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公主驚喜地摸了摸郭念雲的臉蛋，有些故作誇張地笑道：“我就知道，我的女兒自然個個都是好的！”

    郭曖覷了升平公主一眼，道：“夫人，人最重要的美德，便是有自知之明啊！”

    郭念清和郭念雲聽了，沒忍住笑出了聲。

    升平公主則怒睜雙目，指著郭曖道：“罷了罷了，都是隨了你，行了吧？”

    三人見升平公主吃癟，更是拊掌大笑。

    待郭念清姐妹告退出了屋，郭曖立刻瞪了升平公主一眼，道：“夫人，為夫平日裏說過多少次，你為何還是頻頻再犯？以前雲兒小，你隨意搪塞兩句就過去了，可如今的雲兒，經曆過這麽多事，顯然已經長大了。你瞧瞧今日她勸你那番話，可見她心思縝密且思慮周全，你剛才那個話頭，我瞧著她分明是聽進去了，卻故意裝作沒聽到罷了。”

    升平公主眼中有些驚恐，但還是強裝鎮定，道：“我瞧著她剛才不像是聽到了，明明是一直盯著桂花糕……”

    郭曖歎氣，有些懊悔自己剛才發火，便拉過升平公主的手，輕拍幾下讓她安心，道：“夫人也不必過於擔心，你不過隨便說了句話，雲兒若是問起便裝不知道遮掩過去。知道她身世者甚少，她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升平公主聽了，眼中竟流下淚來，一邊啜泣，一邊斷斷續續道：“六郎，你說，雲兒要真是我們的女兒該多好？那樣我們就不必把她的親事交給皇兄，也不必讓她日後受那樣的委屈和苦楚。”

    一邊說著，那淚水似斷線珍珠般掉落，“啪嗒啪嗒”地砸到地上。

    郭曖心疼地抱住她，用手掌一下下地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夫人莫要難過，為夫瞧著也未必是委屈和苦楚，將來的事誰能知？我們先瞧著看罷！再說了，就算是真的受了委屈，有郭府為靠山，他人也不敢把雲兒如何！”

    升平公主攥著手帕，道：“所以相公，郭府我們必須拿到手，就算是為了雲兒！”

    郭曖輕輕點頭，眼中風雲湧動了片刻，最終歸於平靜。

    而確實如郭曖所說，郭念雲剛才留意到了升平公主那句“但日後雲兒若是”。

    走在回瀟湘院的路上，她向郭念清打探道：“姐姐，你可曾聽爹爹和娘親提過我的親事？”

    郭念清本欲抓住機會調侃她，但轉頭見她表情嚴肅，便也正色道：“未曾，哥哥們和你的親事，我都沒聽爹爹娘親提起過，他們一向不在我們麵前說這些。”

    郭念清想著她可能是擔憂自己的將來，便好言安慰道：“雲兒放心，爹爹和娘親均是講理之人，若是將來你不中意，與他們好生談談，他們也絕不會勉強你的。”

    郭念雲按下心底的擔憂，笑著謝了郭念清。

    一路無話，二人回到瀟湘院。

    剛進西廂，貞兒便留意到榻上多了封信。

    屏退了下人，拆開信，是李淳的字跡。

    讀完信，郭念雲狠狠地拍了下桌子。

    綠芷在外麵聽到動靜，立刻跑進來，連聲詢問：“娘子，怎麽了？是磕著碰著了嗎？”

    郭念雲把信拿到火盆燒了，輕聲道：“郭念容跑了。”

    什麽？”綠芷瞪大了眼睛，捂住嘴阻止後麵的驚叫，“七娘子不是在庵裏嗎？三老爺還派了好些個孔武有力的婆子去守著呢！”

    郭念雲冷笑，婆子？連李淳的神策軍暗衛都攔不住，那些個婆子有什麽用？

    那樣高的武功，李淳猜測是江湖中人，而背後，不知是建康郡王，還是郭老夫人……

    不如，去郭老夫人那兒探探口風，順便還能看看郭銛。

    郭念雲站起來，交待綠芷帶上自己前些日子抄寫的佛經，二人往正房行去。

    平日裏她總喜歡帶著綠芷出門，因為綠芷心細沉穩，總能留意到一些細節之處，在外也不易招惹是非。而綠萍則膽大強勢，適合留在院中管著下麵的丫鬟婆子。據說這兩個丫頭是升平公主親自挑的，可謂是互補長短，相得益彰。

    昨日她讓綠萍仔細留意一幹新來的丫鬟婆子的動向，果然注意到有幾個看起來不起眼的行蹤可疑。她讓綠萍繼續觀察，找到確鑿證據後再處理。

    到了正房外，恰好遇到孟婆子出門。

    郭念雲轉了轉眼睛，上前行了半禮，道：“哎喲，孟姑姑，真是趕了巧了，竟讓我這麽好的運氣，我正要尋你呢！”

    孟婆子忙側身避過，笑得見牙不見眼，道：“九娘子客氣了，叫我孟家的便好。不知九娘子尋我何事？”

    郭念雲拉著孟婆子站到遠離正房的樹蔭下，才道：“昨日銛哥兒的事，委屈姑姑了。銛哥兒體弱，爹爹也是關心則亂，這才說了要讓他住東廂，還請姑姑莫要往心裏去。”

    孟婆子一臉惶恐，連連搖頭，道：“九娘子莫要如此說，銛少爺的病才是要緊事，老婆子不過挪個地方，算不得什麽。郎中既說了要住東廂，就算六老爺不說話，老婆子也會騰出來。”

    真是一番忠仆之詞，隻怕是郭老夫人事先叮囑了她們，無論郭曖和升平公主提出任何要求，都必須毫無怨言地接受。

    郭念雲心中冷笑，麵上卻道：“姑姑真是讓人感動，不由得讓我想起了珍珠姐姐，以前珍珠姐姐也是這般忠心為主，後來雖然……”說到這兒，見孟婆子若有所思，立刻住口，仿佛責怪自己說錯了話一般懊惱，道，“哎呀，瞧我這張嘴，最不會說話了，姑姑別往心裏去，我不是說姑姑會跟珍珠姐姐一樣……”

    孟婆子見正房有人看過來，不想再與郭念雲說下去，行禮道：“多謝娘子關心，娘子若是無事，老奴便告退了。”

    郭念雲自是讓她離去，待看著她朝著二門走了，才淡淡地收了目光，走進正房院子。

    她早已讓貞兒留意孟婆子的行蹤，之前一直無所獲，今日不知會不會有驚喜——畢竟，她拿著那麽大的包袱呢！

    給九娘子請安。”正房門口，郭老夫人新提拔上來的一等丫鬟無雙攔住了郭念雲，“老夫人今日不見客，請九娘子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