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葉護千裏探知己,荷塘月色遇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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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紇汗庭,葉護讀著真娘的信箋,麵露喜色。阿格蘇走過來,見葉護癡癡如醉,

    瞄了眼信箋,笑著念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情人怨遙夜,竟夕起相思。’真娘好癡情哦,哥,你和真娘是如何相愛的,告訴妹妹,好不好?”阿格蘇抱住葉護的胳膊,不依不饒地撒嬌。

    葉護被阿格蘇逗樂了,搖頭微笑說:“真愛一個人呢,是說不出來的,隻有相愛的人才能感受得到,等你遇到了如意郎君,告訴哥哥,哥哥定會為妹妹做主。”

    阿格蘇羞澀地雙手捧臉問:“妹妹若看上大唐的男子呢,哥哥也會替我做主嗎?”葉護驚奇地問:“回紇有九個部族,胡咄葛、葛薩、藥勿葛等幾個部族的王子都紛紛向你求婚了,難道你一個也看不上?”阿格蘇嘟著唇道:“許你娶大唐的美女,就不許我嫁大唐的美男嗎?”葉護知是阿格蘇玩笑,莞爾一笑,從身邊的櫃子裏取出真娘送給阿格蘇的刺繡霞帔,遞給她道:“這是真娘繡的霞帔,讓我帶給你的。”阿格蘇眼睛一亮:“真漂亮,真娘還有那麽好的女紅。”

    說著,隨手將霞帔披在肩上,顧盼神飛,調皮地跳起胡旋舞。

    一個月後,大明宮的宣政殿,李隆基坐在金鑾殿上,額頭涔出汗珠。

    眾大臣議論紛紛像炸了鍋,韋見素宰相剛才宣讀了安祿山從範陽上的折子。

    折子曰:“兒臣感念聖皇的洪恩,欲獻精良戰馬三千匹。每匹戰馬配送兩馬夫,另派二十二名將軍護送,兒臣將於七月抱恙赴長安給聖皇請安。”

    楊國忠傻了眼,嘟囔道:“安祿山的葫蘆裏賣不了好藥”。

    胡雪鬆忠心進言道:“陛下,這是安祿山在投石問路呢。此事萬萬不可答應。”

    老臣尹達奚珣走上前,顫巍巍地說:“陛下,直接拒絕安祿山的請求不穩妥,不如讓安祿山的獻馬日期推遲到冬天,而且三千匹戰馬要由皇上直接派兵將押送,

    至於安祿山,他一個人來就好了。”

    大臣們都交頭讚同這個辦法,黔驢技窮的楊國忠也認為這個緩兵之計不錯。

    安祿山的底牌已經亮出來了,李隆基終於感覺到了事態的不妙,隻好下令推遲獻馬日期。

    退朝之後,太子李亨、廣平王李俶、楊國忠、韋見素等幾個人留了下來。

    情急之中,李隆基悵然說:“朕打算繼續打親情牌,以恩寵感化他,

    給安祿山去信一封,邀請他來華清宮沐浴”。

    李俶讚同地說:“皇爺爺此計甚妙,調虎離山,以絕禍患。”

    楊國忠冷笑道:“那也要看安祿山這隻老虎下不下山”。

    李隆基心中一凜,不禁搖頭苦笑,隻是一刹那,李俶驚恐地看到皇上好像一下子蒼老了。

    千裏之外的範陽,安祿山的大軍正在練習射殺,喊殺聲、鑼鼓聲絡繹不絕。

    大唐的傳詔使節戰戰兢兢地將皇上的禦信呈給高高在上的安祿山。

    安祿山翹起大腿,四仰八叉地說:“皇上安康,哼,不讓我獻馬就不獻馬,

    十月我就大搖大擺地去長安的華清池,和貴妃幹娘一起沐浴,哈哈,我這一去長安,可就不回來了,哈哈哈!”

