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撣兒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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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胥也自苦笑起來,疑惑道:“四公子,我們都是粗人,何不直白相告,腦子轉不過來呀。”
田辟疆也是知道,他這樣說話,是有點囉嗦。
當即趕緊道:“伍胥兄別急,水鬼雖不能硬懟,可並非無計可施,先領我去那暗河看看。實地考察,我再定策略。”
一行人當即自洞窟出來,重繞進一個洞窟,片刻舉步至癩蟾穀暗河。
浩浩蕩蕩的暗河水,在眾人火把映襯下泛起粼粼波光。
水勢湍急,不時拍打暗礁,發出“嘩、嘩嘩”之聲。
田辟疆譴開眾人,讓他們退後自己三丈以外,獨自一人蹲伏在了河邊,隻見他取出木刹,伸進河水,從左自右,從右自左,一圈又一圈不斷攪動,不多時,暗河水發出一種低沉的“噗通、噗通”之聲,幽幽怨怨,似在不盡的訴說
此刻在伍胥等人看來,卻是一副奇怪的畫麵。
暗河邊,田辟疆一人在那不停攪動河水,時而說著什麽,卻並不見對話之人,但看他神情專注,顯是在跟一個看不見的聲音默默交流。
半晌,田辟疆直立起身,深深吐出一口氣,對這暗河之水鬼,他已然了解。
水鬼亦叫“失足鬼”或“舉步尋人鬼”,民間有水鬼愛找替身之說,其實不準確。水鬼在水中拽人溺死,並非找替身,而通通是出於尋人的動機。溺斃江河的,也不是人人可成水鬼,凡有氣候成水鬼者,皆要有三個或以上湮滅氣運,眼下這癩蟾穀之水鬼,田辟疆了解後得知,就儼然有三個湮滅氣運。水鬼雖不可殺,亦不能捉,且怨氣深沉,但田辟疆有辦法短時間迷惑它,限時借道,安全渡人。
田辟疆以手段獲悉:今次這水鬼叫“蕭羽”,生於薑齊時代,匿於水府已幾百年。戰亂中蕭羽生於一蕭氏農戶家,同時,母親蕭禾氏難產而死。此是他第一湮滅氣運天生克母,給了他生命的人卻被他奪走生命不久蕭父又取妻彭氏,也生了個兒子,叫“蕭子林”,繼母性情凶悍,十分不對眼蕭雨,把他當牛馬使喚,給他吃最差的食物,又讓他每日上山砍柴,必需一日砍足滿滿一擔,如果砍得少了,則拳打腳踢,體罰責難,生性懦弱的蕭羽默默忍受一切。反觀蕭彭氏對她自己的兒子蕭子林,則極盡溺愛之能事,吃好穿好護著,還送他習字。蕭子林雖在溺愛中長大,但天性善良、醇厚,他不忍母親對哥哥的輕看,多次勸說,然而無果。
一日,蕭雨在山上砍柴,下了暴雨,為避雨,他摸黑到家隻是砍了半擔柴給繼母蕭彭氏交差。結果自然是被鞭打,同時還被罰不能吃晚飯。蕭羽餓著肚子回屋躺上床,病怏怏的樣子被弟弟蕭子林察覺。不忍哥哥挨餓的蕭子林,從家中偷了米,求鄰居煮了送來哥哥吃,但蕭羽拒絕了。因他不忍蕭子林接濟他的事被繼母察覺,害蕭子林挨罵。蕭子林看在眼裏,著急在心裏。第二日,蕭子林從學堂溜出,跑上山找到蕭羽,要幫他砍柴。蕭羽拒絕,可蕭子林心意堅定,轟也轟不走,自一旁砍了柴,放進蕭羽擔子裏,兀自離去。蕭羽擔心弟弟誤了功課在學堂被先生責罵,跟隨弟弟去學堂,果然看見先生打他板子,遂上前解釋。先生知悉,原諒了蕭子林。但蕭羽卻對先生說,讓先生嚴加管束蕭子林,不要再讓他誤功課去做砍柴這類瑣屑之事。先生為他們至情至性的兄弟情感動,表麵答應,背地裏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此,蕭子林頻繁從學堂溜出來幫蕭羽砍柴。蕭羽亦屢次勸阻弟弟蕭子林荒唐的行為,但蕭子林執意要以此方式幫助哥哥,不聽勸。
又一日,蕭子林再次來幫蕭羽砍柴,兄弟倆行至深山,突然出現老虎一隻,惡虎叼起蕭子林就走。蕭羽見弟弟遇劫,慌亂中一斧子劈去,砍中老虎左邊屁股。老虎吃痛,迅疾奔跑起來,馱著蕭子林眨眼就消失於密林,不見了蹤跡。此是蕭羽第二湮滅氣運兄弟無福,世間唯一珍惜他的人卻不幸離他而去。
把弟弟弄丟,蕭羽擔驚受怕地一路哭回了家,卻被繼母一口咬定是他殺了她的兒。蕭羽爭辯,弟弟蕭子林隻是被老虎叼走,並不一定身隕,且他發誓,一定尋回弟弟蕭子林,可繼母盛怒之下哪裏聽得進他“狡辯”,和蕭父一道,打斷他腿腳,推他入河,將他溺死。此是他第三湮滅氣運親人沉河,被至親不容於天地之間。
三大湮滅氣運加身,蕭羽雖溺死水中,卻已攢夠氣候,終成水鬼。
蕭羽雖死,然心中怨念深重,於水底幽暗世界,他有一不滅的執念他一定要找到弟弟蕭子林。可哪裏找得到,經年累月,已然瘋魔故鳧水此暗河的生人,不論男女,他必拖拽入水加以辨認,禍害無數不幸者,成為了一方惡毒水鬼。
