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明宮山雨欲來,回紇汗庭暗流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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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府的夜晚,月如鉤,府上各院樓閣都亮著燭光,走廊的燈籠隨風搖曳。

    胡雪鬆和真娘迎麵而坐,胡潤福老太爺倚坐在安樂椅裏,三個人聊著天,

    胡雪鬆將朝堂發生的事說與女兒和父親聽,胡雪鬆話音剛落,胡潤福歎息道:“這就像漢代漢景帝和晁錯當年消藩一樣的局勢啊,消之亦反,不消亦反,如今國家長久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中原守備空虛,民疏於戰,大唐堪憂啊。”

    胡雪鬆慨歎:“皇上是踏著曆史的巨輪,不斷重複著過去的悲劇。曆史常常悲劇重演,對於曆史的教訓,任何當權者仿佛都若白癡般坐失良機,無奈接受悲劇的肆虐。”

    真娘悠然說:“若能把握住這次機遇,立即下詔召回安祿山回朝擔任宰相,

    亡羊補牢,尚且不晚,楊國忠也怕了,覆巢之下無完卵,沒有皇上的龍威,楊國忠就是一條在地上亂爬的蟲子,楊畢竟與安祿山水火不容,他肯定會與韋見素合作,努力挽回時局,皇上不是寵信楊國忠嗎?我們就拭目以待皇上下一步棋吧。”

    胡雪鬆啜了口茶,淡淡地道:“時局哪有你想得那麽簡單。”

    丫鬟過來給各自的茶杯添了茶水,真娘蹙眉啜了口茶,相比對大唐國運的擔憂,

    真娘更多的是對心上人的牽掛和思念。祖父原本不同意真娘同葉護交往,但礙於葉護的仗義豪情,救命之恩,又見他們情深愛篤,心心相印,也不再反對,默許了他們的戀愛關係。隻等葉護回來,兩個人的婚事才能有眉目。

    晨曦明媚,春寒料峭,回紇牙帳不遠處的草原上,一位少女騎著一匹棕紅色的駿馬緩緩而來,她身穿桔黃色圓領短袖襦,藍色和棕色豎條紋相間的寬鬆褲,頭梳高髻,戴著潔白的垂紗帷帽,帽子四周垂下的薄薄白紗隨著晨風輕輕舞動,不時地飄到她高聳的胸脯。

    微風也許是好奇她的花容,輕輕卷起潔白飄逸的帷紗,她的眼睛深藍,睫毛濃密,膚白如雪,秋水盈盈,隻見她望眼欲穿地遙望著遠方,整個人看起來像天山雪蓮一般純潔。接著,她的身後出現兩個騎馬的回紇女兵,也是十六七歲年紀,個個英姿颯爽,用清脆洪闊的草原之音喊道:“阿格蘇公主”。

    阿格蘇笑吟吟地回望她們一眼,婀娜地側過身來,駐馬而立,凝望遠處的樹林,忽然公主眼睛雪亮,笑容光彩照人,驚喜地說:“看,前麵有人來了,啊,

    看,是葉護太子。”遠處,鐵騎啾啾,隻見幾個身姿矯健的回紇青年策馬而來,身影由模糊到清晰,果然是葉護太子和他的幾個侍衛。

    阿格蘇舉起小喇叭,歡快地喊道:“哥,葉護哥哥”。

    聲音清潤甜美,宛若貝加爾湖的水波那麽悅耳甘甜。

    阿格蘇,我回來啦!”