    嚴莊、高尚、安慶緒、李豬兒也起哄地跟著笑。安祿山的宦官李豬兒一語雙關地

    說:“看來我等也要去長安侍奉皇上了。”皇上的稱呼令安祿山的心舒服得

    若進了九仙瑤池,安祿山哈哈大笑,厚顏無恥地說:“我去長安正好可以找回皇上給我選的兩個新妃,就要到口的美肉溜了,我不甘心呢,還要順路探望我那風姿傾國的貴妃幹娘。”

    傳詔使節看他們像一群牛鬼蛇神、洪水猛獸一樣,群魔亂舞,不禁嚇得雙腿顫抖,直冒冷汗。

    好在安祿山沒有開殺戒,傳詔使一路快馬狂奔回長安。大明宮的丹鳳門打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隻是荔枝來,李隆基的寢宮長生殿內,珠環翠繞,香氣襲人,

    貴妃娘娘和韓國夫人、虢國夫人、秦國夫人一邊由宮女剝食紅皮水晶瓤的荔枝,一邊嬉笑著打雙陸。楊氏姊妹笑語盈盈,共沐皇恩。傳詔使到了大明宮,見到了李隆基,跪在地上大哭:“陛下,安祿山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臣差點被他砍了腦袋。”李隆基瞟了眼跪在地上的傳詔使,重重地歎了口氣。

    長安城西北,戰馬嘶鳴,幾騎紅塵奔馳而來,葉護思念真娘,又擔心她的安危,就向葛勒可汗告假,前來長安。貞觀時期,大唐的繁榮和強盛開始吸引周邊亞洲各國,各國紛紛派商旅、留學生來長安。因此,從回紇以南,突厥以北地帶,開辟了一條通往長安的寬闊大道,路上總共設置了六十八處驛站,專門為來往的行人提供馬匹、住宿和飲食,太宗大帝曾被西域各國首領尊為“天可汗”。因此,這條通往長安的道路也叫“參天可汗大道”。葉護和墨玉一行正是沿著“參天可汗大道”而來,道路暢通,日夜兼行,三五天的時間即從回紇汗庭趕到大唐的長安。

    胡宅的門護看到葉護太子,一邊派人通知老爺夫人小姐,一邊熱情地引入。

    真娘正在花園的池塘邊賞荷,聞聽葉護太子來了,喜出望外,忙跑去迎接。

    葉護遠遠地看到了真娘,她穿著件輕薄的粉紗套裙,不施粉黛,清新自然,宛若荷花仙子下界,含羞帶笑地飄然而來。

    葉護激動地喊道:“真娘。”施展輕功如飛般來到真娘麵前,執手淚眼相望,縱有千言萬語,隻能化作彼此深情的凝望。令人驚異的是,兩個人相逢的一刹那,同時說的第一句話竟然都是:“你瘦了。”

    胡府歡天喜地,幾個丫鬟簇擁著胡夫人,胡老太爺而來,為葉護太子接風洗塵。

    葉護見過胡夫人,又給胡潤福老太爺請安後,坐下話家常。談到英武可汗的身體,

    葉護遺憾地說:“雖無大病,卻因風濕腿腳疼痛,遠不如以前康健。”胡潤福老太爺說起自己調配的龍虎膏藥,治療風濕如何有效,要葉護帶回國給英武可汗治病,還饒有興致地談起種種食療養生的法子。葉護仔細聆聽,微笑點頭。

    小惠走到胡夫人麵前,輕輕地說:“夫人,葉護太子遠道而來,還是請他到梅香閣吃杯茶,和小姐敘敘吧。”

    真娘嗔怪道:“小惠。”

    胡夫人笑了,溫和地說:“好,你們年輕人一起吃茶聊。”胡老太爺也借故回房休息,告辭兩位長輩,葉護隨真娘、小惠一起來到梅香閣。

    小惠泡好茶,借故離開,臨走,詭譎地一笑,悄悄地將門掩上。

    真娘含笑不語,睫毛如黑黑的絲絨遮住眼底的思慕,葉護走過來,握住她的手指,柔聲問:“真娘,怎麽見到我,反而不像以前總有說不完的話了”。

    真娘抬眼,秋波盈盈地凝視著葉護,悠悠地說:“葉護,我總覺得這是做夢,在夢裏見到你,總是那麽美好,我不想夢醒來,醒來你又不見了。”

