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藥

字數:6409   加入書籤

A+A-


    風夕墨抬頭打了一眼二人,看見那玉佩才微微蹙了一下眉,

    你是誰?”

    我父當年因珍不出王子為何藥所惑以至鬱鬱而終,臨死前命奴婢務必守在王子身邊。”

    你是張雲謙的女兒?”

    是,請王子信我!”

    風夕墨這才起身走到她麵前,方瞧到那銀針,就急急問道,

    何毒?”

    奴婢珍不出,隻大約覺得跟幾年前的藥是同一個所製,隻是那人雖精通醫藥卻無人知曉,我父親也尋常了許久也一無所獲,”

    這一言驚醒了風夕墨,他怎麽會沒想到呢,虞山的毒可不是隨便那個醫官就能驗出來的。確認是中毒,知道是誰下的毒。風夕墨心下便已有了決定,他對畫屏下令,

    我們回來前,不準任何人碰王子妃。”又指著那小婢女

    你隨我走。”

    倆人隨既便消失在空中,待來人落在五王子府上的時候,風夕墨隻覺得周身的骨頭都被啃光了似的,可他仍麵不改色,伸手攔了一個端著茶盞的婢女問道,

    你家王子妃在何處?”

    那婢女從未出過五王子府,自然不識得風夕墨,隻丟了茶盞大叫著

    有人闖府!有人闖府!”風夕墨自然是沒有做過這種暗闖王子府的事情,更沒料到她會做此反應,想伸手去攔卻已是枉然,那聲音即刻就召來了一群侍衛將他二人圍個水泄不通。

    何人闖府。”領頭的侍衛倒不魯莽,隻出聲探問,

    去將你們王子妃喊來。”風夕墨卻是不將他放在眼裏,

    混賬,我們王子妃是你想見便能見的嗎?”那侍衛見麵前的公子生的一張魅人的臉,自己家王子妃貌美的名聲在外,當下便斷定這人多半是什麽輕薄的浪子,便不多言,衝上前便欲拿下風夕墨。

    風夕墨見他長劍上前,隻揮袖一擋,反手一轉便奪了他的劍,又將那劍尖抵著領頭侍衛的腦門,冷冷說道,

    讓開,否則我便再屠一個王子府。”這些人雖不識得風夕墨的臉,可七王子血屠王子府的名聲卻是響徹肅庾的,當下,便無人敢再攔。

    王子好大的口氣。”風夕墨聞聲轉頭,正見虞山錦衣濃妝款款而來,他提劍轉身,一手扯那個小婢女,一手把劍放在了虞山的脖子邊,

    解藥。”

    什麽解藥?”虞山卻不怕,裝作若無其事的回問,風夕墨卻不與她多言,揮劍便削了她的長發,複又抵著她的臉道,

    解藥。”

    風夕墨你~~”虞山你了半天卻氣的續不出話來,風夕墨便再揮一劍,這一劍直從她額頭劃到唇邊,虞山頃刻便沒了方才的花容月貌,又驚又疼,一臉扭曲。

    兩邊的侍衛此時才反應過來,提了槍便衝上前去,風夕墨騰開左手,躲了一柄長槍,三兩下便將他們悉數放倒,而右手則始終持劍抵著虞山。

    虞山這才哆哆嗦嗦的從懷裏掏出來一個修長的白玉瓶子遞給風夕墨,風夕墨將藥交給那小婢女,

    驗一驗。”

    可不等那小婢女打開瓶子,風夕墨便瞧見了虞山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慌,心下便怒不可遏,反手就用劍柄敲斷了她的肋骨。一字一頓的說道,

    解!藥!”虞山這才捂著胸口又掏出一個木製的小瓶。那小婢女趕忙上前取出一丸藥碾碎,又拿出先前的銀針,細細的滾了一圈,一臉驚喜。

    王子,是真的解藥。”風夕墨聽了卻不把劍移開,直直的對著虞山的心髒便戳了進去,

    虞山一臉驚愕的看著風夕墨,風夕墨卻滿臉淡然的說道,

    當初我高看你一眼,不過是覺得你有點子才氣,現在看來,這這點才真是沒什麽好處。”

    虞山聞言,竟掛上了一個笑臉,伸手硬從她身上拔出了長劍,伏在風夕墨耳邊悄聲說了一句,

    我死了,這世上便再沒人能解你身上的骨毒,風夕墨,你終究還是會死在我手上。”

    說罷,身子下傾,氣絕在風夕墨的肩上。風夕墨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側肩將她抖落在地,轉頭對著前方喊道,

    戲都唱完了,五哥還躲著做什麽?”

    五王子這才閃身出來,身後跟著的是方才被他攔下的暗衛。他看了一眼風夕墨,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七弟大意呀,虞山一死,可就無人能證明你來我府上是討藥的。虐殺王子妃,我肅庾立國以來,還沒出過這種事情。你說父王會怎麽懲治呢?”頓了片刻,又斜眼掃了風夕墨周身,接著說道,

    看你如今這身子,我總覺得是再受不住父王一劍了。”

    風夕墨卻隻笑了笑,

    即便我不殺她,我走後你也一樣會取她性命,反正這罪都是要我擔下的,那倒不如我親自動手,”

    哈哈哈哈。”五王子先是一陣大笑,複又咬牙切齒的接上一句,

    風夕墨,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股不可一世的聰明勁。”可風夕墨卻仍是不惱,

    五哥還是讓開的好,我倒是不怕再掛一條血屠五王子府的罪,隻是怕給五哥召來無能的罵名。”

