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節 村中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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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冬雪帶著妹妹從山坡上回來時,胡大海已經出去很久了,每天這個時間,他都要去彩站報到。作為一個父親,胡冬雪帶著妹妹去後山坡給媽媽上分,他應該跟著一起去。可是他卻沒有。他可能覺得打麻將比上墳重要,連問都沒問就走了。他這個當爹的,也真夠可以的。
胡冬雪站在家門口,打開那兩扇差點兒被換掉的鐵門,走進了院子裏麵,她靜靜地望著屋門上懸掛著的“鐵將軍”,一臉的不悅。爸爸永遠都是爸爸,她心中雖有不滿,也不敢大聲吵嚷。
她和妹妹商量著,正要轉身到胡同裏麵的麻將館裏,去找胡大海的時候,無意之中她瞟見了一個女人的影子,在胡同裏麵到處亂竄,她的兩隻腳便停在原地不動了。
隻見,這個奇怪的影子,像個夾著尾巴的野貓一樣,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東家瞅瞅,西家看看,不像是來找人,也不像竄門的樣子,她鬼鬼祟祟地在村子裏麵,沒有定處地來回地徘徊著,反倒讓人覺得她像個小偷。沒有家賊,引不來外鬼,她在村子裏麵問路的時候,她奇怪的舉動,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胡冬雪的目光,略微怔了一下-----這是一個到處流竄的女人身影。當她正想看個究竟的時候,這個影子在自己的眼前晃悠了幾下,一頭鑽進了胡同裏麵,就不見了。
這個鬼魅的人影,胡冬雪見過,不用細猜,她就知道是自己早上,在山坡上遇見的那個跟逃荒一樣的女人。胡冬雪的目光,順著這女人走去的方向,心中不停地猜想。她很想知道她到底去了誰家,突然覺得這樣不好,現在家裏正是多事之秋,一個女孩子,不應該知道的事情,還是盡量少知道為妙,況且這個女人去了哪裏,跟自己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沒事兒打探人家的小道消息幹嘛。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過,她還是覺得,這個女人的身上,有很多特別之處,她跟村裏的女人是有差別的,別說是大白天,就是晚上走到對麵,胡冬雪也能清楚地認得出來。這個女人的到來,雖說跟自己沒有什麽關係,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本來和自己毫不相幹的女人,胡冬雪卻打心朝外地討厭她。
冬梅禁在一旁禁不住問冬雪:“姐,剛才進村的那個女的,好像不是咱們本地人!你看她雙眼睛,滴溜溜亂轉,長得跟鬼似的,一點兒也不厚道,就是跟咱們這裏的人不一樣?” 冬梅的問話,打斷了胡冬雪的思緒。她也覺得這個女人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姐妹兩個心有感應,在這空曠無人的山道上,她們就對這個神秘莫測的女人,產生了萬分的猜疑。而現在,她又在村裏到處亂逛,難道她是來村裏找人的嗎?誰家要是有這樣的親戚,那得操多少心啊!
“是啊,這大清早的,一個外來的女人,在村子裏麵繞來繞去的,我看這個人不是神經病,也是腦子裏麵有問題!”胡冬雪側著臉看著冬梅,鎖緊了眉頭。其實,她對這個不速之客,也感覺怪怪的。不是自己性情多疑,好像這個女人的到來,跟自己家裏有一種說不清楚的瓜葛。
“姐,你看她這人真是有病,這大冬天的,路上一個人也沒有,她匆匆忙忙爬上山來,感覺不像是善良之輩,是不是在家裏做了什麽壞事後,偷著跑出來的吧?”聽了冬梅的話,冬雪的心裏又是一愣。她的心裏怎麽會有這種想法,可能是村子裏麵,以前有過這樣的先例,仔細想想,冬梅這樣抵觸那個女人,其實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
跑路的女人,村裏也有,而且還是常事兒,實在都太可恨了。一些年輕的女人,禁不住外麵花花綠綠的誘惑,尤其是在這個信息時代,因上網聊天被騙走的女人不在少數。每年這個村裏,都有突然失蹤的女人,她們被網友拐走後,丟下家裏幾歲的孩子,然後便杳無音信,一去不返。