    葉護眼裏湧出淚水,緊緊地將真娘擁在懷裏,柔說:“真娘,這次不是夢,你的葉護終於來看你了。”

    真娘伸手輕輕撫摸葉護的臉頰,心疼地說:“你變黑了,瘦了。”

    葉護陽光燦爛地笑,將額頭貼著真娘的額頭輕輕摩擦著,柔聲說:“為伊消得人憔悴,我不悔。”真娘顫聲地呢喃:“葉護,葉護”。葉護吻住真娘的香唇,如醉如癡地吮吸著,真娘若池塘的蓮花,沁人心脾,葉護宛若北方飛來的大雁,展開雙臂,是那麽蒼勁那麽熱情,讓真娘無法抗拒,當葉護的唇離開真娘的唇,再一次端詳嬌美如荷的真娘時,真娘含情脈脈,嫣然一笑,香唇探索著葉護的唇又吻了上去,喃喃地說:“葉護,真的不是夢。”葉護狂熱地回吻過去,那麽多夜晚的思念,一百萬個吻都不夠。終於吻累了,真娘睜開眼睛,笑得迷醉。

    葉護移開濕熱的唇,又親親真娘緋紅的香腮,纏綿悱惻地說:“真娘,你越發迷人了。”真娘緊緊地依偎著葉護,柔聲問:“葉護,我每日思你,念你,你可知曉?”葉護道:“知曉,我常常站在月光裏,與你天涯共此時。”

    真娘從葉護懷裏起來,走到自己的床邊,取出一個新繡的香囊,

    溫婉地說:“你走後,每天我放進去一個紅豆,看,有那麽多紅豆了。”

    葉護動情地說:“此物最相思。”

    真娘忽閃著睫毛,調皮地問:“你這次回汗庭,多少貴族的佳麗會芳心暗許,你可知曉?”

    葉護笑笑:“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我葉護,今生要娶大唐的真娘做可敦,其他的佳人,我隻能忍痛割愛了。”

    真娘抿嘴而笑,送上一個香吻。

    葉護微笑說:“我在牙帳,向父汗稟報了你我之事,父汗倒是沒有反對,

    但父汗的意思,我若要娶你為妻,必須得到大唐皇帝允許,才不失兩國的禮儀。”

    真娘黯然坐回床沿,失落地說:“這個倒是個難題,雖然如今皇上和安祿山的關係有了間隙,但皇上怎麽又肯同意你我的婚事呢。”

    葉護安慰道:“真娘,你別擔心,我會盡力爭取父汗的允許,我的母後去世的早,我和小妹阿格蘇是父汗親手帶大,父子情深,非同一般,我想讓父汗開心,

    辦一個轟轟烈烈,為天下人祝福的婚禮,讓天下人都知道,我葉護娶到了長安第一才女,大唐最美的女孩真娘。”

    真娘幽幽地說:“我哪有這麽好?你說的也正和我父母的心意,我父母一生隻有兩個女兒,姐姐瑞蘭被迫嫁給比自己大二十幾歲的永王李璘,嫁入皇家,又不幸福,落得父母日夜擔心,如今隻剩下我這個小女兒,父母又是愛麵子的人,希望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將我風光嫁出去。如今,那安祿山像得了狂犬病的惡狗——正在瘋頭上,若你我公然成婚,惹惱了安祿山,他若以此為借口,起兵反唐,你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葉護想了想,真摯地道:“你還小,才十六歲,婚事我們先緩緩,真不成,咱們還有最後,也是最美的去處。”葉護神秘地笑笑,攬住真娘,柔聲說:“咱們可以私奔。”

    真娘嬌羞而笑:“蘇州蓮花島”。

    葉護微笑著點點頭:“嗯,咱們去蓮花島過一種自由自在的神仙日子,‘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做一對幸福的漁翁魚婆,養一群活潑可愛的兒女,豈不美哉!”