    葉護高聲回應著,滿麵笑容若春風。駿馬風馳電掣,馳騁到前,葉護勒住馬韁,駿馬嘶鳴,葉護激動地看著坐在馬背上的阿格蘇妹妹,仔細端詳著,笑道:“阿格蘇,你越來越漂亮了,看來你想哥哥了,這麽遠來接我。”

    阿格蘇笑而不答,墨玉、吉輟幾個下馬拜見公主,兩個女兵拜見葉護太子殿下。

    阿格蘇撩開帷紗,謹慎地說:“大哥,二哥移地鍵在父汗麵前告了你的狀子,你回牙帳要小心應對,你久居大唐,有所不知,現在牙帳的禁軍都是二哥掌控,很多將領唯二哥之命是從,大部分兵權也被他掌控了,二哥他心懷叵測,父汗也被他蒙蔽,大哥,你千萬多小心。”

    葉護坦然地說:“謝謝你,阿格蘇,我久居大唐,怎不知皇家的傾軋和驚險?你別擔心,大哥會將一切問題都處理好的。”阿格蘇笑了,兩個酒窩兒在晨曦中閃耀著快樂的光芒。

    葉護和阿格蘇一起來到牙帳,覲見葛勒可汗。

    麵對風塵仆仆而來的太子,葛勒可汗的怒火早消了大半,他是葛勒可汗最引以為傲,也是最疼愛的兒子。略敘親情之後,葛勒可汗沉下臉道:“葉護,知道父汗為何召你回來嗎?”

    葉護微笑道:“兒臣早該回來探望父汗,隻是有些事情耽擱了。”

    葛勒可汗喝道:“什麽事?你帶著侍衛搶劫大唐皇帝賜給安祿山的女人,還帶到江南去,一路淫樂無度,可有此事?”

    葉護坦蕩地辯解道:“父汗不知,兒臣不是搶劫,是搭救,那女孩您也見過,早在大唐皇帝將她賜給安祿山之前,兒子已經和她情投意合了,父汗,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掠走。”

    葛勒可汗一頭霧水,滿臉疑惑地問:“怎麽,這女子,我見過?”

    葉護稟道:“父汗,您還記得十年前您送我去長安的情景嗎?我們救下墨玉時,曾遇到一個小仙女一般的女孩,她叫真娘。”十年彈指一揮間,宛然就在昨日。

    葛勒可汗回憶起十年前帶著隨從往大唐進貢貂皮,滿載茶葉和絲綢而歸的情景。

    好像在離朱雀大街不遠的巷子,遇到一個天仙一樣的小姑娘,葉護和她因救墨玉在交涉,葛勒可汗怕耽擱時間,又珍惜兒子一顆善良仁慈的童心,就遠遠地觀望年僅十二歲的葉護如何處理事情。一幕幕在腦海裏閃過,又回到現實,磨延輟

    問:“你以後又見過她?”

    葉護恭謹地說:“這幾年兒臣在長安太學留學,設法找到了她,我們一直保持著聯係,她是翰林大學士胡雪鬆的女兒,大唐國醫胡潤福的孫女,也算是出身名門書香之家。而且,真娘還是個難得的才女。”說著,葉護微笑著從衣袍裏拿出一個宣紙卷筒,呈給葛勒可汗道:“這是真娘的畫像,請父汗過目。”

    在展開畫像的一瞬間,原先呆坐在一旁,一言不發,等著看葉護笑話的移地鍵瞟了一眼畫像,驚呆了。

    葛勒可汗端詳著真娘的畫像,忽然哈哈大笑:“葉護,你像我,不愧是我的兒子,想當年,我也是從賊人之手搶下你的母親。”

    葉護如釋重負,笑容可掬地說:“母後生前給兒臣提起過,父汗年輕時是祖父骨力裴羅可汗最優秀的兒子,也是每個回紇姑娘心中的光明之神,當年冒著失去汗位的危險去營救母親,這也是母親一生最引以為傲的尊榮。”磨延輟哈哈大笑,

    宛若回到年輕的時代,笑得熱淚盈眶之際,要葉護上前,抱住葉護,慈祥地說:“我兒,想當年,你的父汗和你一樣生得龍章鳳目,英俊威武,你在大唐這幾年,

    熟讀詩書,回來正好曆練曆練。”葉護和磨延輟緊緊相擁,看到父汗兩鬢白發,整個人也清瘦了不少,想到多年不能殿前為父汗分憂,葉護不禁潸然淚下。

    移地鍵費盡心機,想不到竟是這個結果,葉護太子不戰而勝,看來可汗與葉護的父子之情太深了,同為他的兒子,自己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恩寵,移地鍵

