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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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於律一臉慘白的坐在敘雅軒院中的涼亭裏,焦灼的目光死死盯著院門的方向,緊抿的唇瓣上沒有一絲血色。

    納蘭明月擔憂的看著他,思慮再三,還是開了口,“淳於公子,你受了重傷不宜久坐,還是回房休息吧,我在此守著就行……”

    淳於律的頭輕輕搖了搖,這麽一個動作,似乎用盡了他的體力,他身子一歪像右倒去,納蘭明月還未發出驚呼,前腳剛踏出房門的即墨殤幾個健步上前,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斥道:“胡鬧,你在這裏坐著,那丫頭就能找到了,她若是看到你這模樣,指不定怎麽上火呢!”

    說著,不由分說,攙起淳於律往他的房間方向走去,沒走幾步,隻聽院外一聲“爺爺”,即墨殤眉頭皺了皺,腳步停了下來,攙扶著淳於律轉過身。

    即墨川、即墨心、白穀雨和葉月唯四人一臉凝重的走了進來,淳於律眼底升起的一抹希冀,在回頭看到四人的臉色的刹那蕩然無存。

    玉無瑕也從房間裏急匆匆跑了出來,見狀,眉頭緊皺,“小川,還是沒消息嗎?”

    即墨川搖搖頭,隨手撈起石桌上的一杯冷茶一飲而盡,另外三人也坐了下來,皆是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

    “怎麽會這樣呢,她那樣的人……”玉無瑕眼眶一紅,低喃著倚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眉宇間愁雲密布。

    說話間,早就得到消息的李福帶著幾名拎著食盒的丫鬟,無聲卻迅速的在石桌上布好菜,又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十多道菜肴,香氣氤氳,卻沒人往上麵看一眼。

    納蘭明月無聲歎息,寬慰道,“諸位還是先吃點東西,父王已經派出了近百名暗衛尋找,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

    沒有人應答,不想也知道,這種情況下沒人吃得下去。

    “葉公子,沒有其他可行有效的方法了麽?”雖然這個問題已經問了不止一次,但玉無瑕還是不死心。

    葉月唯垂眸,語氣平淡不見波瀾,“小姐的靈息便是最有效的指引,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但是……”

    三天前的五道天雷,擊碎的宓幽的靈息。雖然白穀雨當天晚上便循著淳於律所指的方向找去,但僅僅一刻鍾不到的時間,宓幽卻仿佛憑空消失一般,再無蹤跡可覓。次日,葉月唯聞訊趕來,找到的也隻是宓幽佩戴在手腕上的玉手釧,但事情卻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靈息乃是靈力凝聚而成,靈息碎了,意味著宓幽靈力全失,原本眾人還心存僥幸,畢竟除卻靈力,宓幽在武藝上的資質堪屬上乘,然而,葉月唯帶來的玉手釧,擊碎了眾人最後一絲僥幸。

    玉手釧上的每顆寶玉都封印著她的靈魄,素日裏被她視為生命一般的存在,玉手釧的遺失,無論宓幽是否有意識,都意味著她的處境極其危險。一個弱女子流落在外,多的是比死還可怕的遭遇。

    這一點,在場每個人都深知於心,但誰都不願意去試想最壞的可能。

    一想到此間種種,誰都沒有進食的**,但是,這樣不行!

    想到這,葉月唯率先拿起了筷子,夾起一塊雞肉就著米飯,雖然味同嚼蠟,但他吃的極其認真。他的身體自然不需要進食來維持生命體征,但他知道,若是他不起這個頭,在場的沒有誰肯咽下一口飯,可凡夫俗子,孰能三四日粒米不進。若是她在,也斷然不願他們因為自己的緣故食不下咽,畢竟,這些,都是她在意的人……

    是的,在意,隻要她心中有這份牽掛存在,那麽,無論置身於多麽殘酷的境地,她都能有辦法安然歸來……

    咽下一口飯,葉月唯做了個手勢,“諸位,請——”

    眾人不言語,也不動,良久,白穀雨麵色沉靜的拿起筷子,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個狠心的小家夥若是知道我因為她食不知味,指不定尾巴都要翹上天,我啊,偏偏不喜歡讓她太得意……”筷子隨意一伸,也沒注意夾到的是什麽,機械式的往嘴裏塞,確實是食不知味。

    即墨川、即墨心、玉無瑕也先後拎起了筷子,就連被即墨殤強行送回房間的淳於律,也捧起了屋內那碗熱了又熱的白粥,大口大口的吞咽著,一頓飯,眾人吃得極其認真,也極其安靜。

    此時此刻,盛京城內一家不起眼的客棧中,粉雕玉琢的白衣小童子,正悉心為銅鏡前的男子梳理長發,銅鏡前擺著好幾個成色不一的玉冠,童子綁好發髻,猶豫著選那個發冠。

    銅鏡前的男子一襲白衣,氣質儒雅,通身透著渾然天成的淡泊,眉目纖細如畫,金棕色的眸子裏盛滿暖光,如水幕一般清澈而溫暖,他垂眸看了看,莞爾道:“天青色那個吧,那是她送給我的!”