    葉護憧憬著未來,快樂地像個孩子,真娘笑得如癡如醉。

    葉護忽然想起,臨行前阿格蘇贈送給真娘的禮物,隨令小惠傳墨玉去取,不一會兒,小惠敲門進來,手裏捧著兩個錦匣子,笑著說:“老爺回來了,就要開宴,在桃花源用餐”。

    葉護接過錦匣子,淡淡地說:“你先下去,我們隨後就來。”葉護小心翼翼地揭開一個錦匣子,裏麵是個朱紅的棗木盒子,又深一層打開棗木盒,隻見裏頭大紅絹綢托底,上麵放著一個荔枝大的珠子,光彩奪目,葉護說:“這個是我送給你的禮物,是顆夜明珠,晚上你將它放在臥室,不但可以照明,還可以令人安神入睡。”

    真娘微笑著接過夜明珠,放在手心,仔細端詳,開心地說:“嗯,真不錯,謝謝。”

    葉護微微笑,又將另一個稍大的錦匣子打開,裏麵竟然是一頂漂亮的回紇垂紗帷帽,帽沿鑲嵌著一顆顆晶亮的、黃豆大小的珍珠,帽上的白色紗網薄如蟬翼,紗網的結皆是茉莉花瓣形狀的白色絲綢製成,玲瓏剔透,晶瑩奪目。葉護深情地替真娘戴上惟帽,真娘笑盈盈,拿起鏡子仔細端詳。葉護目不轉睛地盯著真娘,讚歎道:“翩若驚鴻,好美的一位回紇公主。”

    真娘笑吟吟地道:“我隻不過送給阿格蘇一件普通的刺繡霞帔,想不到阿格蘇竟然送給我這麽貴重的禮物,她真是個豪爽又有心的女孩。”

    葉護笑道:“她不過是愛屋及烏罷了”。

    真娘戴著垂紗帷帽在銅鏡前轉了一圈,看見鏡中的自己美不勝收,不禁心花怒放。

    又有丫鬟傳宴,葉護同真娘兩個相視而笑,收放好禮物,牽手一起下樓,走出梅香閣,經過荷花池,踏著樹蔭去桃花源客廳。

    老爺夫人、太老爺都已經坐定,其他長輩已經見過禮,葉護忙給胡雪鬆

    拱手請安,胡雪鬆滿麵春風,熱情地說:“葉護太子,請坐”

    葉護客氣地說:“請”。

    幾個丫鬟魚貫而入,輪流上菜,一桌美味佳肴擺放停當,胡夫人命丫鬟倒酒,微笑說:“這是葉護太子從回紇帶來的葡萄酒,大家嚐嚐。”一家人觥籌交錯,歡聲笑語,每個人都神清氣爽,連站在一旁的小丫鬟都垂手微笑。

    午宴結束,又喝茶聊天,免不了談些朝中之事,

    胡雪鬆說:“現在是八月份了,隻等兩個月,一切都見分曉。”

    葉護不解,真娘說:“前幾天,瑞蘭姐姐回來,說皇上特意在華清宮為安祿山開鑿了一個溫泉池,下詔書邀請安祿山十月份到華清宮的溫泉來沐浴療養。”

    葉護冷笑:“皇上真是老小孩,安祿山怎麽還會來?”

    胡雪鬆尷尬地笑笑說:“皇上畢竟是開創了開元盛世的一代明君,他應該不會等閑視之。”

    胡潤福見解獨特:“這安祿山肥胖如豬,少說也有三百五十斤,到了他這個年歲,一身油脂皆是病根,若皇上能穩住他,拖上個三兩年,待安祿山一命嗚呼,危機也就自動化解了。”

    真娘笑了,打趣道:“爺爺,您也是老小孩了,您不虧是當年皇上最看重的胡太醫啊,和皇上一個思維模式呢,要是壞人都死了,這人間豈不比天堂還美不勝收?”

