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六章 麵上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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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的刺痛,痛覺不算太重,就是這輕輕刺刺的痛,叫一向端淑溫婉的水姑娘極現狼狽。捂著臉,一路上低頭急衝,生怕路上撞上一二個命不好的。
心中急交,人也怒燥,好在這一路上運氣不錯,並未遇上不識好歹之人。
快匆趕回屋院,水仙仙一個急步衝入房中,急忙鎖上房屋的她下一刻徑直朝著梳妝處趕去。
盟主府乃武林至尊的府邸,這樣一個英雄常居之處,按理來說不該有這女兒家梳妝之物。可因江湖之上不乏女中豪傑,而這女中的豪傑縱使如何舞得槍舞棒,終歸心中多是偏喜紅妝之物,也正是如此,盟主府不少客房中倒也備有這女兒家裝洗所需的東西。
急急關了屋門,徑衝至梳妝處,當水仙仙將梳妝桌上的鏡子拿起時,鏡中倒映的那一張臉上一道黑黝傷痕赫現於鏡中。黑黝黝的一條割痕,看上去甚是駭人,漆黝黝的傷痕本就少見,更何況這一道傷痕不但黝黝帶著漆色,甚至定睛上前細看還能看出這道傷痕的邊緣處竟似有物在邊緣處蠕動。
輕輕動著的蠕,幅度不是太大,可若定睛細瞧倒也不容易讓人忽視。一點一點細動著的蠕,倘若上前細看,饒是身經百戰自是見過江湖不少乖聞的武林前輩,隻怕當他真的細看了水仙仙臉上的傷痕時,難保不會驚出一身冷汗。
黑黝黝的傷口,忽著一眼瞧去不過覺著這傷口的顏色瞧著詭異,可當人上前定睛細看,便能瞧見那傷痕的邊緣布著一隻隻細小肉眼幾乎難見的黑色小蟲。蟲子不大,比起虱子還要小上一些。若隻是單獨的一隻,恐怕誰也不會過分在意。可如今這密密麻麻瞧著怕是成千上百聚匯水仙仙臉上,且布橫在漆黝傷口的邊緣。憑誰見多識廣,當真瞧見隻怕麵色也得駭得驚了顏色。
旁人瞧見,誰人顏色不會駭驚,而水仙仙自也如此,隻不過此時此刻她心裏頭的驚明顯與旁人不同。
拿著那麵鏡子,看著鏡中蠕蠕而動的傷痕,斥怒了一聲“該死”後,水仙仙急忙放正鏡子隨後起身從床下一個荷包內取出一塊黑色的炭塊物。
那炭塊狀的東西,不甚太大,也就半截拇指那般大小。可就是這毫無半分特色的炭塊物,誰能想到這竟是江湖上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蠱檀香?
將那蠱檀香從荷包中取出,水仙仙急忙趕回鏡前,推翻桌上茶壺拿起一隻茶杯放在跟前,水仙仙用指尖掰下一塊片蠱檀香放入茶杯當中。小小不過一丁點,實則卻有驚人效用,將那小塊蠱檀香放入茶杯中,水仙仙拿起方才叫她推至一旁的茶壺,往杯中倒入一點水。
水不多,也就剛剛漫過蠱檀香,當杯中的水將蠱檀香徹底浸沒後,水仙仙放下茶壺伸出手指碾磨杯中香物。
蠱檀香,似如木,可就是這看上去像是一塊炭木的東西,一旦浸到水竟是徹底軟化。不過指尖稍稍一個觸碰,杯中的蠱檀香直接化成沫兒,隨後融入茶水之中。
化了的蠱檀香,連帶著茶水也透了一股說不出的灰濁之感,等著杯中的蠱檀香徹底融入水中,水仙仙趕忙端起那一杯水茶,隨後用指尖沾這蠱茶水往臉上抹去。
輕輕一抹,臉上的傷痕竟是瞬間淡化,也就塗抹大概七八下後,那蠕動黝黑的傷口逐漸由深轉淡最後消失不見。
女兒家的容貌,向來最是緊要,試問誰人能任由自己的臉上出現一道擱開的口子。普通的傷痕尚且不為女子所能接受,更何況是這種黑黝蟲覆滿布的傷口。一麵抹著杯中的蠱水,一麵看著鏡中的自己,待鏡中的那一張臉再度恢複如常後,水仙仙這才長吐一口氣,隨後放下茶杯盯著鏡中那張臉端瞧。
鏡中的這一張臉。
這幾個月來她眼中的自己都是這一張臉,明明是每日晨起瞧見的第一張臉,可水仙仙心裏頭明白,這並不是自己真實的臉。
千變毒娘。
既是號稱千變,於她來說頂著一張別人的臉行著自己所要做的事並不是一件偶行的事。自從臣服於那位大人麾下後,水仙仙甚少在端詳過自己的臉。為了大人的大業,她必須變化不同的人,做著不同的事,隻為了給同一個主子效力。
長時間的幻變對於如今的她來說,鏡中的那一張臉早已不再重要。畢竟不管你頂著一張怎樣的臉,國色天香,還是醜陋駭人,那畢竟都不是最真實的你。不過一張工具,用來接近目標的工具,一旦任務完成後,這一張臉於你來說便是隨時可以棄之不用的存在。
一旦任務完成便立即棄之不用的臉,這幾年來水仙仙不知棄過多少。所以於這鏡中所見的臉,她從來都不會去留意,甚至於不曾有過任何的惋惜。
可這會子的她,卻對鏡中的這一張臉起了不舍之情。
不舍。
不舍得放棄這一張臉。
也不舍得放棄這張臉原主人的身份。
摸著這張頂了數個月的臉,水仙仙一度陷入深思,就在她失魂一般一麵撫著臉一麵思著心中的所思時,房屋的門突然響了敲門聲。
突至的敲門聲,叫沉於心中所思而忘周遭形勢的水仙仙直接嚇出一身冷汗,身子一涼人也瞪眼朝著房門處看去。就在水仙仙警惕起心看著屋門時,屋外之人開口說道。
“水姑娘,是我,你可在屋中?”
