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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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下都屏住了呼吸,空氣裏隻剩下利刃穿破皮肉的聲音,可風夕墨卻沒覺得身上有半分痛楚,他睜眼,卻看見秋梓樾橫在他麵前,穹帝的長劍正自她腰間穿過。風夕墨大驚,秋梓樾卻不等他起身便以手掌抵住劍刃轉身而動。長劍瞬間崩斷,直震得穹帝後退兩步。

    四麵當下是一陣驚呼,八王子更是記上頭,朗聲喊道,

    七王子妃以下犯上,快將她拿了。”說話間,便有一群侍衛圍了上去。

    秋梓樾見十幾人將她二人圍住,再看一眼風夕墨蒼白的麵色,知他是藥毒嗜體撐不住太久,便不想與穹帝理論,隻拔出插在自己腰間的斷劍,連著自己身上的血提在手裏,調了全身的力氣大嗬一句,

    我秋梓樾但凡一息尚存,便不容任何人傷夕墨分毫。”這一句直震的腳下的虞氏一門亂成一團,各種蟋蟋碎碎的聲音四起。

    這成何體統!”

    不知所謂!不知所謂!”

    大言不慚!”

    穹帝卻隻轉頭看了一眼八王子又對著身下的人說道,

    把這些聽了八王子令的侍衛砍去手腳,送到八王子府,以後就由八王子養著。”八王子直驚的跪下。穹帝卻不再給他機會說話,複對著秋梓樾說道,

    肅庾欠你母親一條命,今日,便當是還了。”

    此話一出,虞氏宗親自是百般不服,四下裏又是震天徹底的呼喊,

    陛下~”

    陛下!”

    陛下?”

    恰巧此時白潯出現,一揮袖子,便跳出來一群暗衛將他們悉數都架出了九風台。

    方才還熙熙攘攘的殿前,頃刻隻剩下了穹帝、風夕墨、秋梓樾、文思明、白潯和幾個先後趕到的王子。

    秋梓樾見人群都散了去,轉身欲要探看風夕墨的身體,剛擰了半邊身子,卻被風夕墨一把攬入懷中。嘴呢還喃著,

    能再見你生龍活虎的站著,我死也無憾。”

    風夕墨的聲音很小,可秋梓樾卻覺得那比最重的戰鼓還要響亮,她那顆吊在懸崖邊的心這才飛回了胸膛,安穩的貼在風夕墨胸前。正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甜蜜中,秋梓樾卻聽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飄過,

    你若實在覺得自己兒子太多了,我現在就幫你殺幾個。”她一驚,連忙從風夕墨懷裏睜開,見一個背對自己的白衣男子正歪著頭對著穹帝,她急於看清那人的臉,卻不好上前,隻焦急的等著。

    穹帝知道白潯這是在怪他傷了秋梓樾,可王子們卻不明就裏,當下便是臉色各異,穹帝看著也覺得甚是有趣,便順著白潯的語氣接到,

    從前倒不覺得,今日一看,似乎是有些多了。”

    眾人聽了這話表情更是微妙,尤其是方才範了蠢的八王子,頃刻便是一頭冷汗,可穹帝卻一轉語氣

    好了,虞山之事就此了結,你們都回去吧。”

    話方畢,白潯便一閃消失在空中。

    秋梓樾又是一驚,轉頭看向風夕墨,風夕墨隻點了點頭。

    三人這才施了禮隨著人群慢慢退去,因著風夕墨和秋梓樾一個傷者一個病者,三人便行的慢了些,文思明走在最後,他隱隱看到五王子以是怒不可遏,三王子雖是腳步輕鬆,可緊握著的拳頭似乎都要把指甲嵌進肉裏去了。

    待三人出了九風台,外麵已是空蕩蕩一片,隻剩下文思明府上的馬車,風夕墨這才對著文思明說道,

    我記得你家有個別苑在城外,可否借住幾日。”

    去別苑。”文思明知道風夕墨這麽做自有他的道理便也不多問,隻吩咐了駕車的侍從,便隨著二人進到車內,他方才一直記掛著秋梓樾腰間的劍傷,隻是不好在眾目睽睽之下僭越直問,正欲湊上去探看,卻見風夕墨軟塌塌的倒在了秋梓樾懷裏,直驚的他臉色大變,險些叫出聲來。

    秋梓樾心知肚明,風夕墨能堅持到這會必是耗盡了全力。當下已心疼不已,隻一邊用袖口幫著風夕墨拂去額間的汗珠,一邊對著文思明說道,

    你去將英若院裏那個小婢女請來。”

    文思明隨機便欲跳下車,可又覺得秋梓樾身上帶著傷,怕難將風夕墨挪進別苑,便遣了駕車的侍從去七王子府請人,自己脫下外披,顧不得招搖不招搖,親自架了車往別苑去了。

    他三人進別苑不久,那侍從便帶著那小婢女來了,隻是還多了一個人。

    遠遠的,畫屏便衝上來抓著文思明的身子細細的打量了一番,嘴裏自顧自的說著,

    公子無恙便好,公子無恙便好。”可頃刻便知自己的行為很是不妥,方才匆匆跪下,

    畫屏未受命便前來,請公子責罰。”