    胡夫人瞟了真娘一眼,笑著責備道:“這孩子越來越沒個大小了,怎麽給爺爺說話呢”。

    真娘用手帕掩麵而笑,葉護給真娘使了個眼色,二人先告退下,讓長輩去午休,

    胡夫人擔心久別重逢,愛意正濃的一對鴛鴦有情不自禁之舉,讓小惠跟上,又吩咐兩個小丫鬟去侍候。

    黃昏的廣平王府,葉護太子告進。

    廣平王李俶聽說葉護來了,很是高興,忙出門迎接,李適也緊跟其後,開心地喊道:“葉護叔叔,葉護叔叔”。還沒等兩個大人見禮,李適先躬身作揖,

    禮貌地說:“適兒給葉護王叔請安。”

    葉護撫摸下李適的腦袋,笑眯眯地說:“適兒又長高了”。

    李俶熱情地請葉護去自己書房暢敘。李適笑笑,一溜煙跑向掖庭宮蟲娘的住處,

    青燈孤影下,蟲娘正在悉心地繡一條白色的絲絹手帕,她這些日子跟王妃沈珍珠學會了刺繡,正在繡一對金黃色的鴛鴦,一邊笑,一邊自言自語,“雄鴛鴦是太子葉護,雌鴛鴦是——”還未出口,睫毛閃閃,害羞地低下頭去,忽地又想到自己自幼在冷宮長大,雖為皇上的女兒,卻從未見過皇上,更談不上得到什麽父愛了,想到自己的身世,又禁不住落下淚來。

    忽聽窗外有人喊:“蟲娘,蟲娘”。是適兒的聲音,蟲娘輕拭珠淚,微笑著去

    開門,李適氣喘籲籲地說:“蟲娘,你快跟我回府,有貴客來了。”

    蟲娘問:“哪個貴客,我去作甚?”

    李適瞧見蟲娘繡的鴛鴦,打趣道:“是一隻美麗的雄鴛鴦飛來了”。拉著蟲娘的手就走,蟲娘不解,掙脫李適的手說:“小孩子,胡說什麽呀?”

    李適睜大眼睛,白了眼蟲娘,笑說:“葉護太子來了,他要我來請你,你到底去不去?”

    蟲娘又驚又喜,紅霞飛腮,高興地說:“去,當然去。”說著,忙進內室對著鏡子撲粉描眉,又輕掃腮紅,一邊嘴唇染了胭脂,換了件新的衣裳,跟隨李適去廣平王府。

    廣平王府書房,寬敞明亮,優雅靜謐,書籍琳琅滿目,又排列整齊。李俶和葉護久別重逢,交談正投機。

    李俶說:“楊國忠已經將河東節度副使楊光翽拉攏過來了,楊副使承諾唯皇上之命是從,隻要太原副使效忠皇上,等於長安又多一層屏障。”

    葉護不無憂慮地說:“如此打草驚蛇,‘萬事俱備,隻欠東風’的安祿山又怎麽會允許讓人虎口拔牙呢?楊國忠是拿著大唐和安祿山博弈,他隻考慮一己私利,

    並沒有采取宏觀的得力措施有效防禦安祿山反叛。”

    李俶一聽倒是唬住了,自責道:“我怎麽沒有想到這一層呢?現在楊國忠在朝中一手遮天,我父王這個太子都小心翼翼,大氣不敢出,我又能奈何?”

    葉護說:“好了,我們換個話題,我現在也是身處水深火熱之中,我想娶真娘為妻,我父汗的意思,卻要得到大唐皇上的恩準,這個節骨眼上,這不是給大唐添亂嗎?”