是啊,現在有些年輕的家庭婦女,實在是太坑人了。她們才不在乎什麽倫理道德,隻要自己心順,就可以胡來。她們早早地戀愛,盲目地結婚,盲目地拜金,平時在家裏什麽事情都不做,活得卻像城裏的富二代一樣穿金戴銀,招搖過市,雖談不上什麽錦衣玉食,但是常常名牌加身,為了滿足自己的各種**,她們甚至把自己的老公弄得神鬼不如,自己卻花天酒地,直至敗光家業,一逃了之。
這還不夠滿足,她們吃著碗裏的,望著鍋裏的,眼眶子總往上看,這山望著那山高,稍有不順,就見異思遷。半路丟下一家老小,不是離了,就是跟別的男人私奔了,最後連個人影都看不著。胡冬梅就看不慣她們的這些嘴臉,雖然冬梅小小年紀,平時耳濡目染,在村子裏麵也見了不少這樣的女人。
“背地裏不要胡說,這捕風捉影的事情,可不能隨便亂說,讓人家知道多不好!興許人家是來村裏走親戚的吧!”胡冬雪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又開始激烈地敲鼓。
這是年底,村裏的人眼看就要過年了,一般的家庭婦女,都在家裏忙年,很多家務活都幹不過來,哪有閑心走親戚竄門呀。如果,想竄門的話,也得等到正月,那才是走親戚竄門的最好時機。哎,想她幹嘛,她又不是自己家的什麽親戚。這年頭誰也得罪不起呀。現在,自己的家裏正走背道,已經夠倒黴的了,喝口涼水都塞牙,管好自己的嘴巴和手腳,沒事兒的時候,少說別人的事情。
“就算是走親戚,也不用走著來吧。現在交通這麽好,通往城鄉的公交車一趟挨著一趟,每趟都隔不到十幾分鍾。你看,這荒郊野外的,一個婦女獨自出門,萬一遇見壞人怎麽辦?我敢肯定,她來村裏一定沒有什麽好事!”冬梅看著村頭的那條路,滿臉的嫌棄和蔑視。
“不許亂說,她來村裏去誰家竄門,跟咱們又扯不上什麽關係,說她幹嘛!”胡冬雪製止冬梅再說下去,她立刻把話頭截了下來。像這種胡亂編排人家長短的事情,是胡冬雪最大的忌諱。各掃門前雪,不管人家瓦上霜,沒事兒的時候,多想點兒正經事兒,八卦人家的花邊幹嘛,這不是吃飽飯撐得嗎?
“也是,我就是覺得這個人有點兒不太對勁。算了,說她幹嘛!”冬梅訕訕地說道。她們在胡同裏找到那家麻將館,胡大海正坐在裏麵,和一群狐朋狗友玩得熱鬧。他見胡冬雪和妹妹找來,從衣兜裏麵掏出一串鑰匙,交到胡冬雪手中,接著玩兒他手中的麻將。看著她他這副病入膏肓的德行,算是沒救了。胡冬雪隻好訕訕地離開那個是非之地。
臘月二十三,掃房日。胡同裏的每一戶人家,都在徹底清理陳留一年的塵垢。這樣的事情,每年都是媽媽去做,胡冬雪從來都沒有留心看過。現在輪到了自己去做,她不得不去隔壁向石頭媽媽取經。
她匆匆去集市上買了兩袋石灰粉,回到家裏,胡冬雪找來一個大號的水盆,拿起水舀子,一瓢一瓢地往盆子裏麵舀水,舀到足夠了,就把那些石灰粉倒進裏麵,用木棍攪得均勻後,她坐在炕沿上歇了一會兒。生石灰粉浸在冰涼的水中,不停地吐著泡泡,那汩汩的聲音,像是喘著粗氣的老頭魚,在盆子裏無端地歎息聲。
刷牆的時候,胡冬雪怕傷到手,就找來一副膠皮手套套在手上。她把浸好的石灰粉倒在一個比碗口稍大的一個小盆子裏麵,從外麵的倉房裏,搬來一個高高的梯子。她把梯子擺好後,雙腳踩上去試了試,覺得不太穩當,就把梯子搬回倉房,回身從裏麵搬來一個一米來高的木頭凳子,這是爸爸準備春天用泥巴抹房子用的,胡冬雪把它搬進屋子裏麵,踩上去,感覺特別的穩當,這才放心地踩在上麵。
她雙腳踩站在凳子上麵,一手舉著刷子,一手端著小盆子,小心地用刷子一道一道地刷起牆來。
石灰水被淋到牆麵上,立刻那些頑固的塵灰全都覆蓋下去,不一會兒,整個牆麵都變白了。經過一番對比,新刷的牆麵,閃著明亮的白光,立刻把帶著灰塵的牆麵覆蓋下去。胡冬雪刷了整整一個上午,終於把所有的牆壁都刷得煥然一新。全身沾滿石灰粉的胡冬雪看了看自己創造的傑作,滿意地笑了。
她正在屋子裏麵賣力地收拾著屋子裏麵的殘局,外屋的門被人推開,一股冷風瞬息吹到牆麵上,胡冬雪立刻打了個冷戰,她急忙回頭去看。胡大海披著一身寒風若無其事地走進了家門。他這一天也知道去了哪裏。他站在屋子裏麵,跟領導視察一樣,雙手叉腰怵在那裏看著。孩子在屋子裏麵幹活,好歹你都幫點兒忙啊。他可倒好,好像一個走錯了門的外人,連把手都伸不出來。
胡冬雪有個這樣的爸爸,也真是醉了。
冬天的白天越來越短,胡冬雪和妹妹打掃完房間以後,已經是下午三點兒多鍾了。冬梅在廚房裏麵做飯,胡冬雪則躺在裏麵小屋的炕頭上累得一動也不想動。胡大海在馬棚裏麵,給大黃馬加足了草料以後,不慌不忙地回到屋子裏麵,從炕頭上拿出一張三d圖謎,戴著一副老花眼鏡,像看一張尋寶圖一樣,從頭到尾,仔細地端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