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身份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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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毅輕輕敲了敲隊長辦公室的門,在門口喊了一聲:“報告!”

    進來!”裏麵傳出了一聲招呼,正是崔牧野的聲音。

    王毅推開門走了進去。

    屋子不是很大,內側靠牆的地方放了兩張辦公桌,是比較老舊的那種俗稱寫字台式的。靠裏麵的桌上放著幾個攤開的卷宗,看上去有新有舊,崔牧野正趴在桌子上看著一個卷宗,頭也沒有抬。靠外麵的桌上亂七八糟放著幾個快餐的飯盒,一看就是叫外賣送來的餐盒。

    看這情形,王毅知道崔牧野又是一夜沒睡。

    崔隊,你該睡一會,老熬通宵身體會出問題的。”王毅走過去,有些擔心地說道。

    沒事,網監局那邊查到什麽情況嗎?”

    崔牧野並不在意,直接轉向了主題。他知道王毅是來匯報有關岡拉梅朵身份信息查詢結果的,一天前王毅聯係了在省網監局工作的同學,請他們協助通過網絡查詢岡拉梅朵的信息。

    有!他們真厲害!用岡拉梅朵的照片做了網上的臉譜比對,一天就查到了一百多個相貌近似的,今天上午確定了一個最接近的。”說起案子,王毅的聲音壓抑不住的興奮。

    哦,居然都確定了!真不簡單啊!看來網監局的工作比我想的要厲害多了,你手裏是他們查到的資料嗎?拿來我看看。”

    崔牧野有些懷疑網監局把話說的太滿,憑幾張岡拉梅朵的照片就能確定她的身份,那豈不是太容易了。

    都在這裏,他們太厲害了,身份信息都查到了,你看看!”王毅遞過去手裏的一疊資料。

    崔牧野接過資料放在桌上,順手拿起右手旁一個泡著濃茶的杯子喝了幾口,然後埋頭看了起來。

    王毅悄悄伸過手去,拿起杯子去到屋角的熱水器旁去給他續水。

    怎麽?是她!”就聽身後的崔牧野驚訝地叫出了聲。

    崔隊,你認識她?”王毅把杯子放回到崔牧野的右手邊,有些好奇。

    崔牧野沒有回答,翻看著資料過了片刻,才抬起頭來感慨地說道:“真沒想到啊!居然是她。過了二十幾年,我竟然用這種方式知道了她的消息。”

    崔隊,你認識她?”王毅這下更好奇了,崔牧野竟然在二十幾年前就認識岡拉梅朵。

    嗯,我認識她,但是她不認識我,她那時候還是個在繈褓中的孩子。”

    崔牧野點點頭,抬起頭揉了揉眼睛,他熬了一夜的眼睛有些發紅。他站起身端起茶杯,走到窗邊看著外麵豔陽高照的城區。

    街市上車水馬龍人流穿梭,九十月的稻城,已經進入了一年中最熱鬧的旅遊旺季。無數的背包客來來去去,把這裏作為去亞丁的第一站或是最後一站,聚散之間,或者去三怙主神山朝拜,或者四散返回塵世,每年都上演著同樣的景象。

    岡拉梅朵……沒想到居然是她!不,也許我早就該想到的。王毅,你也應該知道的。”崔牧野補了一句讓王毅很驚訝的話。

    我?啊,難道我也認識她?”

    不,你不認識她,但是你知道她,我一說你就明白了。我看你在這個表的民族一欄裏打了問號,是不是對她民族是藏族,而名字是漢族有疑問?”

    崔牧野轉頭看了一眼王毅,又轉回頭看著窗外。

    是啊!我剛拿到的時候還跟我同學核實了一下,我怕他們搞錯了。沒想到她身份證上登記的就是藏族,難怪她穿上藏服就象一個藏族女孩。哦,不,她就是一個藏族女孩。可是怎麽她是藏族人,她爺爺又是漢族呢?”

    王毅不解地問道,這些問題在查到的戶籍資料上並沒有答案。

    還記的我們在亞丁聊起過的二十幾年前的山難嗎?她就是那次山難的多吉次仁的女兒!”崔牧野頭也不回地說道。

    啊?是多吉次仁的女兒?她就是山難那天出生的多吉次仁的女兒?”

