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朱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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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的這個事發生在07年剛入秋,曲江的某片別墅區裏發生了一樁人命案,死者是一位中年人,大約五十歲左右,從事房地產生意,因為近些年的市區開發讓這些生意人賺的盆滿缽滿,資產簡直大的嚇人,一般人想都不敢想。

    死者生前喜歡搞收藏,這是所有的土豪都樂此不疲的喜好,可以直觀的體現出自己的品味,越是稀奇古怪的古玩越是能襯托出一個人的牛逼,所以他也不例外,家裏到處擺放著字畫,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根據警方的一係列排查中很快就確定了他的死因,並非被人蓄意謀殺,而是死於他前不久從地下拍賣會上花了大價錢拍得了一件古玩,整體是一塊由黑珍玉雕刻而成的蜈蚣,看上去活靈活現,這東西之所以價格昂貴,那是因為黑珍玉中裹著的特殊材質,當它吸飽了光線後,能在漆黑的夜裏散發出震人心弦的光芒,可當警方搜遍他家的角角落落後,卻沒有找出那個東西。

    聽他家人說,自打他得到了那個東西以後,簡直如獲至寶,愛不釋手,經常把自己關在收藏室裏,一連幾天都不出來,飯也不吃水也不喝,整個人跟魔怔了一樣。

    警方調出收藏室裏的jiān kòng,畫麵裏他始終在自言自語,偶爾笑笑咧咧,偶爾哭哭啼啼,甚至還會做出一些誇張的姿勢,怎麽看都像個晚期的精神病患者。其中有個細心的警員發現他似乎一直在對著某個東西說話(在jiān kòng畫麵外),但經過確認後,他家人一口咬定收藏室裏再無第二個人。

    就這樣一連過了幾天,他竟然離奇的死在了太師椅上!期間也沒有人進來過!jiān kòng畫麵也沒有異常!就在所有人員都是一頭霧水的時候,接到了上邊的命令,讓把這案子交給上邊處理,而一交上去就再也沒了音訊,似乎成了懸案。

    整件事中,我一直把重點都放在‘蜈蚣’二字上,猜測這東西會出自哪裏?搞地下拍賣的貨主又是何許人也?直覺告訴我這件事沒有看上去這麽簡單,我得盡快弄清楚這些事才行,至於那個土豪是怎麽死的,就不關我的事了。

    她興致濃濃的啃著豬蹄,絲毫不被接下來的敘述影響了食欲,就衝這點,我對她佩服的真是五體投地,她用著含糊不清的語氣說:“把案子交給上邊之前,警醫對死者的屍體做了剖析,得到一個驚人的發現!我看過那份屍檢報告,裏邊的內容真是嘖嘖嘖”

    “什麽發現?”我挖了一勺炒飯塞進嘴裏,如同嚼蠟一般,上下兩排牙齒慣性的碰撞著,“你少給我形容解剖後的樣子,我這兒正吃飯呢!”

    她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說:“報告裏記錄了那死者的腹中有很多白色的卵,顆粒大小,細數下來少說有二十多個,怎麽給你形容呢,反正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不了。”

    我好不容易才把嘴裏的飯嚼碎了,正要往下咽呢,她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話,好家夥,我差點沒把胃整個給吐出來!那畫麵都不用腦補,隻是一想就萬分惡心,本來就因為剛才的事,我的胃口沒了一大半,現在可倒好,剩下的那半也直接沒了。

    雖然我仍舊很餓,但是心中的厭惡感讓我很抗拒的推開麵前的飯碗,無奈的扯出一張紙巾擦嘴,她反倒不明緣由的問我怎麽不吃了?我沒好氣的回道:“是啊,我也很納悶我為什麽不吃了!”

    夜晚的氣溫下降的很低,前來吃飯的人也不多,別的店裏或多或少還有幾個食客,而這家店裏就剩我們兩個,顯得很冷清,那老板自然也就得空了,從後廚出來休息,順道抽跟煙解乏,看到我們還沒走,便叼著煙過來諞閑傳。

    這老板也是個自來熟的主兒,一點也不避諱,三言兩語間就插進了我們的談話中,就見他深吸了一口煙,眯著眼說:“你們說的這個事我也聽別人說起過,大約發生在三年前,那土財主私下花了大價買了一件藏品,一提這東西可老牛鼻子咯,據說是當年朱太祖元璋做乞丐時撿到寶物,後來還憑借這東西打敗了蒙古人,才有了明朝。可是呐!這東西的精氣已被朱元璋吸光了,寶物就變成了邪物,所以到了最後,朱元璋不得不用他的陵墓來鎮壓這個東西。”

    我冷眼看著他,心說你可真能扯犢子,這裏還他媽坐著一個jǐng chá呢!你瞎看不見呀!說這話的時候心裏就沒半點逼數嗎?還朱元璋撿到的?咋不說是你祖宗撿到的嘞!真瞎幾把能侃!

