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該喝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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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秋堯說著,卻又遲疑地朝煥景看過去,煥景卻低著頭不作聲,蒼白的臉色在桔色的暖光下倒顯得不那麽文弱了,連他周身散發著的沉靜尊貴此時也像籠了一圈可親近的光暈,教人不那麽敬畏了。

    難怪方才賓兒不怕死地說了那麽些“心裏話”。

    煥景側顏示意他身旁的小僮回話:“回六小姐話,那日午後約摸是申時初,桂兒確實記得夏王府裏有個丫鬟匆匆到過觀景台,可是至台下說了兩句話便又折回去了,隻不知是否為了夏王妃落水一事過去的。”

    桂兒聲音不大,卻言辭細致清晰,站在一旁恭謹地回話,臉還是低垂著的,仿佛若不是聽得他的聲音知道他是個會講話的活人,幾乎令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卓秋堯心知太子一向冷情,許是打小身子比別人弱些,對旁人之事都一樣興致缺缺,絕不是那種喜歡玩弄人情往來之人。他是太子伴讀,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素日也難得與之說上幾句話,聽煥景笑兩聲,有時遇到難處得煥景提點一二,那已經算是天大的麵子了。

    再熱鬧再提氣的場麵,太子也不愛抓尖出風頭,說話也基本點到為止,從來一副不爭不怒、無悲無喜、淡若清風的樣子,連他都時常猜不透佑熹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可今日太子竟會讓桂兒搭腔,說的還是與他小皇叔夏王府裏有關的人與事,卓秋堯心底便有些納罕,不覺朝宛雨程深深地看了一眼。

    宛雨程雖然沒有恢複元氣,臉色還有些虛弱的潮紅,但精致的眉眼在燈影下格外嬌軟,她垂著桃花眼,長長的睫毛一動不動地遮蓋著兩汪秋水,仿佛在凝神思考著什麽,良久才回過神來,隻見她睫毛微微一顫,看得卓秋堯的心尖也驀然隨之悸動。

    夏王爺對夏王妃不怎麽上心呢。”宛雨程抬起一雙純淨得毫無雜質的桃花眼,扣人心弦地撲閃了一下。

    卓秋堯也不知怎地,竟脫口而出道:“這原也不能怪夏王。”

    宛雨程便疑惑地問道:“卻是為何?”

    這事兒幾年前京城裏的人都知道。夏王在娶夏王妃之前,原先與蘇大人家的大小姐是有婚約的,那位蘇大人,就是內閣首輔蘇昌鶴的哥哥,時任刑部尚書的蘇白鶴。蘇家大小姐是蘇氏的嫡長女,為人嫻雅,素有賢名。可是六年前,夏王妃被封懷正郡主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倚仗身份,借故令蘇家大小姐罰跪於冰天雪地之中,整整六個時辰,以至於蘇家大小姐得了弱症,從此臥床不起,湯藥片刻不能離身。”

    夏王妃與那位蘇大小姐有宿怨?”宛雨程眸光一動,接下來的問話便幾乎是帶著肯定的遲疑,話尾音調雖然也是往上走的,但那隻是僅存的一點點的不敢確信而已,“還是因為、夏王爺?”

    卓秋堯覺得這個女孩子是個明白人,當下便沉吟道:“總之當年懷正郡主對夏王爺一直窮追不舍,蘇家大小姐之事一出,滿朝文武就沒人再敢肖想夏王爺了。”

    宛雨程聽著這話想笑,可卻又實在笑不出來,按照夏王妃年少時對待情敵那種冷酷的雷霆手段,眼下不應該活得如此憋屈才是,何故竟至於不得夏王青睞,且要走投無路地投湖自盡?

    夏王爺終究是王爺,應該不會沒得選吧,可最後為何還是娶了夏王妃?”宛雨程再次八卦地問道。

    卓秋堯拳起手在嘴邊咳了一聲,幹笑道:“那是因為靖西侯親自向皇上提親了。”

    宛雨程嫵媚地一笑道:“是麽,真是委屈了夏王爺了。”

    言語神態之間,完全看不出她深藏在心底對夏王的不屑:一個逼死發妻的男人!

    旁人聽不出任何異樣,隻當她對夏王不無同情,然而隻有許黛君真正猜到宛雨程內心真實的想法,是因為夏王妃那天下午走投無路的投湖之舉。

    許黛君心底亦是微涼,再花容月貌的女子,一廂情願倒追一個地位比自己高的男子,且用盡心機手段,還有至親的麵子,換來的卻不是對方的真心,而是貶低和輕視。

    愛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

    無一不是煎熬。

    然而獲得認同感的卓秋堯卻又被鼓勵般地笑道:“這些事當年皇城內外無人不曉。有一年,夏王爺回封地處理庶務,被懷正郡主堵在封地回不了京城,後來還是太後想念王爺了,才吩咐人親自將夏王爺接回京城的呢。”

    宛雨程回味了半晌,難不成夏王妃以前,還真是枚小辣椒啊?!

    夏王妃有功夫?”

    宛雨程桃花眼忽然一睜,眸中一層淩波瀲灩,漆黑的瞳仁閃亮得令卓秋堯看怔了一下。

    卓秋堯不由得神魂一蕩:“那可不?靖西侯掌管左軍都督府,府上連看門的門房都會點三腳貓功夫。”

    宛雨程還待再問,身後的漢妝忽然上前道:“小姐,到了該喝藥的時點了,奴婢服侍小姐回房去吧,藥涼了效果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