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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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蒼瀾城的酒肆街頭,宮闈府邸,人人都在談論秋家的兩兄妹,對秋梓桉,隻一邊倒的稱讚了他的少年英勇,又感歎了秋家後繼有人,即便是不主戰的幾位老公族,也誇了他的機警果敢,可秋梓樾這邊卻全然不同。

    因著七王子驟然恢複了他的霞姿月韻,引得蒼瀾城的小姐們一陣芳心蕩漾,而那個本該由肅庾第一美人公良錦擔著的王子妃,如今卻是那個相貌並不出眾的秋梓樾霸著,當下便飛醋四起,各種狐媚的話都用上了,甚至還有人推測是秋梓樾害死了公良錦,

    風夕楑聞言自覺著好笑,便迫不及待的跑到七王子府上,給秋梓樾依樣學了一遍,卻不想秋梓樾連眼都沒抬一下,

    你怎麽這般反應?”風夕楑看秋梓樾這樣,隻懨懨的坐下,拖著腮大呼無趣,

    我當是什麽反應呀?”

    我以為你定是要氣的跳腳,想來看熱鬧才說與你聽的。”

    從前都說我相貌平常配不上你綽綽風姿的七哥,如今都舍得用‘狐媚’二字了,我還氣個什麽勁兒!”

    風夕楑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怎得時而聰明,時而蠢笨,誰要你管那些人說什麽了,你該擔心的是,萬一真的有人嫁進來王子府,你該如何?”

    我當如何?”秋梓樾卻不明所以,

    就你這喜怒都寫在臉上的性子,連九風台最不受寵的側妃你都鬥不過,何況那些能費心思嫁進王子府的小姐們。”

    女子間的爭鬥,無非就是害死幾個婢女,懲治幾個侍妾,小家子氣。你七哥若真是蠢笨到連那點小把戲都辮不出來,那我倒是心疼你家文公子了,費盡心機救一個鄙俗之人。再者說,鬥來鬥去,頂上天了也就是爭個王子妃的名頭,這名頭誰愛要誰拿去。我才懶得費那心思。”風夕楑覺得秋梓樾這話說的十分通透,她也知九風台上那些爭鬥父王都是了然的,隻是不削去理會究竟誰對誰錯。但又心裏好奇,便追問道,

    那我七嫂的名頭呢?”

    秋梓樾本想隨意答她一句,卻抬瞬間瞥見院門口的一邊衣角,便沒好氣的說道,

    文公子何時學會聽牆角了。”

    文思明被指名道姓的一損,無奈隻能閃出牆角,掛了一個略顯諂媚的笑容,風夕墨卻甩著袖子,一臉正氣的從文思明身後走進英若院。仿佛方才扯了文思明衣袖阻他進門的是旁人一般,行到風夕楑身旁,又用食指彈了彈風夕楑的鼻子,嘴裏卻是向秋梓樾發問道,

    夫人可還沒回答楑兒問題呢。”

    秋梓樾本以為這二人莫名一鬧,她便不用再回答,方才編好的詞也傾刻忘了個幹淨,可不等她再胡鄒一個,風夕墨卻轉過頭,用他那雙魅眼直勾勾的盯著秋梓樾問道,

    七嫂這個名頭又如何?”這一眼看的秋梓樾心如鹿撞,卻也橫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緒,便也直勾勾的看回去,倆人頃刻四目相對,秋梓樾眼神堅定略含柔情,緩緩回道,

    堅若磐石、固若金湯。若有人敢犯,我必披荊斬棘、馬革裹屍。”

    文思明被這奇怪的回答驚得一抖,瞬間滿是期待的想看風夕墨作何反應,風夕楑卻是立刻就追問,

    那夕墨哥哥你呢?”

    這一問,卻把秋梓樾聽的周身都蹦緊了,心也飄到了萬丈崖邊,似乎還被一根繩子吊著晃悠悠晃悠悠的抖著,她隻靜等著風夕墨的回答,

    可風夕墨偏默不作聲,隻魅眼一笑,伸手打了敲了敲風夕楑的頭,

    偏不給你知道。”秋梓樾原想追問,可說出先前的那句話,已經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氣。而風夕墨方才的反應更是讓自己掉著的心搖搖欲墜,她想這樣也好,總比聽到什麽不想聽的話瞬間把心跌個粉碎的好,便隻默默坐下,不再理會風夕墨。

    文思明見氣氛尷尬,便上前說道,

    我今日來,是因今晨穹帝下了令,命上將軍即刻回朝,你兄長應當也要來蒼瀾了。”

    何時?”

    詔令已送出,抵多半月,當是能到蒼瀾了。”

    秋梓樾的心雖還在崖邊吊著,可一聽到這個消息,便強迫著自己把心思都集中到就要見到哥哥這件事上來。

    四人隨機就默契的當做方才什麽都沒發生,隻隨意嬉笑著胡扯了半日的閑話。

    這一夜秋梓樾煩悶了半宿,半是因著風夕墨那不清不楚的笑,半是怨著自己,兄長死裏逃生的回來,她的心卻飄到旁人哪裏去。直至夜深,才趴在幾案上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畫屏依著往日的時辰端了盥洗的器具立在秋梓樾的門前,可等了許久也不見秋梓樾喚她進去,請了幾次安也毫無回應。便狀著膽子推門進去,卻看榻上無人,四下顧看才見秋梓樾趴在案上,畫屏走近,輕輕喚了兩聲。