    李俶笑道:“沒那麽嚴重,我倒是有個建議。”

    葉護期待地說:“說說看。”

    李俶說:“你向大唐求婚,要了蟲娘,我可以安排真娘作為陪嫁一起嫁過去,就如娥皇女纓,以後她們兩個都是你的可敦,真娘還是你的知己,蟲娘你也見過的,她是一個非常善解人意的好女孩,又是那麽漂亮,更難得的是,她對你一片癡情,這些天來,她常常來我府上旁敲側擊地打探你的消息,我都不忍心告訴她,你已經有意中人了。”

    葉護搖頭說:“不,這注意不好,真娘會很傷心的,而且,蟲娘畢竟是皇上的女兒,這樣也會委屈她。”

    李俶正色道:“葉護賢弟,你是回紇太子,未來的可汗,你一旦繼承汗位,後宮會有很多女人,我不信,你這一生隻要真娘一個,如果你真堅持,我真的是愛莫能助了。”

    葉護微笑道:“順其自然吧,等皇上和安祿山真的決裂了,這點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

    李俶見葉護對真娘情真意堅,故意問:“若我皇爺爺永遠不答應呢,你父汗也就不會答應,你打算怎麽辦?”

    葉護歎口氣說:“那我就帶真娘走,去一個沒有人可以幹涉我們相愛的地方。”

    李俶也是性情中人,欽佩地拍拍葉護寬闊的肩膀,讚說:“行啊,有情有義,我敬你。”葉護幹了一杯酒,又聊到回紇汗庭的一些事情,李俶讚許地頻頻點頭。

    一群宮女提著燈籠簇擁著一位華服靚麗,娥眉鳳目的美人走過來。

    李適眼尖,一眼看到他的母親廣平王妃姍姍走來,忙拉著蟲娘躲到一個花壇下。

    廣平王妃問身邊一個小宮女:“可看見郡王爺去了哪兒?”

    小宮女答道:“廣平王的朋友回紇王子來了,他們正在書房說話兒,

    剛才廣平王吩咐小的,非傳莫入,禁止任何人叨擾。”

    王妃微笑說:“咱們先去給太子殿下請安去。”說著,調轉方向,坐輦前往東宮。

    待王妃娘娘和幾個宮女走遠,李適拉著蟲娘的手,從花壇下的草地上站起來,悄聲問:“蟲娘,咱們就一直在這裏守株待兔嗎?葉護叔叔不出來,咱們就等一夜啊?”

    蟲娘笑道:“他肯定會出來的,兩個大男人難道還會在書房過夜不成?

    我們兩個就佯裝月光裏散步,待葉護太子出來,你就叫住他,我呢。”

    蟲娘調皮地一欠腰肢,做打千狀,溫柔又大方地說:“葉護太子安好,蟲娘給葉護太子請安。”李適被逗樂了,開心地說:“蟲娘,你這麽作揖,看起來又高貴又有淑女範兒”。蟲娘樂嗬嗬地說:“婉約典雅,嬌態百媚,我都是跟王妃娘娘學的呀。”

    李適笑道:“我娘才不像你,我娘說,我爹當年費了好大勁才娶到了我娘。”

    蟲娘緋紅滿麵,搖頭微笑。李適忽然捂著肚子說:“蟲娘,我要去撒尿。”

    蟲娘笑道:“適兒,你真逗,快去,快回哦”。

    李適扮了個鬼臉,一溜煙地跑開了。書房的門閂晃動,門開了,李俶同葉護太子一同走過來。

    月光裏,廣平王和葉護兩個宛若仙境的王子,葉護瀟灑的舉止宛若電光火石一樣激蕩著少女蟲娘的芳心,蟲娘的心突突跳,感覺有千頭小鹿在心頭撞。

    葉護也看見了蟲娘,牡丹亭下,月光如水,乳白色玉柱上倚著個窈窕淑女,明眸善睞,顧盼神飛,風兒吹動著她的衣裙,沙沙作響。

    李俶上前說:“小姑姑安好,怎麽一個人來乘涼?”