屋外之人,乃是白澤遠,聽得白澤遠的問詢後,水仙仙忙是出聲應道:“白大人,我在屋內,白大人有事嗎?”
白澤遠道:“白某有件事想勞煩水姑娘,不知水姑娘現下有空?”
白澤遠有事勞煩她,便是沒空如今也得有空,聽得白澤遠的話,水仙仙急忙應了一聲。聲應之後匆匆起身將剩餘的蠱檀香放於香囊藏於床下,等著一切收妥殆盡後,水仙仙這才行至屋前,啟了門說道。
“白大人,你找仙仙可是有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白澤遠既然來找她,當然事有所托。也是水仙仙這話落後,白澤遠輕笑說道:“白某叨擾,倒是真有一樁事想勞煩水姑娘。”
水仙仙婉笑說道:“白大人言重了,白大人若是有事直接吩咐便是,何著用到叨嘮二字。便是不知白大人所遇何事,竟需仙仙幫忙?”
白澤遠笑道:“倒也不是什麽要緊之事,不過是想詢下水姑娘現會子可是有空。”
水仙仙點頭道:“仙仙自是有空。”
白澤遠道:“若水姑娘有空,白某可否勞請水姑娘替白某下廚煮上一碗素麵?”
白澤遠來找她,所為之事水仙仙想過不少,卻如何都想不到竟是衝了一碗素麵而來。在聽到白澤遠出口之請竟是一碗素麵時,水仙仙那處直接愣了。
先是整個人愣在那兒,隨後“噗”著一聲笑了出來,出聲的笑,許是覺著自己這聲“噗”笑有傷大雅。水仙仙趕忙以袖掩麵擋了失態的笑隨後忙笑致歉說道:“白大人,仙仙並無他意,還望白大人莫要見怪。”
失態的笑,或許對於水仙仙來說此態甚是失禮,隻是這端淑女子少有的失態如今落在旁人眼中,竟是說不出的美豔不知方物。
看著水仙仙那掩麵輕出的笑,白澤遠頓於那處,不語無聲。不出語,也不出聲,就隻是靜靜處在那兒,看著水仙仙的笑。
白澤遠的無聲靜看,叫水仙仙甚感奇怪,麵上的笑也因這奇怪的感覺收了斂。不再輕笑,而是正了麵色,上下端審自己抬手輕撫麵頰,水仙仙一麵撫著自己的臉,一麵看著白澤遠問道:“白大人,可是仙仙臉上沾了什麽?”
輕輕的問,聲語中帶了幾分稍起的擔憂,便是這擔憂聲落,白澤遠這才回了神,隨後衝著水仙仙抱拳歉道:“並非水姑娘臉上沾了什麽,而是白某失態了,還望水姑娘莫要見怪。對了水姑娘,現下可是有空,白某可否勞煩水姑娘現會子替白某下一碗麵?”
他來這兒為的是勞請水仙仙親手給他煮一碗麵,如今人都上了屋前,縱是方才那一聲笑叫他失了幾分神,終也不得忘了此行來的目的。
人行事,終是不得忘了自己的目的,便是白澤遠的話,水仙仙點頭說道:“一碗素麵,舉手之事,白大人這勞請真是折煞仙仙了。對了,白大人可是現下就要這碗素麵?”
點了頭,白澤遠道:“莫不是不方便?”
先是頓了一聲的“這”,隨後斂聲像是在想什麽,聲靜心忖也就斂了片瞬的靜後,水仙仙換上輕婉的笑,說道:“何來不方便之說,既然白大人現在就要這碗素麵,那仙仙現就前去。”
說完行出屋中,隨後反手帶上屋門,等著客屋房門帶上後,水仙仙這才隨在白澤遠身後離了屋處。
個人之所,個有各自的秘密,縱是此人平素瞧著如何心正純良,溫婉賢惠,在她的下榻之處,也定有專屬她自己絕不能叫旁人知道的秘密。
其他人如此。
水仙仙也是如此。
帶上屋門,而後隨著白澤遠離了此處,便是這兩身素白離了此地愈行愈遠最後身影消藏時,本該無人的屋中,下一刻一道身影動身閃入。
入閃屋中的身影,兮兮賊賊作著行竊之態,也是這行竊之人的入潛,此人至了水仙仙床邊,隨後順走藏於床下的一個繡花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