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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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事情似乎是鬧大了,也沒人顧得上兩個還被綁著的人,素淩雲也沒有離開的意思,明擺著是要留下來看好戲的。
她向燕行雲靠近了些,壓低了聲音道:“這個唐元徽還真是歹毒得很了,明明是自己要下毒手,卻安排了自己的徒弟去下手,偏這徒弟不是普通的弟子,還是個大弟子了,若是不出意外,這居天門往後是該他來執掌的。就算現在給他安一個弑師的名頭,往後江湖上也是說得過去的。”
“的確,就說泠崖是妄圖奪取居天門掌門之位才對前任掌門痛下殺手,而他唐元徽便是救門派於危難之際,接著便可順理成章當上掌門。”
素淩雲點了點頭:“隻怕若是我們中招被派去守陵,隔不了多久他也要借故殺了泠崖的。”
“嗯,畢竟唯有死人最讓人放心嘛。”
說到底泠崖也是居天門這一輩弟子中的首位,承唐元徽技藝,不是什麽等閑弟子就能打得過的。而這樣的門派內亂,與素淩雲他們也著實沒有關係,並非是想管不能管,而是根本不想管。
唐元徽既然處心積慮要當上居天門的掌門,他必然已經做好了嚴密的部署,今日泠崖無論如何都要死了。他手下自也有一批勢力,而之前派去天山的那批弟子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隻怕也是永遠都回不來了,而那批弟子,想必是掌門手下的,他正好借此鏟除一批不屬於自己的勢力,而又不會為人所詬病,也算得上是一舉兩得了。
燕行雲捅了捅素淩雲的腰,示意她正好趁著此時局麵混亂,兩人可以溜之大吉。
熱鬧什麽時候都有,可逃命的最佳機會唯有現在。
於是他們兩人飛快地解開了繩索,又點了看守他們的弟子的穴道,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泠崖身上,燕行雲一把拉過素淩雲就往外頭跑。
靈堂的位置離正門口不遠,他們二人一路狂奔而出,也不見有人追來,再一鼓作氣跑到山下,才算是能鬆上一口氣。
兩人到了山下才想起來,先前自己帶上山的東西還都被扣在居天門裏,燕行雲倒是沒帶什麽,不過拎了個藥箱,裏頭也沒什麽重要的藥材。而素淩雲就不同了,她的佩劍和那棵文莖草可都落在了居天門。
思及此處她調頭就要跑回山上去,這兩樣東西可都是她心頭肉那柄佩劍雖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但貴在跟隨她的時間久了,用的十分趁手。而文莖草就更不用說了,山海經中記載的上古之時才有的草藥,現在這世上為數不多,可千萬不能便宜了居天門那幫人呢!
燕行雲見狀一把將她拉回來,問道:“你做什麽去!好不容易逃出來,這會兒居天門的沒空追究你,你還想回去送死了?”
素淩雲隻好解釋:“我的東西都還在山上。”
“你還真是”燕行雲覺得這個姑娘固執起來腦子當真是一根筋的,“文莖草我是賠不回來了,不過佩劍的話,我想我大概還是能再給你弄一把的。”
“真的?”素淩雲突然挑起了眉毛,她的樣子讓燕行雲覺得很有可能她就是在等自己說這句話?
“嗯,真的。”燕行雲此時騎虎難下,“那我們能離開了?”
素淩雲覺得自己遇上了最大的危機。
他們二人沒有錢也沒有任何可以當錢花的東西,先前在居天門上被搜的就剩了最裏層的衣物,如今入秋已深,穿著薄薄的衣衫他倆都被冷的直哆嗦。
好在離武當山不遠的地方有幾處村莊,現下也唯有進村莊去瞧瞧,有沒有好心人能收留他們了。燕行雲敲開了一間農舍的房門,來開門的是一個約莫二八的姑娘家,顫顫巍巍地問他們做什麽來。
燕行雲極有涵養地揖了一揖,道:“這位姑娘,我們本是外出遊玩,不料卻遭遇賊人,現下手邊並無半分盤纏,眼見著也要天黑,不知姑娘可否讓我二人在此借住一宿?”