    對,就是她!她爸爸是多吉次仁。多吉次仁遇難後,多吉次仁的養父莫勇帶走了他的女兒。莫勇就是這個表上女孩爺爺的名字;女孩的名字叫莫伊蓮,應該是到了漢地之後入鄉隨俗給她起的漢人名字。那次山難,莫勇失去了自己的養子夫婦、親生兒子,還有老伴,一天之內四位親人過世,打擊可想而知有多大,所以他帶著養子的女兒遠走他鄉,聽說是去了北京。沒想到,我居然通過這樣一種方式知道了他們的消息……”

    王毅能夠聽得出崔牧野語氣中淡淡的感傷,莫勇一家人在一夕之間分奔離析,人世間的苦難也不過如此吧。

    沒想到,岡拉梅朵的身世這麽慘……”,王毅也不由有些唏噓。他還是習慣把表上的女孩叫岡拉梅朵,不習慣叫莫伊蓮。

    岡拉梅朵?哦……是啊,岡拉梅朵……”,崔牧野的語氣中已經不僅僅是感傷,而是有些悲傷了。

    王毅有些奇怪,舅舅做刑警這麽多年,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今天這是怎麽了?難道是因為他昨夜沒休息好的原因?

    他想打破這樣的氣氛,“原來岡拉梅朵的爸爸是登山隊員,怪不得她也喜歡登山呢,看來他們家有登山的傳統,這應該也算是遺傳吧。”

    遺傳……恩……也許就是遺傳吧。她的親爺爺--多吉次仁的親生父親叫洛朗久美,也是一名優秀的登山隊員,當年就當過國家登山隊的隊長。”

    她的爺爺--也就是多吉次仁的養父莫勇,也曾經是國家登山隊的隊員。他們都是我們國家第一批登山隊員。從這方麵說,他們家確實是有登山的傳統。不過,你不知道的是……洛朗久美也是遇到山難,為了救莫勇而犧牲的。”

    啊……”,王毅驚叫了一聲,他沒想到多吉次仁的親生父親也是因為山難犧牲的。

    多吉次仁的生母早逝,每次登山,洛朗久美都把他托付給莫勇的妻子照管。洛朗久美犧牲以後,因為他沒有其他親屬,莫勇就收養了多吉次仁。那時候,多吉次仁四歲,莫勇自己的親生兒子莫青石剛剛三歲多點。”

    聽說,莫勇感激洛朗久美的救命之恩,對多吉次仁視如己出。多吉次仁和莫青石從小一起長大,兄弟倆都迷上了登山。雖然聽說莫勇的妻子不願意,可他們兄弟倆最終還是成為了國家登山二隊的隊員。”

    崔牧野說到這裏,似乎有些口渴,舉起茶杯喝了幾口水。

    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多吉次仁在登山訓練的時候滑墜掉入了冰裂縫,莫青石去救援時也掉進了冰裂縫,到現在連屍體都沒有找到。”

    這些我知道,我看過卷宗上的介紹。奇怪的是岡拉梅朵的媽媽和奶奶,怎麽也在那天去世了呢?”王毅插話問道,這是他一直覺得有些奇怪的問題。

    崔牧野怔住了,屋子內有短暫的沉默。

    她……她……”,崔牧野的聲音變的幹澀,“她”了兩次,還是沒有說完。

    他又轉回頭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過了片刻才接著說道:“她是難產而死的……因為聽見多吉次仁遇難的消息太悲痛,所以難產了,生了一個漂亮的女兒後就離開了……”

    崔牧野說到這裏聲音愈發的幹澀,又停頓了一下:“多吉次仁的養母聽到養子遇難受了驚嚇,給難產的兒媳接生後太過疲勞,再加上可能又聽到親生兒子也遇難的消息,所以心髒病發作,當天晚上,在莫勇趕回去時閉上了眼睛。”

    啊……這可真是……”

    王毅聽到了資料背後的故事,他不由被岡拉梅朵淒慘的身世給嚇住了,他沒有想到這個女孩竟然是在這樣一種情形出生的。

    她的媽媽,叫……岡拉梅朵,是亞丁村的人。”崔牧野很困難地說出了這個名字,王毅感覺他似乎壓抑著什麽。

    這麽巧,嘉措仁波切給岡拉梅朵起的名字也叫岡拉梅朵。”王毅驚訝地說道,沒注意到自己話中的語病。

    不,不是湊巧。我想……嘉措仁波切也許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所以才給她起名叫做岡拉梅朵。也正是因為他心中已經認定岡拉梅朵就是多吉次仁的女兒,所以才帶著她去了色達縣喇榮寺五明佛學院給她治病。”崔牧野目光深遠地說道。

    不會吧!岡拉梅朵是多普遍的一個名字啊。我從上學到現在,已經有好幾個叫岡拉梅朵的同學了。日瓦鄉派出所那邊,也有一個叫岡拉梅朵的。嘉措活佛要是早知道她是多吉次仁的女兒,一定會告訴我們的,可他沒說過啊。”王毅有些不相信,他覺得這應該隻是一件湊巧的事情。

    仁波切是一位高僧,肯定有他的想法和考慮,可能他是不願意在沒有確鑿證據情況下貿然告訴我們。但是,他給她起了一個和她媽媽同樣的名字,也許早就在暗示我們該往這方麵去查了。”崔牧野還是堅持自己的判斷。

    哦?那麽說嘉措仁波切也認識多吉次仁的妻子,那個二十幾年前的岡拉梅朵?”

