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章 駭人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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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情人所說的真相,不可不信,卻也不可全信。畢竟殺人這種事總得等到真正的證據確鑿之時才能真的定案。

    對於江湖英豪來說,那知情人所說的一切就是真相下的證據確鑿。可站在白澤遠的角度上來看,他總覺著這件事還藏有幾處怪奇。

    白澤遠究竟如何看待此事,這是翁老前輩當著天下英雄的麵開口問的,他既然開口問了白澤遠的看法,就足可證明他信得過白澤遠的為人。翁老前輩既已明意他信得過這天下第一神捕的秉公和俠正,試問天下又有幾人敢這當口出頭,質疑白澤遠的話。

    五年前洪生的舊案,現在看來要想找出線索並不容易。五年前的舊事時隔五年再查的確不易,不過眼下發生的事,他們卻能查個水落石出。

    那公子爺所說的真相可不止洪生這一樁命案,同時還包括孔山的死。而在他們前往尋見知情人期間,展悠然身上可又多了四條人命。

    這些近來發生的命事對於白澤遠來說可比去年前的舊事要緊,也正因白澤遠道語眼下最為關鍵之事當是查清孔山和那四位英雄的死因,以此先斷展悠然的為人,群雄聞聲靜默。

    舊事不好查,新事卻好斷,倘若孔山之死連同那四位少年俠士之死當真展悠然所為,那麽展悠然的為人德品就無需再去猜疑。可若這五人並非展悠然所殺,證據卻都明明白白指向展悠然,那麽展悠然的殺人之行,以及他五年前毒殺洪老盟主一事。

    天下英豪就得多一份心了。

    白澤遠的話,要說也是公正,絕無偏向何方之意。也是白澤遠這番提語落後,堂中眾俠頓是無聲,你瞧瞧我,我看看你,最後方推出一位說話有分量的代表群雄說道。

    “翁老前輩既然開口問白大人對此事的看法,想來是因為信得過白大人,所以才叫白大人意斷。白大人的為人,翁老前輩信得過。既然翁老前輩信得過,我等天下英雄也信。所以這一件事,我等就依了白大人的意思,先查清孔大俠以及那四位少俠的死因。倘若這五位英雄是這姓展的殺的,那麽洪盟主之事也就沒什麽疑了,到時白大人必得助我等一臂之力,擒下這惡賊已告慰洪老盟主在天之靈。”

    如有白澤遠相幫,擒殺展悠然一事就能少些傷亡。

    此人所言此語,當然是站在所謂的正派人士這邊,也是這話在此處斷了落,賽華扁接語忙道:“那要是這五人不是展兄所殺呢?”

    事到如今,賽華扁仍舊相信展悠然絕非為己害人的惡徒,他這話落後,那人說道:“倘若這五位英雄不是展盟主所殺,到時我等必是竭力查明洪老盟主之死,弄清這事真相。我等天下英豪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會放過一個惡人。”

    人若是他殺的,那麽這個惡人的命,天下英雄要定了。可若人不是他殺的,他們也定會竭力查清這事,還展悠然一個清白。

    這件事如此聽來,到也公正,當下賽華扁那處也不再多語。

    於此事,他是覺得如此很是公正,不過對於白澤遠所提的建議,還是有人心有不滿。無故慘死苑中,已是認定乃殺人真凶的人竟還有脫罪的可能,而不是立即叫天下英雄亂刀砍死,對於這事的結果,那名曾因師兄之死誓要同展悠然拚命的小師妹怎能忍氣?

    對於白澤遠的提議以及江湖群眾的應認,這位姑娘可不能說服自己接受,當即氣怒著聲,這位姑娘說道:“白大人這話,我不能同意。”

    一句“不能同意”換得賽華扁問道:“為何姑娘不能同意?”

    那姑娘說道:“這姓白的同這惡賊相識這麽久,姓白的從剛剛開始就處處替他周旋,誰知道他提這個議心裏頭到底再動怎樣的心思?便是這姓白的真如翁老前輩所說乃是個公正俠義之人,誰也不能保證期間不會出什麽錯漏。萬一這惡賊趁機逃了,我師兄的命債上哪去討?”

    現在不立即要了這展悠然的性命,誰敢保證展悠然不會尋機逃走。展悠然的本事,天下之人有目共睹,倘若當真叫他離了此地,日後想要抓到他就難了。

    展悠然若逃,師兄亡靈就不得安寧,於此姑娘如何能忍?

    姑娘的心裏,如今就隻有替師兄報仇這一件事,也是這聲落下,隱約之中又開始騷騷亂動。

    展悠然身上的罪案還沒解,如今的他身上仍係著六人命,若是什麽都不作防就這樣由著他如常自在,誰也不能保證他不會尋機逃離此地。而他若是真的逃了此處,那麽往後就再難擒得這惡賊了。

    姑娘的話,由不得天下英雄不竊下道語,也是這隱隱約約卻仍舊夠人聽清的私竊在議事堂內傳語,那自叫江湖認定乃殺人之人後便沒再開過口的展悠然,此時忽然開口說道。

    “諸位英雄可是擔心展某趁機逃離此處?”