說罷一雙桃花眼笑眯眯地看著那個姑娘,他的模樣討人喜歡,又是個知禮數的,小姑娘一下便紅了臉。不過畢竟是個姑娘,收留兩個男子也是十分不妥,小姑娘猶豫一二,致歉道:“抱歉了二位公子,我這裏不方便,再往裏走些有一座龍王廟,二位可以去那裏過一夜。”
燕行雲一拱手:“多謝。”
“不過你們二位可要小心了,天黑了就躲在廟裏別出來了,這裏半夜會鬧鬼。”
“鬧鬼?”素淩雲搶先問道,“怎麽個鬧鬼法?”
小姑娘惶恐地看了看身後,生怕是有什麽東西,末了才與他們道:“二位就別問那麽多了,總之我們這個地方不是什麽好地方,過了今日你們就趕緊走吧。”
說罷竟然當著他們二人的麵就把門給關了起來。
兩人皆有些摸不著頭腦,難怪進村來就覺得這村子人煙稀少,一副破敗的樣子,也是難怪了,住在一處鬧鬼的村子裏,誰都不會有心情再做別的事情了。
順著小姑娘的指使,他們二人又深入村子裏頭走了些距離,終於在一條小河旁邊見到了那座龍王廟。
那條小河的河水十分清淺,大概隻能沒過人的腳踝,素淩雲打量了片刻,摸著下巴道:“雖說現在這水如此淺,而河岸兩邊也長了不少雜草,但依稀能辨認出昔日這些地方都是河床。”
聽她這麽一說,燕行雲也湊過來瞧了瞧,點頭讚同道:“確實如此,隻是不知是什麽原因,導致這裏都幹涸了。”
說罷他抬頭環顧了四處的環境,此地的環境倒還不算差,三麵環山,空氣清新舒暢。看了片刻,燕行雲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指著麵前的那條小河與素淩雲說道:“你看這裏的風水,麵水背山,是處墓葬的好地方。”
雖然對燕行雲突然變成神棍這一行為深惡痛絕,但素淩雲不得不承認他說的不錯,先前她也算半個神棍的時候,這些風水之類的東西她也是了解不少的,這個麵山背水的風水是最常見的,算不得什麽稀奇事。
“你的意思是說,這裏有墓葬?”
燕行雲笑了笑,道:“我也是根據這裏的風水隨口一說的,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呢?”
“也是。”
夜色終還是落了下來,兩人聽從了小姑娘的警告,乖乖縮在龍王廟裏。
倒不是他們怕什麽,隻不過現在他們手邊也沒什麽武器,何況他們不過是在這裏借宿一晚,也不想惹上什麽事端。而這龍王廟畢竟是龍王爺的地盤,就算有什麽鬼魅,尋常的也不敢來這裏放肆。
憋了這許多天,素淩雲心中也有諸多疑惑,先前在牢裏不曾問,不代表她不想知道,隻不過是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這時候見燕行雲一人坐在火堆旁邊,手中握著一根樹枝有一搭沒一搭地捅著柴火,臉上的光被映照得明明暗暗,他長得風流無雙,而此時沉靜下來,倒又是另一幅模樣。
素淩雲到他身邊坐下,他抬了抬眼皮,似乎是在等著她開口。素淩雲一手托著下巴一邊看他,問道:“說起來你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我要說的在饕餮閣的時候都與你說過了。”
“啊?”素淩雲歪過腦袋仔細想了想,她從不記得燕行雲與自己提過他是天機教教主這件事情,說什麽在饕餮閣的時候都說過了,他與自己說了什麽?
等等想到這裏素淩雲忽得紅了臉自己與他說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吧!
