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山之前，李長歡將權力交托出去。

    他也沒說什麽複雜的話，就一句話：內事不決問翟讓，外事不決好商量。

    以瓦崗寨目前的綜合實力而言，隻要楊廣不派大軍前來征討，其餘任何人都不可能威脅到瓦崗寨。

    今時今日，大隋四大名將已經死完了。

    真正有能力有名氣的也就剩下一個張須陀，如今隻要張須陀不來瓦崗寨征討，即便楊廣禦駕親征也沒什麽好怕的。

    根據消息，此時楊廣正在四處巡遊，也不太可能抽出時間來對付小小的瓦崗寨。

    李長歡很清楚，楊廣此人好大喜功，喜歡向世人彰顯武力，平生最大的願望是幹掉高句麗。

    正是楊廣生前不惜一切代價，對高句麗用兵征討久攻不下，才讓大隋的天下烽火四起，民不聊生。

    是以，有高句麗這個攔路虎在前麵張牙舞爪，楊廣是沒什麽工夫來管瓦崗寨的。

    “你就這麽放心把權力交給那個翟讓？我看翟讓拉幫結夥勢頭也不小，你就不怕回去之後他把你架空了？”

    上路後，袁姑娘閑來無事便找李長歡聊上幾句，這已經是她問出來的第幾十個問題了？

    太多了，李長歡也記不得了。

    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複，想說話時就多說，不想說話時就隨口敷衍兩句，有時候甚至懶得開口，因為對方的問題實在太過無趣且幼稚，令他提不起半點說話的興致。

    袁姑娘見他不說話，忍不住說道：“喂，我問你話呢，你怎麽不理人啊？”

    李長歡被她吵得煩了才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我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那麽我也沒資格當瓦崗寨的龍頭。”

    “對了，你是瓦崗寨的龍頭，為什麽他們都喚你少帥？”袁姑娘湊近了問道。

    李長歡不耐煩道：“你問得太多了吧？說這麽多話你嘴巴不幹？”

    袁姑娘道：“問問怎麽了，這還有好長一段路呢，不說話還不悶死人！”

    “不說話會不會悶死人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你一直說話會煩死人。”李長歡不鹹不淡道。

    袁姑娘瞪眼道：“你這人真是……不解風情！”

    李長歡挑了一下眉頭，看著她道：“風情？我說袁姑娘，你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袁姑娘哼了哼道：“做夢呢你，我眼瞎才會看上你！”

    頓了頓，又道：“我說了多少遍了，不準叫我袁姑娘，要叫我袁仙子！”

    “行，袁仙子，隻要你沒有看上我，什麽都好說。”李長歡淡淡道。

    袁姑娘黑著臉道：“你這話什麽意思，在你眼裏我有那麽差麽？你知不知道在龍虎山有多少人對我大獻殷勤？”

    李長歡道：“你想多了吧，我可沒說你差。”

    “你是沒說，但你話裏就是那個意思！”袁姑娘沒好氣道。

    李長歡無奈道：“得，當我什麽都沒說，可以了吧？”

    袁姑娘道：“不可以！”

    “那你還想怎樣？”李長歡愈發覺得這個女人煩人，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和她單獨出來，應該把徐長樂也一塊帶上，即便不帶徐長樂，至少也要帶個其他人。

    可惜，世事難料沒有早知道。

    “不想怎樣，你要繼續回答我的問題。”

    話音一落，眼前人露出了狡猾的笑臉。

    見此，李長歡算是明白了，這小姑娘八成是刻意讓自己不耐煩。

    他微微苦笑道：“好，想問什麽隨便問，不過我得告訴你，我可不是十萬個為什麽，不是你問什麽我就能答什麽，還有，請你問點有營養的問題！”

    袁姑娘歪著腦袋道：“什麽是有營養的問題？”

    “算了，跟你掰扯不清，你問了我這麽多問題，該也該輪到我問你了吧？”李長歡道。

    袁姑娘笑道：“好啊，你想問什麽？”

