,最後落到地麵。木製的門栓砸落地麵,發出悶響的聲音。這一聲擱在平時都不算小的聲音,在這靜逸無聲的夜中本該極易將人驚醒。可不知今兒這房中的宿客為何竟是睡得記起沉熟,門栓落地的聲音雖然沉沉發著悶,卻也沒能叫他醒了。
熟睡之人,不會去留意此時屋中發生的一切,而這屋中宿主既沒察覺有人深夜造訪,那麽這深夜造訪之人自也不用膽戰心驚。
撬了門栓而後輕輕推開屋門,在發出這門推發出的悶嘶聲仍舊不能驚醒屋內那熟睡的人後,這深夜造訪之人直接潛身進了屋中。
更天的夜,最是暗深,可就是這暗下深深的夜,月光猶顯清亮。推開的房門不但從屋外進了一個人,就連叫屋門擋在外頭的月光也因這房門的啟開,從外頭直射照入。
照入的月光,亮了屋中眠深的夜,也清了那深夜造訪之人的臉。
一席素鎬白衣,因家中喪事喪期未完,所以白衣仍就著於身上。平時日下總是一副婉約楚憐的人兒,在如今在這月光之下竟褪去那一副柔婉模樣。
素鎬楚羸弱,美人就當是柔柔弱弱的模樣才最惹人憐疼,可就是這惹人憐疼之人,此刻卻出現在最不該出現的地方。
水仙仙。
那由白澤遠送回屋中,這個時候當入眠安睡的水仙仙,這一刻竟出現在白澤遠的屋內。而這素有天下第一神捕之稱,不若何時皆是警防四周的白澤遠,竟全然沒察覺有人深夜造訪,且人都已經入了屋內,仍是臥於床上睡得極安。
夜光透入屋中,照至床邊,也不知是不是床的距離稍稍偏了遠,這透射入屋的月光並不能完全籠罩在床鋪上。可饒是床上未見月光全部籠了籠,水仙仙還是能瞧清白澤遠的眉目。
醒時總是一幅清寡淡薄的臉,誰會想到入睡安眠後竟如此安和,沉沉入下的眠,連著總是鎖蹙的眉心這會子也見了鬆。
此時的白澤遠,盡顯平時人下誰也不得見的模樣。
也正因此刻的白澤遠有著平時看不到的另一麵,此時此刻出現在屋中的水仙仙,才會靜靜杵在那兒看著。
安靜下的看瞧,不出任何聲音,也是這安下的瞧看,另一道身影自黑夜中踏行而來。尋夜而至,上了此處,待此人慢一步進了屋中,且看到安眠於床榻之上的白澤遠,這後行而來的男人笑著說道。
“堂堂天下第一神捕,沒想到最終還是著了你的道啊。”
笑出的道語,也不知這一番話究竟是讚,還是諷。讚諷相交的話,聽起來也太順耳,不過水仙仙顯然並不是特別介意這讚諷相交的笑。因了此人的到,隨後斜了眸朝他看了一眼,再瞧見這人揚掛唇上不知究竟何意的唇笑後,水仙仙不動聲色蹙了眉,隨後說道。
“現在才來?是不是晚了些?”
那男人笑著說道:“路上叫事耽擱了,免不得晚了些,對了,大人要的東西,你可確定就在他身上。”
水仙仙說道:“怎的?莫不是你不信我?”
清清淡淡的一句話,這若是換在平時,調語中當是不盡的柔婉之態。隻是今夜也不知怎的,或許因今夜的月太過冷淒吧,就連水仙仙的聲音也平故多了幾分薄冷。
薄冷的話,馬上換得男子的笑回,忙著應口說道:“你辦事,連大人都信,在下怎敢不信。對了,那物不知現在何處?既然確定那物就在白澤遠身上,咱還是快些將東西收了,免得叫大人等久了,可就不好了。”
兩人此刻出現在此處,自有他們出現在此地的原因。白澤遠之所以深眠不得醒,全因水仙仙,而這深眠不醒畢竟不能長久,故而這要尋的東西,也是得抓緊得的。
大人要的東西,必須拿到手,也是男人這話落後,水仙仙便先一步邁了步,進了屋中。
數個月的伴行,對於白澤遠的習慣水仙仙已是摸索了清,加之紫台山上的事,二人之間貌似又比之前略近不少,白澤遠一些慣有的習慣,她自更加清熟。
大人要的那樣東西,想來當叫白澤遠貼身收著,知道那些要緊的東西白澤遠向來有貼身藏收的習慣,水仙仙進了屋後徑直朝著白澤遠走去。
越是靠行,那淺出的呼吸聲聽得越清,近至白澤遠邊上,看著這從未見過的詳和睡顏,那一瞬水仙仙竟幾分失了神,若不是那男子在身後輕聲催促著,隻怕水仙仙都快忘了來此所為何事。
男子的輕喚,換得水仙仙的神歸,伸出手探入白澤遠衣內,果不其然在他的衣襟下尋到一張折疊好的紙物。指尖輕輕捏住那物,隨後慢緩抽出。
憑白澤遠的功力,莫說有人近身搜物,就算有人靠近這間屋子,他理當察覺才是。隻是今夜的他卻陰溝裏栽了船,水仙仙一如往常特地為他備下的素麵,今日卻不似往常那邊,而是特別下了一味料。
水姑娘特地摻入麵中的迷藥,就算是堂堂紫台仙人的得意高徒,中了也絕無清醒可能。
迷藥入身,神誌自然迷沉,莫說有人搜他的身,就算這當口有人要他的性命,隻怕白澤遠也無半分察覺。
輕輕從白澤遠衣內取出那半截羊皮紙,水仙仙推至桌邊借由月光攤開。羊皮紙上的圖繪,除非知曉這張羊皮紙下到底藏了哪些秘密的那些人,否則憑誰得到它,都難明裏頭秘密。
羊皮紙上的圖繪,水仙仙瞧不明白,不過她知道這便是大人要的那樣東西。細審一遍,心中已可肯定,就在她攤著羊皮紙看著上頭的圖繪時,那個男人也近身湊了前,瞧了一眼羊皮紙上的圖繪,那男人說道。
“這便是大人要的東西?”