    氣得七竅生煙,但臉上卻顯示出感動般,笑道:“大哥遠道而來,好好和父汗敘舊,小弟有事先告辭了。”葉護微笑道:“這幾年多虧二弟殿前盡孝,兄長才能

    安心在長安太學讀書。”移地鍵拱拱手,起身離開,走出大殿,冷冷地從鼻腔中“哼”了一聲,怒氣衝衝地退下。

    阿格蘇大喜過望,走向龍椅前,摟住葛勒可汗的脖子,激動地說:“父汗,偉大英明的可汗,您明察秋毫,公正明理,簡直就是薩滿神啊”。

    又從葛勒可汗的手中拿過畫像,讚道:“真娘,好一個長安佳人”。見阿格蘇的天真模樣,葉護微微笑。磨延輟目光慈愛地瞧著女兒,唏噓感懷:“看到我這一雙

    心愛的兒女,就會想起當年和你們母後的恩愛和幸福。”

    葉護淚盈於睫,葛勒可汗道:“太子,你救下真娘,那安祿山豈肯罷休?大唐皇帝豈能饒恕你,不若,我帶你回長安親自到聖上殿前請罪。”

    葉護就將大唐朝廷同範陽的局勢分析給磨延輟,原來大唐時刻會有戰爭的危險。葛勒可汗頗受震撼,意識到富國還要管好軍權的重要性,思忖著任命葉護為騎兵元帥,接管回紇軍隊。卻說移地鍵憤恨地離開宮廷,和他的一撮手下聚在一起密謀。

    一個煽風點火地說:“可汗太偏袒太子了,對王爺卻差多了,好像王爺不是他親生的兒子。”一個心狠手辣地道:“王爺,我們趁葉護剛回汗庭,根基不穩,不若將他哢嚓了,若等他翅膀硬了,王爺您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移地鍵正要發飆:“葉護,你走著瞧。”忽然頭皮一緊,天旋地轉,兩眼直冒金星,幾個心腹手下

    忙扶起移地鍵,將他帶回臥房休息。

    移地鍵本想借機狠狠地刺葉護太子一錐子,想不到這次又讓葉護占了上風,直恨地牙癢癢,急怒攻心,就犯了眩暈病。

    人間最美四月天,富麗堂皇的大明宮更是春光明媚、姹紫嫣紅,處處笙歌。

    忐忑不安的老皇帝決定再試探一下安祿山,就讓一個叫裴士淹的宦官去範陽慰問安祿山。裴士淹來到範陽,安祿山推脫有病,拒不接見。裴士淹被安祿山的人安排在特使館,門口有士兵把守,裴士淹和幾個慰問特使像被軟禁一樣失去人身自由。囚禁二十多天後,安祿山漫不經心地接見了裴士淹,態度傲慢而跋扈。

    接見”完畢,裴士淹幾個慰問特使若逃出虎穴的綿羊,架起馬車一路狂奔回長安。不得了,安祿山自己都不避諱謀反了。

    驪山之麓的華清宮,貴妃娘娘的幾個姐姐韓國夫人、虢國夫人、秦國夫人宛若蝴蝶般翩躚在霓裳羽衣舞中,李隆基正和貴妃娘娘親昵地耳鬢斯磨,不時傳出開懷的笑聲。由高力士引領,楊國忠、韋見素、裴士淹先後告進。李隆基本能地感到事情不妙,示意讓貴妃幾個姐妹離去,然後忐忑不安地坐回龍椅上。

    裴士淹狼狽地爬到李隆基腳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道:“陛下,小人原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小人帶著陛下的厚禮去送給安祿山,安祿山借故有病避而不見,小人在特使館幾乎是被囚禁了二十幾天,後來,安祿山終於露麵了,卻戲弄小人一番,小的差一點被他的手下一劍砍了。”

