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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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淩雲一門心思都撲在去追那隻女鬼上,也就無心顧及已經過世的女孩子。
她畢竟是在修真門派待過的,要追一隻離去不久的女鬼還不是什麽大問題,查看了幾處她便抄了根棍子跑了出去。
燕行雲本還在猶豫是不是應該葬了這個小女孩,死者為大,何況還是這麽一個無辜的孩子,方才素淩雲要動手殺人他已是十分不忍,現下還不能讓她入土,他更是愧疚。
不過既然素淩雲已經跑了出去,他再如何不忍心也隻能咬咬牙,跟上了素淩雲。畢竟相比這個小女孩,他更不能放心的還是素淩雲。
待他跑出屋子的時候,素淩雲早就已經沒影了。此時天黑,他又不熟悉此處,因而也不敢貿然行動。他回屋子中找了會兒,尋到根蠟燭,點了蠟燭後他又走出了屋子。無論如何總算有了光,也好歹能看清些。
他在周圍繞了兩圈,半點痕跡都沒有發現,於是他又回到了屋子門口,覺得還是等在這裏為好。
周圍一片寂靜,如今已是深秋,也不再有什麽蟲子鳴叫,本是不會擾人清夢的好事,不過現下卻是讓人有些心慌的。這個地方本就陰氣重,而夜裏陰氣更甚,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燕行雲總覺得後背一陣陣地生寒。
他安慰自己這是因為天氣涼了可自己還穿得這樣少,並不是什麽別的原因。可無論他再怎麽給自己壯膽,心中的寒意始終沒有退卻,反倒愈演愈烈。
而那穿破長夜的一陣鑼聲徹徹底底讓他嚇出了冷汗,這鑼聲來得格外蹊蹺≈dash;≈dash;大半夜的怎麽會有人敲鑼?而且細細辨別之下他還覺得雖是看不見敲鑼的人,不過這鑼聲就像在耳邊一般,他下意識地回頭,卻見有個人站在自己身後。
白衣長發臉色慘白,像極了傳說中的惡鬼。
他“啊”地叫了一聲,手中的蠟燭也差點掉在地上。
那人聽到他的叫聲之後急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順帶吹滅了蠟燭,兩人貼的極近的時候燕行雲才發現原來對方並不是惡鬼,而是真真實實的素淩雲。
“別出聲,無常來了。”
燕行雲瞪大眼睛驚奇≈dash;≈dash;無常?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嗎?
片刻後路的盡頭走來兩個人,一高一矮,一白一黑,兩人都帶著高高的帽子,白衣人上書“一見生財”,而黑衣人帽子上則是“天下太平”。
燕行雲的呼吸一滯,他雖然隻能模模糊糊看到兩個人影,不過他也不傻,根據素淩雲方才說的以及民間流傳的繪本中的圖像,他大概也能猜到來的是誰。
他用眼神示意素淩雲: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黑白無常是為了什麽來的?
不過這個問題倒是立即就有了答案,黑無常邊走邊與身旁的白無常道:“難怪地府這麽多年都沒有收到過這個人的魂魄,原來是被人壓在這裏了。”
白無常的舌頭伸得極長,鮮紅鮮紅地晃悠著,他道:“這回倒是機緣巧合讓人給放出來了。”他似乎是故意頓了片刻,目光隨即遙遙地向素淩雲他們待的地方,笑道:“既然在了,也就別躲著了。”
素淩雲聽罷渾身一顫,燕行雲甚至能感受到她捂著自己嘴的手心裏滲出了汗。她咬了咬嘴唇,快速而輕聲地在燕行雲耳邊道了句“待在這”,便也隻得硬著頭皮從陰影中走出來。她在兩位無常麵前十多步的距離處站定腳,恭敬地彎腰作揖道:“謝七爺,範八爺。”
範無救隻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就不再理會,還是謝必安溫和些,笑眯眯地問:“還有一位不出來見見麽?”
素淩雲連忙道:“他隻是個普通人,還請七爺諒解。”
“哦。”謝必安點了點頭,“你燒給地府的符紙上寫著‘素淩雲’,素淩雲這個名字我倒是頭一回聽說。小姑娘,你師從何處?”
素淩雲默了默,並沒有打算接他的這一茬,於是她道:“那隻厲鬼還在那裏,七爺八爺還請移步。”
謝必安又笑,長舌頭與他的笑容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也不知他究竟是可怕還是好親近。符紙燒到地府的時候他就知道素淩雲用的是哪一派的術法了,不過他倒是有些好奇,那個門派似乎並沒有在地府登記過這一號人呐。
何況他們門派不是極少使用符紙與地府通信的麽?