    風夕墨倒不懼那些暗衛,隻是與他們動手必要耗費大把時間,而他料不準那毒藥的藥性,此刻隻想快些帶解藥回去。

    五王子聽言更是一臉怒氣,他本就沒料到竟還有人能珍出秋梓樾是中毒,隻看風夕墨上門討藥才知一計不成,便將計就計,想加個屠府殺妃的罪名給他,可風夕墨說的又十分在理,弄死了風夕墨賠上自己的名聲實在不算良策,又想著父王公正,虐殺王妃已經夠他死了,便咬著牙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風夕墨一看這手勢,便立刻提著小婢女飛身出了王子府。待回到英若院,風夕墨已是力竭,他麵色蒼白,冷汗打透了一身長袍,卻仍提著勁兒,看著那小婢女細細的取了秋梓樾半碗血,反複用那藥丸實驗了劑量,才把剩下的藥碾碎,用銀針細細的裹了,再一一紮進秋梓樾的穴位裏,一個時辰後,秋梓樾才慢慢有了淺淺的呼吸,那婢女一臉驚喜,複又切了脈,才穩穩回到,

    王子妃最快明日晨起便能醒了。”風夕墨這才安了心,淡淡的回道,

    不急,叫她多睡些時候吧。”語畢,便轉身出了英若院。

    畫屏這才急急的向那婢女追問方才發生何事,可還沒聽完已大覺不秒,便急急向文思明府上衝去。

    文思明聽完畫屏的話,換了衣服就往九風台去,剛出門卻被父親死死的拽住了胳膊,他轉身一邊剝掉父親的手,一邊慢慢說道,

    這一次,父親莫要再攔我。”他語氣堅定,目光如炬。

    三年來,他日日都在自責和懊惱中煎熬。他恨自己。恨自己當初的猶豫,也恨自己當時的弱小,他知道自己如今仍不足以與虞氏一組抗衡,可這一次,即便粉身碎骨他也要站在夕墨身後。

    文長遠隻覺得心疼,這三年他看著自己那個灑脫不拘的兒子,一點點變得隱忍沉穩、滿腹城府、步步為營。他知曉,如今他再也不是那個能被他輕易攔下的少年,便隻掏出半截玉扣遞給文思明。

    我知攔不住你,但你也要念及我文氏幾千條性命。”

    文思明接了玉扣,隻恭敬的跪下磕了一個響頭便轉身往九風台去了。

    風夕墨行至九風台,虞氏宗親已層層圍在大殿外,而殿門口是提劍而立的穹帝,他默然的穿過腳下的人群,不言不語的兀自跪在穹帝麵前。

    這一切都如那日一般,隻是多了幾聲悲切的長鳴,卻仍舊不是為他,

    請穹帝為我女兒做主。”

    請穹帝為我虞氏一族做主。”

    文思明本是緊隨著風夕墨進了九風台,可剛行兩步便被虞氏的子弟攔了去路,一個年輕的公子一臉桀驁,指著他道,

    文公子還是思慮一下文氏的前程,不要插手此事的好!”文思明無意與他鬥嘴,隻亮了亮手裏的半截玉扣,

    我文氏一介小族,自然不敢與你們虞氏相比,可我既敢來也是做足了打算,若今日我不能與夕墨並肩而立,那即便損了我全族,也要傷你們三分。”

    好大的語氣。”那年輕公子還欲贏上幾句,卻被一個長者攔下,

    你既來求死,我們便成全你。”語畢,便閃身讓出一條路,

    父親。”

    叔父。”

    一眾年輕公子似有不服,卻被長者一一按下,才伏下身子,低聲說道,

    去查,虞萱的貼身玉扣為何在文思明身上!”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才遣了兩個人退身出去。

    這檔口,文思明已行至風夕墨身後恭敬的跪下行禮,

    陛下,請三思。”這是一句不痛不癢的廢話,可文思明今日穿著的是祭祀時的錦服,而非朝服,這一跪,隻是在向穹帝表明,他文氏一族,是站在七王子身後的。

    穹帝瞥眼一看,頓時對文思明又多了幾分滿意。可麵上卻不漏分毫。隻對著風夕墨問道,

    你沒有話想說嗎?”三年前,他也是這麽一問,那時的風夕墨隻冷冷的說了一句,

    父王既不信我,那便一劍刺死我吧。”目光桀驁,不可一世。

    他一怒之下便揮劍刺進了他的胸膛,又下了令,任何人不得救治。

    風夕墨在殿前躺了一日一夜,他的血染紅了來往大臣的衣襟,卻始終沒有人走近去瞧他是死是活。母親棄他而去,兄長暗害與他,父親更是親手將一把長劍紮進了他的身體。那一日他心如死灰,隻覺得死了便是最好,可他父親卻又偏不叫他死。

    而今日,風夕墨卻恭恭敬敬,似有哀求的說道,

    請父王不要讓梓樾殉葬。”

    你也會在意旁人死活嗎?不過我倒聽說秋家那個女兒是個烈性子,不知—”

    有哥哥疼她護她,他會好好活著的。”穹帝抬眼,嘴角似有一笑,到底是自己最欣賞的兒子。風夕墨這句話是在提醒他,秋梓樾的哥哥可是才立了戰功的。

    虞氏一門見穹帝似有猶豫,頃刻又是一陣翻江倒海的悲切,

    可憐我女兒被削了長發,劃破麵容,死也不得體麵。”

    陛下,我虞氏一門對肅庾殫精竭慮、鞠躬盡瘁天可憐見呀!”

    風夕墨自知今日難逃一死,便微微抬頭,緩緩閉上眼睛,想一想近日種種,隻覺得老天弄人。麵前似有涼風佛過,他知道這是父親的劍風,他覺得這樣也好,他本就該死在這的。

    隻是可惜,他還欠她一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