    楊國忠喜上眉梢,嗤笑道:“陛下,您看,我早說過,安祿山這個胡兒必反”。

    李隆基臉色鐵青,他一時無法接受自己養虺成蛇,多年精心栽培的安祿山竟然是挖大唐根基的人。見李隆基氣得渾身簌簌發抖,龍顏焦黃,高力士走上前,從龍椅上扶起李隆基,李隆基在殿內來回度了幾步,蹙眉吩咐:“抓緊時間籌備安慶宗和榮義郡主的婚禮,速下詔給安祿山,讓他進京參加婚禮。”

    陛下,您試探到何時呢?這都什麽時候了。”楊國忠攤著手,無奈地說。

    李隆基滿額是汗,他隻有這一根救命稻草了。

    安祿山兒子的婚禮在長安的豪華府邸如期舉行,應皇上之命,文武百官都參加了安慶宗隆重的婚禮。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安祿山缺席沒來。百官交頭接耳,低聲議論這個不祥的兆頭。

    胡府,胡夫人孫氏臥在床上,臉色昏黃,她的頭痛病又犯了。

    真娘正在祖父胡潤福的指教下,為母親做針灸,胡夫人寬衣伸出胳膊,真娘找到穴位,一根銀針落下,一顆豆丁大的黑血珠湧出來,真娘仔細地用消毒過的棉布擦拭著,黑血繼續涔出,潔白的棉布染上了星星點點半黑半紫的血液。

    胡夫人的臉色好看了些,微笑著說:“好多了,真娘,我想喝口水”。

    丫鬟忙倒水遞過來,胡夫人喝了半杯水,舒了口氣道:“真娘,你跟著你爺爺學醫,倒是學得了真功夫。”

    真娘微笑說:“想到等父母年紀大了,我可以承歡膝下照顧二老,就要跟爺爺多學點。娘,您的病都是久經不舒,肝氣鬱結所致,我在家,您還擔心什麽呢?

    您還怕安祿山會找上門來啊,我量他不敢再來長安,若他來,想殺他的人多了,他逃命都來不及,怎麽還會找咱們的麻煩呢?”

    胡夫人擔憂地道:“安祿山的兒子辦喜事,他怎會不來參加兒子的婚禮?

    我讓你到地窖躲一躲,你偏不去,唉——”胡夫人攏攏頭發,疲憊地閉上眼睛。

    真娘安慰道:“娘,我是吉人自有天相,您天天吃齋理佛,菩薩時刻在庇護著我們呢”。胡夫人笑了,手指點著真娘的腦門說:“你這丫頭,自從遇到葉護,膽子就越來越大了。”真娘低頭微笑。

    忽聽小丫鬟來報:“老爺喝喜酒回來了!”

    胡雪鬆大步走進臥房,喜悅地說:“安祿山那賊沒敢來,我兒無事了,隻是如此一來,皇上的心就不安了”。

    真娘望了眼父親,又轉向祖父和母親,鎮靜地說:“若皇上明日立即下詔書,委任安祿山為宰相,擢升三鎮副節度使,或許還有希望,即便安祿山不來,他的爪子也不如以前鋒利了。”

    胡潤福捋捋胡須,喟然說:“聖上年紀大了,難免猶豫不決,我們拭目以待吧。”

    真娘惋惜地說:“隻怕船到江心補漏遲。”

    見胡夫人氣色好了不少,真娘略微放心,服侍母親安歇之後,回到自己的繡樓。

    月光皎潔,涼風習習,真娘打開窗子,仰望明月,她和葉護,天涯共此時,真娘坐在琴邊,輕撫琴弦,思緒聯翩。順手拿起筆,在紙上寫道:“問郎君,何日成佳期?望望坐硯台,徘徊雕欄邊,月落蛐唧唧。”忽覺措辭太直接,缺少美感和意蘊,寫完又將紙一條條撕碎,撒在竹簍裏,托腮望月凝思,遂想起張九齡的《望月懷遠》,又拿出張宣紙,研墨,如行雲流水地默寫下來,以抒情懷。

    海上生明月,

    天涯共此時。

    情人怨遙夜,

    竟夕起相思。

    滅燭憐光滿,

    披衣覺露滋。

    不堪盈手贈,

    還寢夢佳期。”