謝必安衝著範無救笑了笑,示意他跟上去。
素淩雲在前頭引路,她還是比較忌諱黑白無常的,畢竟是地府中的大人物,萬一一不小心得罪了,那就不是死不死的問題了,而是死後都不得安生。
不過她也猜到了來的會是他們兩個,這回要收的是個厲鬼,自然是要無常這樣等級的出手了。一般說來,普通人死,來收魂的都是普通的鬼差,而遇上大惡或是大善之人,來的會是牛頭馬麵,而像是這種為禍人間的厲鬼,便是要黑白無常出手了。
素淩雲領著兩人走了不多時,就見前麵路中央有一根棍子插在地上,而棍子洞穿了一個半透明的人,那人一動不動地垂著頭,仿佛已然死去多時。
素淩雲退向路邊,與謝必安道:“便是她了。”
“厲鬼?”謝必安打量了一下,卻也不急著收,反倒向素淩雲看去,“如此凶狠的厲鬼都被你收拾了,不錯不錯。”
“七爺謬讚,先前是我不查,不小心將她放了出來這才釀成大錯,如今是將功補過罷了,還請七爺不要責罰。”
若是燕行雲在這裏隻怕驚地下巴都要掉了≈dash;≈dash;素淩雲會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明天的太陽怕是升不起來了!
謝必安也不追問下去,隻向範無救道:“老八,動手吧。”
範無救點了點頭,上前一把將那根棍子連帶著那隻厲鬼一道拔了起來,一揮衣袖便有鎖鏈從中飛出,將女鬼捆了個結實。
範無救這才拔出那根棍子,道:“桃木的。”
謝必安“嗯”了一聲,又與素淩雲道:“看你的樣子不像是半吊子的,方才你不願說你的師從,是有難言之隱?”
素淩雲歎氣,道:“我已離開師門多年,與師門再無瓜葛,也不再做這類事情。若不是此次形勢所迫,必然不會打擾七爺八爺。”
“你用的路數我和熟悉不過卻極少遇到,這個門派的人都很少與我們地府交流,除的妖素來都是魂飛魄散。而這隻鬼身上怨氣深重,若是沒多少道行的怕是要著她的道,你卻能單人收複她,想必當初是門派之下的佼佼者。”
素淩雲垂著頭,額前的頭發遮擋了些許她的麵容,不過謝必安還是覺得她的長相有一點熟悉,卻是想不起來她究竟是誰了,似乎和她最後一次見麵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不再記得也是常情。
“七爺說笑了,我不過是個頑劣的弟子罷了。”
“如此。”謝必安見從她口中也確實問不出什麽來,何況他也急著和範無救回地府複命,於是便不再多做詢問,點了點頭算是對她的回答肯定了一番,便拉著範無救走了。
素淩雲站在原地許久,見他二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直到再也瞧不見,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準備回過頭去找燕行雲。
範無救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便問謝必安:“你方才是看出什麽來了?”
“不知道。”謝必安臉上依舊是那副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玄門的路數無疑。”
範無救點了點頭表示讚同:“那會不會就是那人托我們打聽的?”
“誰知道呢?”謝必安聳了聳肩膀,“他要我們找的人可從來沒給地府燒過符紙。”
範無救皺起眉毛,顯得他的表情愈加凶狠:“沒燒過?那你說見過她是怎麽回事?”
“那個丫頭狡猾得很,燒符紙寫的都是與她一道行事的弟子的名字,她本人可是一次都沒有與地府聯係過。
“當初那人托地府找人,大概就是覺得她會燒通信符紙吧,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一張都沒有燒過,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倒是讓人尋味。”
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謝必安還有些無奈。
“那今天這個呢?”
說到素淩雲,謝必安臉上也浮出些愁色來:“老範你也別問我了,這事兒我也確定不了,就當沒見過這人吧,模棱兩可的告訴了他也沒有用。”
“也罷。”
燕行雲見那兩團模模糊糊的影子過去,而那兩團影子似乎還停頓了一會兒,他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看見了自己,嚇得冷汗刷刷下來。
所幸黑影也沒有停留多久就離開了,片刻後素淩雲也回來了,她拉著燕行雲便要走,說雖然厲鬼的事解決了,但是這個地方陰氣還是比別處重,他們二人近來運勢不佳,怕別惹上什麽麻煩。
燕行雲也是不願意在這裏多留的,畢竟都見到了傳說中的黑白無常,而傳言隻有人死後才能見到,活著的時候見是不是有那麽一點不吉利?
於是兩人連夜準備離開,而素淩雲的臉皮倒是極厚,臨走前還在村口一戶養著馬的人家裏偷了兩匹馬,借著月光一夾馬肚子,便向著長安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