    蟲娘輕啟珠唇,鶯聲說:“本來和適兒一起賞月,他剛剛離開。”

    葉護太子作揖道:“蟲娘公主安好!”

    蟲娘忙躬身還禮,微笑說:“葉護太子安好。”

    李俶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今天我們對影成六人,一起欣賞這荷塘月色。”

    葉護微笑說:“好。”

    李俶知道葉護喜歡博學多才的姑娘,就引著蟲娘道:“蟲娘小姑姑,你和適兒常在一起讀書,今天這麽好的月光,可否賦詩一首,讓我和葉護太子聽聽。”

    蟲娘害羞地笑笑說:“就作個‘荷塘逢葉護’吧?”葉護微微笑,朗聲說:“好,那就即景賦詩。”

    蟲娘仰望明月,蹙眉略思,緩緩吟道:“

    廣平王府尋常見,芙蓉園裏幾度聞。正是初秋月圓夜,荷塘落花卻逢君。”

    李俶拍手讚道:“妙,妙,好詩,切合當下的風景和心情”。

    葉護暗想:“這蟲娘除了長得金發碧眼,高鼻深眸,若論即興賦詩,還倒是有些真娘的韻味,多情又含蓄,她既有情與我,而我卻鍾情真娘,又不忍傷害這冷宮裏長大的可憐小公主,不若把她當做妹妹,陪她聊幾句,以疏導她的落寞也好。”

    於是笑道:“長安多才女啊,蟲娘,你很像我的妹妹,阿格蘇公主。”

    蟲娘驚喜地道:“阿格蘇公主,她一定很漂亮,又能歌善舞吧?”

    葉護道:“是的,我妹妹很小的時候,我母後就過世了,小時候,我們相依為命,後來我來長安留學,父汗又國事繁忙,阿格蘇常常很孤單,月光很好的時候,她常常一個人走出牙帳賞月,她懂漢文,偶爾也會作首詩。”

    蟲娘一邊暢想,一邊描繪道:“浪漫的沙漠一望無際,一輪新月升起,美麗的回紇公主,宛若仙女隨風飄來,望月生情,鶯鶯賦詩,這畫麵太美了。”

    葉護見蟲娘將回紇想象成大沙漠,甚覺有趣,不禁啞然失笑。也不糾正她,繼續說:“我常常告訴阿格蘇,女孩子不能太多情善感,月缺花殘就落淚,這樣不好。女孩子一定要快樂,常常微笑,快樂的女孩才是這世界的美麗女神,她們心態淡定,進退有節,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會擁有幸福的未來,後來,阿格蘇就變得越來越開朗,越來越快樂了。”

    蟲娘驚奇地說:“是嗎?大多數時候,我也很快樂,可是有時候心情莫名其妙地會很差,怎麽辦呢?”

    葉護笑笑:“心情不好的時候,要學會自我調節,比如找個朋友聊聊天,下棋或者出去騎騎馬,去禦花園賞賞花鳥蟲魚,或者對著一片樹林大喊:‘我一定要快樂!’”

    蟲娘笑得若月夜裏盛開的芙蓉,讚道:“葉護太子,你不但才華橫溢,而且真有趣!”

    葉護微笑說:“人隻有掌控自己的心情,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蟲娘,

    記住,你一定要做個快樂的公主。”

    蟲娘笑說:“好,遵命,多謝太子殿下開導”。

    李俶說:“蟲娘本性是個開朗的女孩,這段時間經常和適兒在一起看書學習,

    有了你,適兒大有長進呢,侄兒應當好好謝謝你。”

    蟲娘道:“莫謝,適兒給我帶來了很多快樂”。

    李俶笑道:“蟲娘已經學會變得快樂了。”

    三個人沐著涼爽的風,說笑著繞荷塘走了一圈,葉護見時辰不早了,忙告辭回府,蟲娘依依不舍地送走葉護,雙眸含情脈脈,湛藍如水,心若注入蜜糖一樣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