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不知名的鳥飛過樹叢，驚起層層駭人的聲響。

    河床中的雜草長了有一人多高，而在這茂密的雜草堆裏，悠悠地亮起了火光。

    “你確定是往這裏走？”高一些的男人不耐煩地問道。

    “要不你來帶路？”矮個子的男子頭也不回，握著火把繼續在草叢中穿梭。

    “唉真是服了你了。”高個子男人歎了口氣，便跟在那人身後向前走去。

    兩人也不知走了多久，隻聽前麵帶路的矮個子男子驚喜地喊道：“快來！我找到了！”

    高個子男人湊了過去，細細打量了一下那個洞口，狐疑道：“這不是個盜洞嗎？難不成裏麵值錢的東西早就被人搬走了？”

    矮個子男子壓抑不住自己的興奮，搓了搓手道：“來都來了自然要下去看一看。賊不走空，何況這個是製瓷大家的墳墓，裏麵的陪葬必然都不是凡品啊，隨便撈一件出來都夠我們花半輩子的了！”

    高個子男人亦摩拳擦掌：“那我們準備動手吧！”

    兩人將身上的行頭卸下來，準備另打一個盜洞下去。鏟子剛從包裏摸出來的時候，矮個子的男人突然感覺背後一陣涼風吹過，讓人無端地心慌。

    他搖了搖頭，心說這大概是夜貓子，這地方靠著山，難免會有這類東西的。他倆也不是什麽初出茅廬的新手，聽到個貓叫都要嚇上半天的，挖了這麽多墓，也就漸漸地習慣麻木了。

    他倆當做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繼續挖著坑，然而變故就在這時候發生了≈dash;≈dash;他對麵的高個子男人晃了晃身子，竟然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以為又是那個不靠譜的家夥在搞什麽幺蛾子，剛抬起一腳要踹過去，他的腿卻連根飛了個老遠。

    “啊≈dash;≈dash;”

    “什麽情況！”

    另一邊兩個失魂落魄隻穿著一層衣衫的小白臉被突如其來地尖叫聲嚇了個半死，又矮又細氣的那個握著火把將周圍迅速照了一圈，卻沒有發覺什麽異樣，疑惑之際看向了身後半步位置的男人。

    燕行雲一手搭上她的肩膀，一邊推著她往前走去，邊走邊道：“聲音是那邊傳出來的，我們過去看看。”

    “消失了。”素淩雲突然道。燕行雲沒有反應過來，愣了愣神問道：“什麽？”“那個哭聲。”素淩雲撥開麵前的草，“消失了。”

    的確如此，那聲音就仿佛是要將他們二人從龍王廟裏引出來一樣，他們一走進這片雜草堆裏，那個哭聲就漸漸消失了。在這裏轉悠了一會兒，除了一些正常的聲響外，隻剩下了那一聲淒厲的慘叫。

    那慘叫聲卻是讓人心慌，若這裏當真如燕行雲所說有墓葬，那麽方才發出慘叫的應該是盜墓賊，可若是盜墓賊就算是遇到什麽難以預測的機關陷阱，也不應該是在地麵之上的。一般說來為了不暴露墓穴位置，墓穴上方的地麵應該是與其他地方無異，而不會故意設計什麽奇特的機關才是。

    但倘若不是機關，那…;…;難道是人力所為？

    究竟遇到了什麽事？而這片土地下麵又有什麽東西？

    素淩雲下意識頓了頓腳步，後頭的燕行雲當即撞了上來，他本已開了口，卻驀地感覺到身前的人握緊了自己的衣袖。他愣了愣，嘴角勾起一絲微弱的笑意，問道：“怎麽了？”

    “有點害怕。”

    她倒是承認得十分大方，燕行雲一愣，隨即又調侃：“所謂無知者無畏，你都不曉得前麵的是什麽，你又在怕什麽呢？”

    素淩雲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愚昧。就是因為無知，所以到時候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害怕是人的本能，是身體根據經驗做出的反應，你看我們這次連武器都沒有，萬一遇上什麽不得了的事情，連個能打的都沒有。”

    燕行雲這會兒是徹底愣住了，他還從沒有聽素淩雲絮絮叨叨說過這麽多話，說起來自從自己與她相識，她從來都是一副冷冰冰極其惜字如金的樣子，不過他也聽應瀅提起過，素淩雲一旦老媽子起來也是個很能說的，隻是她很少這般德行罷了。

    素淩雲拉了拉身後人的袖角，示意她跟上自己，燕行雲這才反應過來，急急提步，卻不由笑得愈發深邃。

    這個姑娘的性子，細細想來也是極為有趣的。初見時的拒人千裏，到如今終於願意對自己如同對應瀅一般抱怨，雖說總還是覺得她心底裏藏了不少事情，但既然她不願提起，那自己也沒有必要逼著她想起來，如今這般很好。

