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主仆心事有誰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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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黛君心想,這是講月閣之由來麽?於是將那一冊薄薄的書本托在左手,往前翻過一頁,隻見有簪花小楷書寫的一闕詞:
璧月小紅樓,聽得吹簫憶舊遊。霜冷闌幹天似水,揚州,薄幸聲名總是愁。
塵暗鷫鸘裘。針線曾勞玉指柔。一夢覺來三十載,休休,空為梅花白了頭。
下方又有寶印:“公主之寶”。印跡年代陳久,早已不再殷紅。
難道長公主竟也有人不風流枉少年的時候?!
人不可貌相啊~
呃~這麽猜疑長公主顯然不好。
可底下這落款的的確確是公主印鑒啊。
許黛君的眼前又浮現出長公主那雙春風都吹不暖的眸子。一個女人,並且貴為公主,有寶印的公主!目光卻極富穿透力。她究竟發生過什麽?
宛雨洛說:駙馬英年早逝,長公主孀居無子,唯有百裏佑玦一個養子。
長公主府用度奢侈,貌似什麽都不缺。難道問題出在孀居上?大明朝寡婦不允許改嫁麽?
由於八卦心促使,許黛君便再往前翻去,誰知後麵竟全是抄寫的小般若經,密密麻麻的小楷,筆跡工整秀麗,看起來是用了心的。
除此之外,八寶架上還有幾冊書,散發著淡淡的藍草與墨汁的清香,吸引著許黛君擱下手頭的這一本,重新拿起一本。
誰知全都是小般若經,不過其中有四冊的字跡與之前的不同,平和雍容、力透紙背,是學虞世南的字體。
許黛君對佛主向來敬畏,對佛經也素無涉略,於是將書冊重新整理,恢複到原來的樣子一一摞上。
信息量太少,實在無從揣測。
許黛君緩緩走站到窗前,手一伸,就能觸碰那樹如玉的瓊花。可是她眼下卻沒有那樣好的心情。
找什麽樣的借口繼續避開被人挑選的局麵?
今日被邀請來的並不隻有閨秀,還有一幫子世家或者重臣的老夫人和夫人們。雖說人家的來意明麵上是賞牡丹,實際上是陪同胤王妃選兒媳。可是許黛君不敢保證人家沒有其他的小心思,比如替自家的兒孫留意挑選合適的兒媳或者孫媳。
自己穿越的宿主是二品大員的嫡長女,品相不錯,知書達禮。被人看上的概率大約會有百分之五十吧!
萬一被人提親,“許黛君”的父親、就是那個江南左布政使許謹煥到時會有什麽反應?
古時候女孩子的終身,一切都但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許黛君打了個激靈,嘴角抿了抿,扶在窗台上的手漸握漸緊。
即使必須要嫁人,也得找一個對自己一心一意的人。不能再重蹈覆轍,再不能糊塗昏聵地活一世了。
然而,決心有了,可是信心又在哪裏?
外屋的杏兒和影兒見許黛君從博古架前踱至窗前,臉上沒有一絲明媚的表情,也沒有好奇地問一句或者吩咐任何話,兩人不由得交換了一下眼神。
按理說,被長公主府的大少爺禮敬,請到內宅歇息,雖說是沾了宛小姐的光,可畢竟與有榮焉不是麽?
可這位大小姐,哪裏看得出半點往前一步的振奮?
兩個丫鬟剛剛喜悅起來的心,也隨之沉沉低落下去。
杏兒心道:難道胤世子沒看上大小姐?
影兒心道:不會是大小姐沒看上胤世子吧?!
杏兒和影兒心下各種猜疑,不覺又對了一下眼神——難道還沒互相見過麵?
杏兒:大小姐你在做什麽呢?聽廂房裏的那些丫鬟的語氣,人家可都是有備而來的呢。
影兒:等胤世子與大小姐見了麵,隻要見了麵就好了。
若是許黛君聽到杏兒和影兒此刻糾結的心聲,必定會抽個空矯正她倆的觀念。可惜這兩個丫鬟從來克盡己任,從來不在主子麵前發表自已的看法和態度。
主仆三人各揣心事,一時間都悶悶不樂,沉默不語。
好在宛雨程沐浴之後,換了一身衣裳,由問巧和聽語扶了進來,重又在妝台前坐下。兩個小丫鬟此時又重新奉上香茶和點心。
待宛雨程喝了一杯茶,一旁靜靜侍立的欹紅和胭脂這才不急不躁地上前,欹紅伶俐地問道:“宛小姐還是梳先前的隨雲髻呢,亦或者梳傾髻、飛仙髻?”
宛雨程微微笑道:“還是原先的,多謝。”
欹紅和胭脂雙雙應是,連連說不敢。
許黛君也不落坐,隻倚著窗看著二人手指靈活得跟遊龍賽水一般,配合又有條不紊,看宛雨程的神色,也無半點不適。不由得暗暗讚歎。
問巧和聽語也乖覺地立在一旁,暗暗記下手勢。
待隨雲髻梳成,簪上金釵玉簪,竟與先前的不同,煥然一種霞明玉映的風格。
宛雨程看著鏡中的自己,也心下詫異欹紅和胭脂的心靈手巧,隻是不能當場表現出來。問巧是個冰雪聰明的,忙上前謝道:“二位姐姐秀外慧中,問巧今兒是開了眼了。姐姐們這樣的梳法別具慧心,我家小姐如今更美了兩分呢,我都移不開眼了。”
說得眾人都笑起來。
漢妝和輕黃深深笑著交換了一下眼神,隻聽漢妝福了一福,脆如鶯啼地道:“還請宛小姐與許小姐暫且在月閣稍事歇息,長公主馬上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