    小惠悄悄走進來,關切地說:“小姐,該安歇了”。

    真娘淡淡一笑說:“你先休息去吧。我等會再睡。”小惠歎氣離去,真娘凝望著朗月,越發難抑對葉護的思念。吹滅蠟燭,拉上簾子,真娘半臥在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好久終於朦朧睡去,卻夢見葉護騎著高頭大馬馳騁而來,喊著:“真娘”,真娘高興至極,正要展開雙臂向葉護奔去,忽然遠處一個凶神惡煞的回紇人拉弓朝葉護背後射去,那枚暗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葉護的後背,葉護翻身落馬,血流滿地,真娘大驚,聲嘶力竭地大喊:“葉護,葉護”。接著奮力跑上前,抱住葉護痛哭不止。

    小惠從廂房跑過來,搖醒真娘,“小姐,你是否做夢了?”

    真娘眼角滿是淚痕,睜開眼睛,見是小惠,方知是夢。

    小惠焦急地道:“小姐是相思成夢,葉護太子去回紇汗庭也有一個月了,怎麽就一去杳無音信呢。”

    真娘強打精神說:“可能有事牽絆了,他走前跟我說,一個月之內,必回長安”。

    晨曦微微,又是新的一天,主仆二人正說著話。忽然門外丫鬟慌張地跑進來,喜滋滋地說:“小姐,回紇的阿鷹來了,送信給你,他正在桃花源客房和老爺、太老爺說話呢。”

    真娘即刻穿衣起床,梳洗完畢,穿林繞池,匆匆來到桃花源客房。

    見真娘形容憔悴,阿鷹起身作揖道:“胡小姐安好!”

    真娘款款還禮,坐定之後,阿鷹將葉護奉葛勒可汗之命,操練精兵,擺陣軍演之事說與真娘,因歸期未定,特送書信一封。

    真娘顫抖著手打開信封,抽出信箋,信中寫道:

    真娘,汗庭一切安好,因奉父命接手軍務,業務稀疏,暫不能歸,吾心向真娘,常夜不能寐,舉頭望月,以慰相思。小妹阿格蘇看到汝之畫像,心悅之,聞真娘乃長安才女,欽佩愈甚。

    真娘,大唐局勢如謎,望你閉門在家,讀書養身侍奉雙親,不可去東西南北繁華之市露麵也,我適時必當探汝。勿念。

    愛汝之葉護”

    真娘看完信,潸然淚下。胡雪鬆大人吩咐管家胡忠安排阿鷹府中歇息,盛情款待,胡忠笑眯眯地過來,遂領阿鷹下去。

    胡雪鬆早朝去了集賢書院,房裏隻有真娘和祖父相對而坐。胡潤福老太爺道:“葉護倒是個有心的好孩子,可惜你倆要修成正果卻要經曆一番周折啊。”

    真娘道:“祖父,此話怎講?您和我父母都已認可了葉護,張繼師父已經給我們做媒,葛勒可汗也是寬厚仁慈的長輩,最看重葉護了,葉護對我情深意重,非我不娶。我們在一起,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

    胡潤福麵帶愁容,深謀遠慮地說:“葉護太子在回紇身份是何等的尊貴,他的父汗是大唐冊封的英武威遠毗伽可汗,回紇與大唐世代交好,若和回紇聯姻,就是大唐與回紇的聯姻,這本來是兩國修好的美事,你何況又是翰林學士胡雪鬆的千金,皇上怎麽能不重視,怎麽也要賜封個身份,但你已被皇上遴選賜給安祿山為妃,又怎麽再將你婚配給回紇太子?”