    當事人的開口,可遠比這些私下的竊竊私語更叫人尷尬,雖說展悠然此語確是眾人心中私意,可當展悠然直截了當開口問後,這些私語說得起興之人還真沒膽量大聲回答他的話。

    議事堂的死靜,靜得叫人不安,也是這份死下的詭靜,展悠然說道:“倘若諸位英雄隻是擔心此事,展某這兒倒有一個完全的法子。”

    展悠然竟說他那處有個完全的法子?

    一聽這話,群豪當即起奇,有人直接問道:“你有怎樣的完全法子?”

    展悠然道:“盟主府的地下有處暗牢,此事想必天下英豪心中當清才是。”

    都州盟主府,不隻住著天下公認江湖至尊之主,同時還建有天下公認最難逃的困牢。普天之下若說何處最是銅牆鐵壁,都州盟主府下的暗牢。

    無疑了。

    皇宮內院尚且有人能入,六扇府的牢房尚且有人敢劫。

    可都州盟主府下的暗牢呢?

    自從建立至今,但凡被囚牢房之中,絕無叫人劫走可能。

    而它之所以如此牢不可摧,既不是因它有高手把關,也不是因這兒機關重重,而是因這處暗牢,本就不是一處凡人之力所能摧破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難免有邪有妖,而這有的時候江湖上出的邪魔妖道,斷非所謂的名門正派所能克擋。江湖風雲數百上千年,期間邪魔妖道廣出不少,每一次都攪得江湖蕩亂,邪氣橫生。

    邪魔之人,若得高強本事,對於江湖來說絕對是個災難的開始,而這樣一個災難,心存意正之人必得擔任匡正之任。鏟除妖邪,防止邪惡滋生,此乃大俠大義之事。可不若江湖上的俠正之輩如何想要匡扶正義,邪魔之士並非人人都是他們想除就可除的。

    邪魔之邪,如妖如孽,想要殺之,談何容易。

    也正是因此,都州盟主府的地下才開始構建起這樣一處扣擒邪魔的暗牢。

    這處暗牢,由天然石穴建造而成,牢房的柱門全是玄鐵所製。一旦叫人關入暗牢內,莫說單憑一雙肉掌,便是手持削鐵如泥的寶劍也絕斷不了這玄鐵而製的暗牢。

    因為一旦入內,除非鑰匙否則誰也無法從暗牢中逃出,所以這都州盟主府的暗牢才有天下第一牢之稱。

    天下第一牢,從來不隨便囚人,非得是天下至邪至惡遭江湖惡棄的邪魔之輩,才會被關囚此處。打從這暗牢建起至今,這裏頭也就關過十三個人,上一個囚進暗牢中的惡徒還是二十年前惡行天下殺**童的武林敗類。

    一處隻關武林敗類的地方,如今展悠然竟主動開口天下群雄若信不過他,他便在暗牢中等候水落石出那一日。

    這樣的話,這樣的決斷,誰人不駭不驚。

    展悠然之語,眾俠聞得那刻全部默了,畢竟誰也想不到展悠然竟會主動提到此處,且自願入囚暗牢。

    盟主府下的暗牢,武林敗類專屬之處,武林英豪皆以入囚此處為恥,便是邪魔之輩寧可叫江湖人士圍之殺之,也斷不願入囚的暗牢,此時此刻展悠然竟淡然開口,自願入內等明。

    這樣的胸襟,這樣的氣魄,這樣的清者自清無罪無過。

    誰人心中不駭。

    心下的驚駭,頃刻的靜默,就是這默下的斂靜,賽華扁先一步回了神,大聲說道:“展兄,那等武林敗類之處,展兄你如何能去?”

    一旦進過那個地方,便等於給自己的一生上了一層不好洗的染色。這樣一處折辱遠勝折磨之處,展悠然怎麽能去?

    盟主府下的暗牢,無論如何展悠然都不能去,就算賽華扁與展悠然不是知己,他心中不是一直堅信著展悠然絕幹不出那等不折手斷的殺人惡事,兩人不過普通幾麵之交,他也絕不會允許展悠然進那樣的地方。

    賽華扁的壓怒,天下英豪更是無人敢喧應,反之展悠然,卻笑著說道:“賽兄,清者自清,展某不曾行過這些害人的惡事,便是入了這暗牢,又如何?洪老盟主一事,孔大俠一事,以及那四位英雄的死,每一件都不是小事。既然天下英雄們願意徹查此事,那展某自得給英雄們一個安心。不過一處暗牢,難不成進過之後還能受什麽委屈不成?賽兄實在無需因這等小事動氣。”

    暗牢的囚鎖,普天之下隻怕也隻有展悠然能笑道此事不過一件小事。

    展悠然的確君俠仁性,可他的脾氣要說也是拗的,一旦說出口的話,憑誰也無法話落下。深知展悠然的脾氣,知道他話一旦出,誰也改不了他的決定的賽華扁,終隻能慪了一度自己的氣,不再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