    “是,大人!”見主人露出久違的笑容,白衣童子的眉梢也染上幾分喜色,“不知那位大人看到大人您,會露出怎樣的神色呢…”

    “無論怎樣的神色,都很美呢!”思緒回轉,男子的眸光越發柔和,“再美豔的皮囊,都抵不過她眸中的神采啊…熊童子,犬童子到哪兒了……”

    “大人莫急,算時辰應該快回來了…”熊童子為男子挽好發冠,又理了理稍稍淩亂的發絲,“大人您看,這樣可以嗎?”

    男子抬眼,細細打量著銅鏡中的自己,忽而歎了口氣,“氣色不好…”

    熊童子眸光閃了閃,大人不惜以身犯險,又曾在周饒為救那位大人損耗命元,從來到這裏,大人的氣色何時好過,隻不過如今休養了些許時日,不似剛來那段時間的虛弱罷了。想想當初大人的意氣風發,而如今……

    熊童子心頭一陣酸澀,不自覺的吸了吸鼻子。

    “怎麽了?”男子柔聲道:“可是著涼了?”

    “沒有,就是…鼻子有點嗆……”畢竟是孩童,瞞不住心事,想了想,還是開了口,“大人為何如此上心,為了那位大人,連命都不要,值得嗎?”

    “值得!”男子的眸光驟然變得堅定不移,“沒有她,漫長的時光又有什麽意義呢…況且啊…”男子再度垂眸,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比起她這些年受的折磨,我的命算的了什麽,而且,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熊童子麵露困惑,“大人…。”

    “大人,小熊,我回來啦!”屋外傳來一個軟糯而元氣滿滿的聲音,緊接而來的推門聲,一個身穿黑衣的小童子大步走了進來,喜氣洋洋,他一出現,連清冷的屋子都變得溫暖了幾分。

    男子麵露笑意,“人呢?”

    “大人放心吧!有我犬童子出馬,還有辦不成的事!”犬童子一手拍著胸脯打包票,一手從腰間掏出一個小玉壺,伸手一指,“顯!”

    從壺口飄出一陣青煙,氤氳在屋內,一個嬌小的身影逐漸顯現,男子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急切,良久,青煙散盡,身著青衣的嬌小女子躺在地板上,犬童子蹲步上前扶起她,輕輕撥開遮住女子臉龐的青絲,一副快來誇我的模樣,道:“怎麽樣,完好無缺!”

    許久,也沒等到一句話,犬童子疑惑的睜開眼,男子臉色慘白,捂著心口痛苦的蜷著腰,嘴唇都顫抖著,熊童子一邊為男子順著氣,一麵衝著犬童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斥道:“蠢貨,錯了!”

    “錯了?”犬童子一臉茫然,“什麽錯了?”

    “她不是!”

    “什…什麽…”犬童子也慌了,“怎麽會…我明明…大…大人…我…”

    “罷了,”男子擺擺手,麵露苦笑,“你先去休息一下,熊童子,你繼續去找,她身受重傷,若是被那群人察覺,恐怕……”語罷,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那晚上的紫雷乍現,他就猜到可能與她有關,也猜測她可能身負重傷,當即便派出犬童子去尋找,可哪怕是最擅長尋人的犬童子,都花了三天左右才尋到她的蹤跡,沒想到,不知哪一步出了錯誤,還是與她再度失之交臂。

    “大人,我也去!”犬童子一臉堅定,“我不需要休息!是我太粗心搞砸了大人的事情,我要補救!”

    “你還是先把這姑娘送回去吧!”熊童子的目光停留在地上的女子身上,那女子青衣破舊的發白,雙手戴著鐐銬,罪奴。熊童子眸光一動,“小犬,你在哪裏找到這個姑娘的?”

    犬童子眨巴兩下眼睛,“十裏紅帳啊,那裏有好多這樣的姑娘……”

    男子的臉色更難看了。

    十裏紅帳,那是……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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