    真娘淡淡地道:“我不需要大唐皇帝的敕封,即便葛勒可汗不同意,我和葉護也不會分開的,他會為我放棄汗位,來大唐與我過普通人的生活。”

    小惠歡快地拍手道:“小姐,在蘇州的陽澄湖蓮花島,葉護太子就說過要和你一起做神仙眷侶,長居蓮花島呢。”

    真娘瞟了眼小惠,使眼色讓她不要多嘴,麵對祖父,真娘害羞地臉頰緋紅。

    胡潤福歎口氣說:“但願菩薩保佑我的乖孫女”。說完,拄著拐杖緩緩地離去。

    真娘微微笑,和小惠一起回到自己的閨房梅香閣,又細細地品讀葉護的信。

    想到葉護也一定盼著她的信,就隨手折起昨夜寫的《望月懷遠》,放在一個竹筒信封裏,封好。忽又想到葉護一母所生的妹妹阿格蘇,阿格蘇雖貴為公主,卻自幼喪母,成長的過程一定充滿辛酸,她是葉護唯一牽掛的小妹。愛屋及烏,又見信中阿格蘇對自己的讚譽,感覺阿格蘇更加親近,宛若自己的小妹,就想著贈給她個禮物,想來想去,真娘將親自繡的梅花霞帔作為禮物放在包裹裏,等阿鷹走隨信一並捎去。

    阿鷹在胡府歇了一天,次日淩晨,便帶著真娘的禮物和書信快馬加鞭地去回紇複命了。

    崇仁坊的鞠場,廣平王李俶、蘇發將軍、敦煌郡王李承寀等幾個好友相聚蹴鞠,

    ,蹴了一會兒球,都感覺無趣,就坐在草地上聊天。

    李俶說:“葉護不在,蹴鞠也不精彩了。”

    李承寀落落寡歡地說:“安祿山就像隻山上的老虎,長安就好比在山腳下,作為大唐的皇子皇孫誰還有心情蹴鞠呢?”李承寀乃章懷太子李賢的孫子,大唐皇室貴胄,生得一幅潘安貌,又儒雅好學,謙恭有禮,知進退,頗受李亨父子賞識,

    李承寀也一向敬愛李俶,雖為堂兄,卻親如手足,兩人情投意合,無話不談。

    蘇發微笑著問:“蟲娘怎麽沒來?她來了,我就有精神,蟲娘蹴鞠,可是巾幗不讓須眉。”

    李俶察覺他的心意,就想給他潑盆冷水清醒一下,詼諧地說:“葉護來,蟲娘必來”。

    蘇發心有不甘,試探地說:“聽說,葉護在長安有個交好的女子,叫真娘。”

    李俶警覺地問:“蘇發,你聽誰說的?”

    蘇發笑了,憨厚地搓手道:“我跟隨王爺多年,自己怎麽能沒學會動動腦筋呢。”

    李俶道:“你既然知道,也不必瞞你,隻是不要四處散播就是了。”

    蘇發虔誠地道:“廣平王放心,蘇發謹慎就是。”

    忽然,一個金發碧眼的美人騎著一匹紅馬而來,後麵跟著小王爺李適,李適稚聲喊著:“蟲娘,等等我!”

    蟲娘回眸嫣然一笑,策馬奔騰,朗聲道:“你快點呀,適兒”。

    李適揚起馬鞭,喊道“駕、駕”,紅栗小馬揚蹄狂奔。

    蘇發看見蟲娘,真是喜從天降,孩子般歡呼:“蟲娘來了!”

    蟲娘來到球場,勒馬問:“廣平王,葉護太子呢?”

    李俶笑說:“回小姑姑,葉護太子回回紇牙帳了。”

    蟲娘瓦藍的眼神失落地黯淡下來,歎了口氣說:“可知他什麽時候再回大唐?”

    李俶說:“葉護若回大唐,必然來王府找我,你一個女孩子家不要騎著馬四處亂跑,還帶著適兒,珍珠一定不放心的”。

    蟲娘嘟起嘴唇,不開心地說:“我玩一會兒就走嘛!”

    李俶道:“今天玩蹴鞠,不打馬球。”

    蘇發騎馬過來,朗聲說:“是啊,既來之,則玩之,蟲娘,接球——”

    蘇發向空中拋出彩色的馬球,舉杖擊飛,那馬球宛若個調皮的精靈在蟲娘的上空飄蕩,蟲娘仰望彩球,舉杖笑道:“我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