點了頭,水仙仙說道:“就是這物。”
那男人回道:“莫名其妙的,大人要這物有何用?”
水仙仙道:“既然是大人要的,那自有大人的意,你我何必再次瞎猜。”
大人既然要這東西,肯定有他自己的意思,上頭人的心思,豈是他們這些底下辦事的人可以瞎猜的。一句話,直接斥得男人不再出聲續應。水仙仙這話雖聽著不大順耳,可男人不得不說,她這話說得在理。
當即不再續著道詢,而是抬起手摸了摸鼻尖,就是這幾下鼻處的觸摸,男人將視線慢慢落移到白澤遠身上。
一開始不過一眼落下的視瞧,很快的,這雙眼中開始鍍了旁的顏色。
天下第一神捕,經常礙旁人的事,而如今的他顯然已開始在礙大人的事。礙事的人,可不適合繼續留在人世間礙眼,想到這一處的男人眼中的戾逐漸現了清。
現出的戾,殺機瞬起,就在男人準備趁白澤遠深眠時動手將這礙事的人了結時,水仙仙及時察覺到他的心思。當即出聲戾了一句斥,水仙仙道:“你想做什麽?”
男人碩大:“還能做什麽,自是趁這個機會將其了斷。”
憑白澤遠的本事,世上有幾人能殺他傷他?若不趁此機會結果他的性命,隻怕日後就難有這樣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對於男人來說,是不得多得的機會,隻是此事落到水仙仙眼裏,卻叫其嗬止。急忙出聲急嗬,水仙仙說道:“大人隻是命你我來取此物,誰讓你要他的性命。”
男人說道:“這白澤遠已開始礙大人的事,此時若是不趁這個機會除去,難不成還由著他繼續壞大人的事?你退開,今日這條性命,我取定了。”
說完就要動手,怎奈發覺男人要取白澤遠性命的水仙仙,在他動手之前已挪身擋在白澤遠床前。看著男人,一臉怒戾,水仙仙說道:“今日我在此處,我到看看你怎麽要他性命。”
一個要殺人,一個卻不許他動手,水仙仙的阻攔叫男人很是動怒。同樣陰下眼眸,男人說道:“大人的大事,誰也不能礙了,而這白澤遠明擺著處處在與大人作對。此刻若不趁這個機會了結他的性命,難不成繼續留著他壞大人的大事不成。你口口聲聲效忠大人,這會子卻百般阻礙,怎的?莫不是跟這姓白的呆久了,對他動心了吧。”
處處阻攔,也怨不得男人說出這樣的話。
動心之說,要說也不全是胡謅,隻是這在男人看來已是如此的話,卻叫水仙仙直接掃了一戾。戾下的怒瞪,水仙仙說道:“胡說什麽?”
男人說道:“我胡說?我可沒胡說,若不是你瞧上這姓白的,為何阻止我不讓我殺他。”
水仙仙道:“這白澤遠殺不得,若你當真要了他的性命,我發誓大人一定會要了你的性命。”
堅定的話,叫男人有些不明,當即詢了她此話何意,水仙仙說道:“大人的大事,誰也礙不得,而這羊皮紙關乎的便是大人的大事。白澤遠處處礙著大人的事,你當真以為大人的事是他想礙就能礙的,他之所以處處妨礙,還不是因大人想借他的手,將大人要的東西一一尋出。現在的白澤遠於大人來說就是一枚幫他尋物的棋子,對於大人而來,他可比如今的你我還要金貴,倘若這個時候你取了他的性命,我保準明日大人便會要了你的性命。”
白澤遠雖然處處礙事,也奪了他們不少東西,壞了他們不少計算。可不得不說,這天下第一神捕可非浪得虛名。
對於秘密的探究,白澤遠有些遠超一般人的敏銳,而對於那位藏於暗下的大人來說,他現在就需要的就是弄清這一件一件的秘密。
白澤遠是個礙事的存在,卻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妙棋,他就如同一把雙麵劍,在傷人的東西也在幫人破除荊棘。
水仙仙的話,那個男人明白,也正是因為明白,他也收了那借機奪命的盤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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