    即使他是巴貢寺不理人間煙火的活佛,也肯定知道當年日瓦鄉亞丁村最美麗的藏族姑娘岡拉梅朵。”崔牧野的聲音陡然拔高了許多,聽的王毅不由一怔。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崔牧野又說道:“何況,多吉次仁和岡拉梅朵的婚禮,就是他做的讚禮;多吉次仁和岡拉梅朵的葬禮,也是他做的主祭。”

    崔牧野的神情看上有些異樣,王毅沒有再問問題,點點頭說道:“那我們把岡拉梅朵通過照片比對確定是莫伊蓮的消息告訴嘉措活佛,他肯定會高興的。”

    是啊,他肯定會高興……”崔牧野下意識地重複著,顯然他的思想已經在別處。

    可是,要證明岡拉梅朵就是莫伊蓮,光靠照片比對確認還不夠。如果岡拉梅朵本人能確認自己就是莫伊蓮,那就好了!他們離開已經有些時間了,不知道嘉措仁波切什麽時候才能治好她的失憶。”

    是啊!不知道什麽時候……”。崔牧野的嘴裏又下意識地重複著。

    叮鈴鈴……”,桌上的電話響了。

    崔牧野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急忙轉身回到座位上抄起了電話。

    喂,你好!”

    你好,崔警官!我是岡拉梅朵!”

    一個清亮動聽的聲音傳了過來,隻是這個聲音中飽含著一股濃濃的哀傷。

    你好啊,岡拉梅朵!你的病怎麽樣?記憶恢複了嗎?”崔牧野聽見是岡拉梅朵非常高興,大聲問道。

    崔警官,我好了……嘉措仁波切治好了我,可是他……他……他老人家圓寂了!”岡拉梅朵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什麽!”

    崔牧野騰地一下子站了起來,手在驚訝中一揮,打翻了放在桌子上的茶杯,茶水頓時灑滿了桌子。

    他顧不上擦拭,趕緊追問:“岡拉梅朵,你別哭!別哭!嘉措仁波切怎麽圓寂了?他前些天的身體還很好啊!”

    王毅急忙從旁邊架子上拿了一條毛巾去擦桌子,可是聽見崔牧野說的話,他也呆住了。

    仁波切……仁波切是為了給我治病才圓寂的。他為了幫我恢複記憶,耗用自己幾十年的精神修為幫我做精神引導,可是……這種引導方式很傷身體,所以仁波切就……就再沒有醒過來……嗚嗚……”

    岡拉梅朵在電話那頭嚎啕大哭起來。

    仁波切……”

    崔牧野想起了那張蒼老慈祥的麵孔,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岡拉梅朵。

    電話那頭,站在岡拉梅朵身旁的索南達傑輕輕從她手裏拿走了電話,自己接了過來。

    崔警官,我是索南達傑!”他簡單地說道。

    崔牧野聽見他的聲音,立刻拉回了精神。

    那她……岡拉梅朵,知道自己是誰了嗎?”他知道,這是現在的關鍵,也是嘉措活佛為之付出生命的代價。

    是的,知道了!岡拉梅朵原先的名字叫做莫伊蓮,她是北京人,是一家雜誌社的編輯。”索南達傑代替岡拉梅朵回答道。

    莫伊蓮?!她爸爸叫什麽?她爺爺叫什麽?”

    崔牧野急於證實網監局給出的材料,雖然他心裏已經確認無誤。

    聽筒那邊似乎是索南達傑用手捂住話筒問了岡拉梅朵這兩個問題,一會兒就聽見索南達傑略有些高的聲音說道:“岡拉梅朵說她爺爺叫莫勇,她爸爸叫多吉次仁,是她爺爺的養子。她爸爸是藏族人,她也是藏族人,藏族人!”

    顯然,岡拉梅朵是藏族人這個消息給聽筒那邊的索南達傑帶來了意外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