    空氣中的血腥味愈發濃鬱，素淩雲和燕行雲二人都是常年混跡江湖的，自然在第一時間就提高了警覺。

    朝著血腥味最濃的方向走去，兩人皆是愣在當場≈dash;≈dash;地上倒著兩個人，一個背部有一道長長的傷口，而另一個失去了一條腿，那條腿飛到了幾仗外的草叢裏。

    素淩雲蹲下身子探了探兩人的鼻息，那個失去一條腿的似乎還有些微弱的呼吸，素淩雲使勁又是掐人中又是扇巴掌，末了還是燕行雲一捧河水將他潑醒。

    那人一醒來就用盡了力氣大喊有女鬼，氣得素淩雲還以為他覺得自己是個女鬼，差點將他就地活埋。不過那人神經已然錯亂，也不知道方才是看見了什麽，瞧著他們散落在四處的裝備，的確是兩個盜墓賊。他方才說女鬼，先前也聽到了女人的哭聲，該不會…;…;

    “該不會真的有鬼？”燕行雲將她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不過世上真的有鬼？”

    素淩雲點了點頭：“鬼魅的事情雖是極難說清，但的確是存在於世。從前我所學之道便是為驅除鬼魅魍魎，而我也有幸見過幾回。盜墓賊身上沾染陰氣過重，在這荒山野嶺招些鬼怪也是尋常。”

    “那依你看是什麽樣的鬼怪？”雖說燕行雲的確是訝異她說的先前所學是驅除邪魅，不過這時候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再細加詢問，聽她的口氣，他們遇上的不會是什麽善茬，還是該聽專業的人如何解釋方能脫身。

    “很難說。”素淩雲皺了皺眉頭，畢竟是許多年沒有與這些東西打過交道，從前學的那套東西也忘了不少，要她一時半會兒也是想不起來的。她查看了一下那人的傷口，又道：“尋常的鬼魂，一般隻會附在人身體上，而且大多選擇女性附身≈dash;≈dash;如果這兩個人真的是被鬼怪所害，那一定是厲鬼之類的東西。”

    燕行雲點點頭，舉著火把又四下照了照，發覺邊上有個隱秘的洞口，他指了指，道：“這個應該就是個盜洞了吧？這麽說他們是在挖洞的時候被偷襲的？”

    素淩雲亦瞟了一眼那個洞口，末了篤定道：“這不是他們打的洞，先前就有人來這裏偷過東西了。”

    “也不知這下麵究竟是誰的墓，竟能引來諸多盜墓賊麽？”

    “究竟是誰的墓不重要，我比較好奇那隻鬼，她為什麽要假哭引我們過來，又為何殺死了這兩個盜墓的？”

    燕行雲剛要點頭表示讚同，細細一琢磨她的話，卻發現了一些不對勁：“那個…;…;斷了腿的還沒死。”

    “哦。”素淩雲連眼皮都懶得翻，輕描淡寫道：“過會兒就該死了。”

    “…;…;”你不打算救一下？

    “你別和我說你善心大發想要救人了。就算你是個郎中，現下又沒有藥物在身邊，何況他流了這麽多血，絕對是救不回來的。”素淩雲的目光冷冷的，雖說這時候她的話也不少，但燕行雲卻覺得她又變成了從前那個她，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就仿佛是錯覺一般。

    “你聽我說話了？”素淩雲忽得一拳揮至他眼前，燕行雲定了定神，見姑娘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眉目間流露了一股淡淡的不耐煩之意，他方才是走神了，於是“啊”了一聲。

    素淩雲噎了噎，又皺著眉頭道：“別想著救他了，先顧好自己。”

    “哦。”

    難得燕行雲如此聽話，素淩雲覺得省心省力，也不多計較什麽，就在那個盜洞邊上蹲下，將火把湊了過去往裏麵照了照。

    然而裏麵又窄又長，以一支火把的亮度根本不足以照到底部，是以她又摸了塊石頭往下扔，想探探究竟有多沈。

    片刻後洞底傳來了石頭落地的輕微碰撞聲，素淩雲暗暗鬆了口氣，並不是有多麽深，而且這裏已有過先人行走，下麵若是有機關大概也已經被拆的差不多了，如果他們兩個真要下去，應該也沒有什麽大的問題。

    “燕行雲，你說我們下不下去？”素淩雲有些興奮，她也從未曾下過墓，這一回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她不太想錯過。

    等了一會兒卻沒有聽到那人的回答，她忽然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便猛地轉過身，發現周圍空無一人。

    也不能算是空無一人，至少那兩個死人還在。

    “燕行雲？行雲？老燕子？”

    厚厚的雲層遮住了月亮，光靠火把難以辨認稍遠些地方的情況，素淩雲深吸了口氣穩下心神，又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燕燕？”

    身後驀然一陣陰風刮起，隨即尖銳的女聲響起：“你是在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