    你來了也好。”文思明這話確是有感而發,畫屏的眸子瞬間就亮了一下,這一亮提醒了他,便續上了一句,

    王子妃也需要體己的人照料。”畫屏那剛亮起來的眸子瞬間便暗又淡下來,隻回了一聲,

    是。”便跟著文思明往秋梓樾歇息的屋子走去,行致房前,文思明便不再走了,

    隻說到,

    王子妃恐怕正在給自己上藥,我二人不便前去,就勞煩兩位姑娘了。”

    她二人進屋的時候,秋梓樾果然是正拿著止血的粉藥,直接往自己傷口上撒,那小婢女和畫屏見到連忙衝上前去,秋梓樾卻攔著那個婢女,

    你先去看王子。”二人這才看見躺在榻上麵若白紙的風夕墨。那小婢女趕忙上前,細細的珍著脈,

    畫屏則留在王子妃身邊,輕手輕腳的擦著血跡,而後結結實實的幫她包紮好,這時那小婢女才一臉茫然的伏在地上道,

    奴婢無能,珍不出王子何疾。”風夕墨當下安心,他一直擔憂,怕先前虞山伏在他耳邊的話叫這丫頭聽去了,幸好,幸好。

    先前閔文醫官說是常年積藥所傷。”秋梓樾走上前想著興許解釋一下能啟發她。

    閔大人醫道高超,他說的當是不會有錯。隻可惜奴婢學藝不精……”那婢女聲音越來越小,眼神裏也似在責備自己。

    你可會施針?那日閔文醫官便是為王子施針止了體痛。”

    請恕奴婢直言,那施針的法子隻是隻是麻痹了王子的痛感,不但對身體無半分好處,還可能有更多的損傷。”

    秋梓樾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這兩日他便是再蠢笨也看懂了,這最傷人的可不是她擅長的刀槍劍棍,盡是那些她看不見的東西,心下隻懊悔自己當初掉以輕心,又心疼躺在榻上的風夕墨。隻惡狠狠的說了一句,

    若叫我再碰到他,定扒了他的皮。”

    恐怕已經有人替你拔過了。”文思明在外站了許久,既記掛著風夕墨,又不好直接進來,隨發聲提醒一下秋梓樾,

    你怎麽越來越愛聽牆根了!”

    文思明覺得自己被怨的沒來由,欲出言反駁,話到嘴邊卻又停住了,隻無奈的搖了搖頭,喊道,

    那我是不是可以進去瞧瞧夕墨了?”

    沒人攔著你呀!”秋梓樾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風夕墨卻蹙著眉搖了搖頭,秋梓樾連忙接了一句,

    且慢!”

    文思明半隻腳都抬到了門口,卻被這一聲嗬的隻懸在半空,秋梓樾雖不明白風夕墨這是何意,但還是對著文思明說道,

    天色已晚,文大人進我房內似有不妥,還是明日再來吧。”這由頭雖然扯的十分不用心,可文思明頃刻卻想明白了,先前在車上被他瞧見風夕墨那狼狽模樣原是無奈,如今他斷不可能再讓他進去了。他沒出聲把畫屏和那小婢女也趕出來,想來已經是發不出話來了,文思明便也扯了一個非常不用心的由頭,將畫屏和那個小婢女喊出來了。那心思剔透的畫屏出門便將門帶上了。

    房裏便隻剩下風夕墨和秋梓桉。

    風夕墨這才半張著嘴,發出一聲隱隱的呢喃,秋梓樾也才明白,他方才一聲不吭的,竟是在顧忌著自己的儀態。當下是又心疼又想笑,便坐上床沿,掰開他緊握著的拳頭,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又伏下身去,輕輕的將自己的唇蓋在他滿是汗珠的額上。再起身緩緩說道,

    我講平穀的事情給你聽好不好?”

    風夕墨在秋梓樾絮絮叨叨的聲音中漸漸不覺痛楚,可秋梓樾卻被自己的絮叨說到發困,恍恍惚惚的便歪著頭睡著了,風夕墨見秋梓樾直著身子也能睡著,想是累壞了,便扭了扭身子,欲要起來將她抱上床榻,可秋梓樾手裏還死死握著他的手,他一動,她便半夢半醒的又開始絮叨,

    喬先生指了那畫中的不足,我才日日臨了改,改了臨,可他們居然說我是自幼傾慕與你,傾慕個鬼呀!我幼時隻想嫁給我哥哥,隻是長大了才知道不能嫁給自己親哥哥的。”

    風夕墨被這話逗的一笑,又橫生了一股子飛醋,想想方才蓋在他腦門上的唇,心下隻覺明明自己才是男兒竟叫她搶了先,血氣一上來,就伸出手去勾住她的脖子。

    一扯,便將她扯到了自己額前,

    你昨夜輕薄我!”這一言,秋梓樾徹底的醒了,可她此刻緊貼著風夕墨的額頭,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明白他這是何意,隻硬著脾氣回道,

    又如何!”風夕墨卻低沉著嗓子軟軟的回道,

    現在,換我了。”

    語畢,風夕墨便把他的唇蓋到了秋梓樾的唇上深深的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