“誰問你這個!”她的語調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個度,燕行雲側過頭來看她,瞧見她臉上的紅暈,竟笑出了聲,問道:“那你問什麽?”
“天機教。”
他臉上的笑容即刻便收了起來,繼而又垂眸去看那堆火,許久之後他才開口:“你不會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我的身份吧?”
素淩雲一愣,說沒有懷疑他是假的,於是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燕行雲笑了笑,又問:“那麽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對我有所懷疑的?”
什麽時候?素淩雲托著下巴想了想,自他與自己認識也過去了不少時日,要說第一次懷疑他,那必然還是頭一次相遇的時候。
“我記得那時候在客棧裏,你看了屍體的傷口就能認出凶手用的武器,那時候我就懷疑,你所謂一個江湖郎中,當真能認出那種不常見的武器麽?”
“和我料想的差不多。”燕行雲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因為那是天機教手下的殺手才配有的武器,你說我怎麽會認不出來呢?”
素淩雲恍然大悟:“所以說從看到傷口的第一刻起,你就知道凶手是誰了。”
“是啊。”
“原來如此。”素淩雲想了想,又問:“那麽那起案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做殺人放火勾當的不止你們饕餮閣。”瞧見素淩雲臉上不善的神色,燕行雲急忙糾正道:“我的意思是說,江湖上收錢做事這項買賣不止你素老板一個人做。而你的收費令大多數人望而卻步,而我們天機教的殺手物美價廉,確實才是最佳之選。”
素淩雲一巴掌招呼上去:“說重點。”
燕行雲揉著自己又一次被打腫的臉,委屈道:“被泠崖打得腫還沒退呢你就”說到一半時卻見素淩雲的臉色陰沉下來,他急急忙忙正了正神色,又道:“魏清和魏齊本是兄弟,他倆合夥做生意。但是後來魏清想要殺了魏齊獨吞他倆這些年一道積下來的家財,於是就雇了我們的殺手要在半路上動手。
“於是魏清就以在山路上行走節約時間為由和魏齊一起走了山路,隻是他萬萬沒想到魏齊其實也起了殺心,行到半路魏齊先動手使絆子將魏清的馬車弄到了懸崖下麵,我們的殺手一路跟隨,救了魏清,後來魏清讓殺手把魏齊殺了,想隱姓埋名過下去,但是最後被天機教殺了。”
素淩雲歎了口氣,道:“人心難測。那這麽說來,扳倒周家時找的那兩個替死的,也是你天機教的?”
燕行雲笑眯眯道:“不錯,所以我說你這是欠了我一個人情。”
素淩雲臉上也有些尷尬,從來都是別人欠她東西,極少有她欠別人人情的時候,說起來這個燕行雲也的確是個人才,竟然能讓素淩雲覺得欠了他。她垂頭想了一會兒,仿佛又想起了什麽,抬頭問道:“不過你一個教主為何不在教內處理事務反倒要跑出來?”
“因為”
話還未出口,素淩雲卻一把捂住他的嘴,燕行雲嚇了一跳,心說這女人是怎麽回事,難不成是要與自己互表情誼,表示不論自己過往如何她都願意和自己在一起怎麽可能!
龍王廟裏隻剩下柴火燃燒發出的輕微聲響和他們微弱的呼吸聲,不過在這兩種尋常聲音中卻似乎夾雜著別的什麽聲音素淩雲指了指外麵,那聲音應該是從外頭傳進來的。燕行雲仔細一聽,竟覺得那聲音有些像女子的哭聲,伴隨著風聲一道有些滲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燕行雲忽然感覺到耳邊有溫暖潮濕的氣息,方才太過沉浸於聽那哭聲,這時候倒是被嚇得不輕,他猛地轉過頭去,見到近在咫尺的素淩雲,呼吸不由一窒。素淩雲見狀歪著腦袋打量他,心說這人不會是被那哭聲嚇傻了?片刻後才與他道:“要不要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