    李長歡道：“你叫什麽名字？”

    “嘻嘻，不告訴你。”袁姑娘笑眯眯道。

    李長歡無語了，這天沒法聊，因為已經聊死了。

    “哎，我說你走那麽快幹嘛，等等我啊！”

    由於李長歡突然暴走加速，落在後邊的袁姑娘隻能一邊喊，一邊追。

    日落西山，天色漸晚。

    一座官道上的客棧裏。

    李長歡和袁姑娘落座在角落裏進食，兩個人點了三菜一湯，夥食良好。

    吃飯期間，小姑娘吧啦吧啦說個不停，好似有說不完的話要不吐不快。

    李長歡此時已經習以為常，對於眼前人的瞎**幾乎是充耳不聞，該吃吃，該喝喝，就當旁邊有隻蒼蠅在那飛來飛去。

    有趣的是，即便李長歡悶頭不說話，小姑娘還能一個人在那竹筒倒豆子般自說自話好半天。

    見她嘴皮子如此能說會道，李長歡當時就在想，如果有一部戲要女子來扮演唐僧，那麽眼前人無疑就是最適合的人選。

    飯吃一半時，門外突然闖進來一大群人，這些人穿著打扮極為古怪，操著一口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裏的口音，說了一大番話，李長歡愣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他們是突厥人！”

    袁姑娘突然低聲說道。

    李長歡後知後覺，他看著這些人也不像大隋子民，隻不過沒料到會是突厥人，算來至今他也是第一次見到突厥人。

    “你聽得懂突厥話？”

    見袁姑娘一直盯著一個突厥人看，李長歡忍不住問道：“那人應該是他們首領吧？”

    袁姑娘微微搖頭道：“聽不懂，不過我和師兄之前遇到過他們，他們的身份說出來嚇死你！”

    “我膽子可沒那麽小。”李長歡不以為然，隨口問道：“他們到底是誰？”

    袁姑娘湊過去，低聲道：“突利可汗知道吧？”

    李長歡麵色微變道：“難道那人就是突利？”

    “當然不是。”袁姑娘看了那邊一眼，緩緩道來，“那人是突利可汗的兒子，好像是叫阿史那什麽俟什麽弗，名字太長我也記不住，我師兄記性好，他要是在這裏肯定記得。”

    李長歡麵色突然變得凝重，倒不是因為袁姑娘報上來的名字，而是門外又走進來一批人，這次不是突厥人，而是一群官兵押著一名女子走了進來。

    “怎麽是她！”

    李長歡眉頭緊皺成團。

    袁姑娘抬眼一望，問道：“那個紅衣女子你認識？”

    李長歡暗暗咬牙，他何止是認識，簡直不要太熟悉好麽？

    此時，紅衣女子被押上了樓，那個叫阿史那的突厥人也緊隨其後跟上去。

    “看樣子你的小情人有難了。”

    袁姑娘低聲開口，她已看出來李長歡和那個紅衣女子關係匪淺，笑道：“要不要我幫忙？”

    李長歡沒有說話，隻見他雙眼一閉，神識徒然覆蓋出去，頃刻間洞悉了客棧裏裏外外的情況。

    袁姑娘見他半晌不說話，感覺有些奇怪，問道：“你的小情人都被抓進去了，你就一點都不關心麽？”

    “你怎知我不關心？還有，她不是我的小情人。”李長歡睜開眼，淡淡道。

    袁姑娘哼道：“你要是真關心，還不得飛身上去救她？但你坐這裏一動不動，可見你根本不關心她的死活，你呀也是個沒良心的男人！”

    李長歡道：“少廢話，你吃飽了沒有？”

    “你看你還有心情吃飯，真是沒良心的男人！”袁姑娘鄙夷地道。

    李長歡懶得理她，起身道：“你在這吃著，我去出個恭。”

    袁姑娘又忍不住一陣腹誹，可見他突然往樓上走去，不由地嘀咕道：“出恭為什麽要上樓？還說不是你的小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