    一旁的丹妮笑而不語,任由老板胡亂吹牛,我也沒好意思接話兒,做一個本分的聽客,那老板一看我們倆都沒有反駁,瞬間一副趾高氣昂的架勢,“你們這些小娃娃還是太年輕了,哪會知道這許多事,我們這代人吃過的米比你們走過的路都鹹,肯定比你們見多識廣的多,更何況這些話一般人我都不告訴他,也就是看這女娃娃在局子裏當差,我才透露了這麽一點。”

    我陪笑道:“您說的是,您說的是,我們初出茅廬什麽都不懂,還請你多說一些話來聽。”

    他完完全全沒有聽出我阿諛奉承的意思,更覺的自己牛氣哄哄,直接陰陽怪氣的問我,知不知道三年前那件藏品的出處嗎?我不明所以的搖搖頭,他指著巷子深處的一棟酒樓給我看。

    “八六間,有一個自稱是朱雀門的堂裏人開了這家酒樓,生意做的那是紅紅火火,很快就在西安城裏有了名聲,但這天底下沒有一帆風順的買賣,到了兩千年後,這家酒樓的生意越來越差,冷冷清清又維持了幾個年頭,這才關門大吉,再後來市政府規劃區域,這裏成了重要的拆遷地,可是說來也怪,眼看周圍都平地起高樓了,住在這裏的戶主也都早早的拿到了拆遷款,在別處也都購置了房產,而這裏卻遲遲不見動工。”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丹妮看,一副怕露出馬腳的慫樣子,可丹妮並沒有插話,隻是不住的點頭,我在一旁看的分明,看來這家夥沒有扯謊,嘴裏還是有那麽一兩句實話,不然丹妮也不會做出這種表現。

    朱雀門這仨字我是第一次從他這兒聽到,以前也沒聽別人說過,卻莫名的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一個失憶的人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後來才知道,那老板口中的朱雀門是指一個幫派,與建築物無關。

    我耳邊聽著他的說話聲,眼睛卻看向巷子深處,那裏沒有光線,最近的路燈也離的很遠,酒樓藏匿在黑暗中,即使我睜大了眼睛也於事無補,恍惚間,我好像看到酒樓裏有光,可當我仔細去看時,那裏仍舊黑壓壓一片,什麽都沒有,似乎是我眼花了。

    我望著黑夜一陣發神,也不清楚在想什麽,丹妮趁我忘神的時候結了賬,老板拿著票子離開後,她輕柔走過來附在我肩旁,也順著我的方向看過去。

    就這樣過了一會,她用手在我眼前揮了揮,開口問道:“那裏有什麽奇怪的東東嗎?竟讓你一動不動看這麽長時間?”

    我晃了晃腦袋,很客氣的回她:“沒有沒有,我隻是突然走神了。”

    “曾有人舉報說那家酒店掛著羊頭賣狗肉,表麵熟食私底生食,所以我也就去過那麽一兩次,裏邊的裝飾很陳舊,給人一種很有年頭的感覺,除了這些再沒別的不同,至於那店裏是怎麽個私下營生法,誰都沒查出來。”

    我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收斂了心神,跟著她起身離開夜市,就在往出走的時候,迎麵走來兩個人,他們好像在議論著什麽,擦肩而過的時候,我順勢聽了一耳朵,那人似乎再說現在的年輕娃都不學好,沒日沒夜的騎一破摩托瞎溜達,真是把命不當命。

    果不其然,我們剛一出夜市,就見遠處有一個摩托隊,明晃晃亮幽幽,即使離的很遠,也不影響那發動機的轟隆聲,我眯著眼睛望去,隻見每輛摩托上的人數少則兩三個,多則一家四口,這些人的裝飾也很奇葩,個個染著五顏六色的毛,給人一種濃濃的重金屬拉風感。

    我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和諧社會殘存的人渣敗類。”

    我承認我也很壞,但我的壞是調皮的壞,卻不是這種骨子裏透著的壞,這些人像極了狗皮膏藥,見人就往上貼,一般遇到這類人,我都會選擇遠遠避開,生怕招惹了麻煩。

    丹妮看出我避嫌的神情,調皮的衝著我一個壞笑,又挽了挽兩個袖口,緊接著用手指壓著舌頭,打出一個呼哨,聲音有點刺耳,我條件反射般的捂住耳朵。

    這哨聲傳的很遠,但那些騎摩托的顯然是聽到了,個個轟著油門,氣勢洶洶的向我們站的地方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