    王子妃~”

    王子妃~”

    秋梓樾卻毫無反應,畫屏心下隻覺不好,便翻動秋梓樾的身子露出她的臉來,她看王子妃的臉光潔無汙,沒有傷口也沒有血跡,一顆吊著的心瞬間放下一半,再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這一探,卻探出一身冷汗。

    她麵前的王子妃已是全然沒有了氣息,

    她深吸一口氣,調動最後一絲勇氣,伸手複探了一下鼻息,又扣了扣脈搏。待到確定王子妃已是脈搏氣息全無,當下便亂了分寸,隻大呼著,

    快請醫官。”

    院子裏的婢女不明所以,但看著畫屏的表情便知出了大事,隻背著身子便飛奔著往府外跑去,

    畫屏此時已是全然不知所措,隻慌慌張張的在屋子裏來回渡步,忽的一念閃過,想到自己應當先去通知七王子,方一轉身,便撞上了衝進門的七王子,隻嚇得她撲通一跪,伏在地上,

    王子妃她~他~”風夕墨卻無暇理她,隻一個健步衝到秋梓樾身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扣了扣她的脈搏。

    自然也是全無半分氣息。

    怎麽會?”風夕墨低聲呢喃了一句,俯身將秋梓樾橫抱在懷裏,一邊走向床榻,一邊對著伏在地上的畫屏說,

    仔細檢查王子妃身上有無傷痕,再小的也不要放過。”

    畫屏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起身隨著,風夕墨將秋梓樾小心的放在床榻上,便轉過身背對著床榻,畫屏立刻上前將秋梓樾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翻查一遍,卻是連一個針眼都沒發現。

    王子,王妃身上並無~並無半分傷痕。”畫屏此刻已恢複了一些理智,

    風夕墨心有優思,她一定沒死,一定是有旁的什麽原因,驗毒,對,驗毒。

    正巧,此時醫官正隨著婢女進來,欲要俯身行禮,風夕墨連忙擺了擺手道,

    救人!”

    醫官匆匆向前,切了脈搏,探了鼻息,心下已有了結論,眼前這分明已是一具死屍,但看風夕墨的臉色,便又掏出銀針,假模假樣的找了幾個穴位刺了幾下,待一套戲做足,才裝作悲切的模樣,俯身趴在地上道,

    王子節哀,王子妃已經去了。”

    風夕墨看那醫官抽出的銀針上並無半分異樣,已知秋梓樾並未中毒,這最後的希望瞬間破碎,可他仍舊不願相信,昨日還活奔亂跳的一個人如何就死了呢,複又問道,

    何因?”

    醫官似有一驚,他隻探明眼前的秋梓樾隻是一具死屍,至於死因他倒是真的探不出,沒有受傷,也沒有中毒,可她分明就是死了。

    這,這個嗎,下官無能。”

    風夕墨自知再問也是枉然,便一腳將那醫官踢翻在地,吼一聲,

    滾!”

    那醫官便匆匆攬了一下藥箱,連滾帶爬的衝出英若院,將銀針,藥瓶撒了一地卻也不撿,隻逃命似的衝出府去,風夕墨這聲滾雖向著醫官,卻也沒道明是對誰,屋子的婢女們也是四散著就逃開了,隻畫屏還守在院子裏。

    風夕墨走向榻前,秋梓樾就靜靜的躺在他麵前,眉眼生動,淺笑依存。風夕墨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冷澈冰涼,沒有半分生氣。

    風夕墨隻強迫自己冷靜,這不可能,方才他問過院外的暗衛,並未有任何人進來,何況秋梓樾武藝高強,不可能一招未發變被——,身上沒有半分傷口,不是暗器所傷。桌上的器皿他也都用銀針探過了,方才那醫官的銀針也無不妥,也不是中毒,可一個人不可能沒來由的就死了,一定是自己漏掉了什麽,可究竟是什麽呢?風夕墨在屋子裏反複思量,

    英若院裏,隻剩一片死寂。

    畫屏靜靜的跪在院子中央,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眼光閃爍間,卻見一個小婢女伏在地上似在翻找什麽,她起身走過去,

    你在做什麽?”那婢女被這一聲嗬斥嚇得癱在地上,嘴裏卻喃喃的回答,

    找醫官用過~用過的針!”畫屏心下生疑,但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覺得這丫頭是在幫著王子妃的,便也伏身幫忙尋著,倆人翻找了片刻,終於在一個雜草下麵看到一跟細細的銀針,畫屏正欲伸手去撿,卻被那小婢女攔住了,

    小心。”她拿出一個帕子,用帕子包著撿起那銀針,又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混混整整的灑了一些粉末上去,那銀針瞬間變得半截發黑,直看的畫屏猛吸一口涼氣,那姑娘又對著畫屏說,

    姐姐信我。”畫屏點了點頭,兩人隨即便去稟報七王子,可在門外請了幾聲都沒人應,畫屏心一橫便推門進去,隻看到七王子正雙目猩紅的看著王子妃,周身都是肅殺之氣,直嚇的她立刻不知該說什麽,倒是那往日總戰戰兢兢的小婢女此刻卻像變了個人似的,舉著一個方才的銀針和一塊玉佩,朗聲說道,

    奴婢願用我父聲譽及一條賤命保證,王子妃絕非事故,是中毒,請王子早尋解藥,再遲,恐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