田辟疆舉步走向伍胥眾人,將水鬼蕭羽的故事講出,四周立時驚歎惋惜聲不絕。
田辟疆道:“為今之計,就是設法幫蕭羽找到弟弟蕭子林。還他心願,方能平息暗河奪命之咒怨。”
伍胥愕然道:“這”
田辟疆擺手,告訴伍胥,其實真正找到蕭子林是不可能的,且不說蕭子林死了多少年葬屍何處,就是想找也沒法步出癩蟾穀去行那腳路。他這才透露,此“找”非彼“找”,隻是障眼法而已,不過此障眼法隻能堅持一日。一日過後蕭羽自會發現真相,此法就不靈了,另外的方法,癩蟾穀暫時亦沒有條件實施。
伍胥道:“如果有一日時間供大家轉移,那大家就有救了,遊出此鬼窟根本無須一日”
田辟疆道:“是這樣,不過關鍵是要癩蟾穀的人相信可以安全鳧水。可能起初大家有顧慮。但隻要看到前期打頭陣鳧水之人均是無礙,沒有陳屍河岸,後續必將是大批人轉移之高峰。而今最緊要是須有先遣隊伍衝鋒打頭陣,起好頭”
伍胥兄弟和之前見過田辟疆施展禦鬼奇技的人,對他都是深信不疑,立時呼好聲成片。
田辟疆道:“則我即刻布局,製作假的蕭子林沉河供他們兄弟團聚,隨後,大家就迅疾鳧水離開吧。”
當即就吩咐伍胥等人去準備幹草,紮了個稻草人作蕭子林,以黃符罩之,又製作了一隻左邊屁股有裂口的老虎稻草獸,同樣加以黃符掩飾,將“蕭子林”駝於“虎”背,施法沉入了河心。
接著,伍胥等在田辟疆帶領下,準備鳧水離開。
伍卝站在田辟疆身邊,這時候仰頭問他:“四大哥,一會兒我們鳧水,該按什麽方向走?此暗河必貫穿人鹽地冥,會不會我們遊出癩蟾穀,卻依然困入人鹽地冥其他的洞府。”
田辟疆點點頭,道:“這是一個問題,不過此暗河連接中易水無疑,而中易水東接渤海,隻要一路順東遊去盡頭,必能逃出”而此刻他心中真正想的是,一會兒眾人齊齊朝東遊,以遠離人鹽地冥的方向逃走,他卻要反其道而行之,因他和春娘、小荊吒在人鹽穀有約。隻是,這暗河能通去人鹽穀嗎?細細一想,他覺得問題應該不大,人鹽地冥就是靠這條蜿蜒曲折的暗河貫通的,逆流朝西而上,經過人鹽穀應該是可能的。
聽了田辟疆的點撥,伍卝點頭,當即和哥哥伍胥一起將路線散布了下去。
而此刻癩蟾穀內,聽說有大批人要渡暗河,暗河邊浩浩蕩蕩聚集了一片人頭。有的觀望,有的疑惑,嘰嘰喳喳甚是熱鬧。
從圍觀的人群中,忽然,一叢火把下走出一個小姑娘,舉步行至田辟疆身邊。穿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手中抱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不是那撣兒姑娘是誰!
田辟疆一麵看著做準備要入河的隊伍,瞧見小小年紀的撣兒朝著他走來,心下一怔,正疑惑間,忽感到腹部受了尖尖一拳,他伸手,輕捏住了撣兒打他的臂膀。
“撣兒,不得對高人無禮!”伍胥在一旁一聲嗬斥。
田辟疆揮手止住伍胥要上前的動作,問:“小姑娘,為什麽打我?”
撣兒眉頭皺了皺。
田辟疆趕緊鬆開捏住她臂膀的手。
撣兒這才輕鬆了一些似的,但臉色依然不善,她瞪大眼睛看著田辟疆,怒氣衝衝道:“你賠我小吱!”
田辟疆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麽,要他陪她東西,可他幾時弄壞她的東西了?
見田辟疆不語,撣兒不依不饒道:“賠我!你賠我!”
她情緒激動,身子不停起伏,顯是對田辟疆恨得咬牙切齒。
田辟疆凝眸瞧去,仔細打量這“冒失”的撣兒小姑娘,小小的臉蛋,紅撲撲的,一雙大大的眼睛透著說不出的機靈,隻是為什麽說話這樣沒頭沒腦,無法溝通?
還好,旁邊伍卝趕忙站出來幫田辟疆解圍。
伍卝走到撣兒身側,一伸手,摸了她手中捧著的那鼓鼓囊囊的包袱一記,掀開一角,“吱吱”聲不斷,包袱裏竟露出一隻碩大老鼠的身體,尖尖的腦袋左顧右盼,驚慌地望著四周。
“卝哥哥,是這人害死了我的小吱。”撣兒說著,眼眶一紅,淚水唰地流下來。
“撣兒,你誤會四大哥了!”言著,伍卝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又摸了摸撣兒的小腦袋,這才對困惑的田辟疆道:“四大哥,今夜你入癩蟾穀,在入口見到的被藤條機關擊斃的那隻大老鼠,是撣兒姑娘養的一對葵鼠的一隻,撣兒這對葵鼠格外不同,素來與她十分親密,不光能聽懂她發話、打指令,小撣兒走到哪,它們還能遠遠跟去哪,比那栓著繩兒的小犬還機靈懂事,一直以來撣兒都是非常寶貝它們。夜裏在穀口死的那隻叫小吱,恰好是在你進入癩蟾穀之時身死,所以,撣兒她誤會是因你的出現才害死了她的葵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