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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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木焦躁不安地站在我麵前,語氣接近哀求地說,十八,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一直把你當弟弟,你是個好人,可是我需要的是可以給我生活,讓我安定的另一半,我們真的不可能了,我愛你,可你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我們都現實一點,好嗎?

    當我是弟弟?我歇斯底裏地朝她吼著,你開什麽玩笑?把我當弟弟你跟我住一起?跟我做.愛?跟我吃喝拉撒一起住這麽多年?現在我愛上你了,我讓你給我兩年時間,我買房子,買車子,我的工資全部給你,你等不及,我今年才23,你才24,你就等不及了?

    路人對於一男一女的爭吵並沒有觀看的欲望,當我說出做.愛的時候,路過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停下腳步看著我們,他們對於性的探究似乎比爭吵本身更有興趣。

    路人越聚越多,他們期待我是不是能夠爆出更猛的料,比如男女之間的隱私,雖然素不相識,但是這個話題足以讓他們暫時放下手中的事去細細品味和想象一下。

    初冬的新街口,燈紅酒綠,大爺大媽吃過晚飯去商場享受免費的暖氣,一身職業裝的年輕白領們走出寫字樓,蹬著高跟鞋啪嗒啪嗒或是回家或是約會,這裏是一個紙醉金迷的夜場,曖昧的燈光照著五顏六色的人,黑夜來臨,城市的肮髒顯現,豪車開進停車場,走出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和身材姣好的妹子,他們看似親密,其實背地裏男盜女娼,寒冷的空氣掩蓋不住各種品牌濃烈的香水味。木木穿著的是我從沒見過的一身衣服,沒有水洗過的痕跡,估計是剛買的,我曾和她逛過一次德基,那是我們工作之後第一次拿工資,我們在距離很近的兩家公司,她做行政,我做銷售,我們兩人一共拿了三千塊錢,下班後我們一起充滿期待地去自動取款機把錢取了出來,輪換著把三十張熱乎乎的毛爺爺捏在手裏,我說,我們每人給爸媽匯五百塊錢吧,好歹也是第一筆工資,雖然之前在學校做過勤工儉學,但是收入隻夠自己吃喝拉撒。

    木木可憐兮兮地看著我,十八,我沒有父母,我從小和爺爺奶奶一起長大,高中時爺爺也走了,我現在唯一的親人就是奶奶。

    我一把把她摟在懷裏,幾年來她從沒提過她家裏的事情,我也沒問過,那個時候我感覺自己有多沒心沒肺,相處幾年的女友,我竟不知道她的身世,也許是我太自私吧。

    除了奶奶還有我,木木,我是你的親人。我在她耳邊低聲說著。

    十八,你就當我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吧,我求你了,十八。木木的語氣帶著哭腔,我看到眼淚從眼角流出來,這不是她第一次在我麵前流淚,如果說流淚是女人慣用的招數,那麽木木應該是早已把這個招數使用得爐火純青了,我抵抗不住女人的眼淚,特別是木木。

    我擦了擦她眼角的眼淚,像以前一樣自然,淚水花了妝,眼眶濕了臉,木木抽泣著的身體微微發抖,我準備上前抱住她,她伸出拎著大包小包的手推了我一下。

    十八,你別這樣,你別讓我再愧疚了好嗎?她哭著說。

    我好像胸口挨了重重一拳,愣在那裏,不再向前,此時,她已經把我拒之門外了,她已不再是我的木木學姐,或許我真的是留不住她了,不是或許,是肯定。她的心已經走遠了。

    十八,你好好照顧自己。說完她往路邊走去,上了一輛黑色的奧迪Q7,我捂著頭蹲在地上,看著那輛車帶著我的女朋友沿著中山路走遠,消失在夜幕,梧桐在路燈下歡快的跳舞,它們在慶賀這場失落的狂歡,夜晚,中山路熱鬧非凡,德基廣場上一個剛剛失戀的小夥穿著單薄的襯衫埋頭痛哭,淚涕橫流,在這個大城市,沒有人有耐心去關注一對情侶的分手鬧劇,更沒有人關注一個落寞的人為了什麽垂頭痛苦,他們更在乎哪個品牌上了新款,哪家店的折扣更大,哪裏有了新的活動,哪裏又來了明星。

    我突然感覺很冷,梧桐樹葉飄在我單薄的身上,又落在地上,很快就被夜班的保潔員掃走,他們穿著厚厚的棉襖,戴著麵貌裹著圍巾,偶爾有好心的人走到我麵前,小聲說,小夥子,這麽冷的天穿這麽點衣服,趕快回家吧嗎,別凍出病來。

    我抬起頭,默然的看著他們,此時的我在他們眼中一定狼狽不堪,這場戀愛我輸了,輸得很徹底。

    很久之後,我艱難地站起來,像行屍走肉一般,沿著中山路一直走,新百的戶外大屏刺得我睜不開眼睛,大屏裏放著元旦活動預告,幾天前我還和木木說,元旦我們去新街口跨年吧,聽說有人造雪,我們一起去許願。

    南京很少能看到雪,即使下雪,大部分時候也是稍縱即逝,落地為水,我一直以為南京屬於南方,可我在大學期間竟然在南京遭遇了一次雪災,剛好在寒假,我們都要回家過年了,我家在北方,木木家在南方,我陪她去中央門汽車站等車,可是那場雪災,讓幾乎所有從南京出發的客車班線都延誤或者取消,我們就互相抱著在擁擠的候車室裏,跟著很多期待回家的人一起盼望著屏幕上出現發車的消息,一上午,一下午,我們就這樣執著地盼望著,可是廣播裏一次又一次傳來勸乘客退票或改乘火車的通知。

    木木說,我們去火車站吧,說不定能遇到退票的。

    我就幫她拎著行李從中央門汽車站一直走到南京火車站。

    臉上和手上凍得又紅又紫,我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她一把拽下來,說我不冷。

    你知道嗎,十八,在我們老家,冬天都不要穿很多衣服,很多人會不停地在沿著山路一直跑,跑著跑著就會熱了,要不要我們也試試?

    我……我……雖然我特別不喜歡南京的冬天,濕冷濕冷的,經過一天的等待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玩跑步這種無聊的遊戲,但是在女朋友麵前,在愛情麵前,我是堅決不能軟弱的,在愛情麵前,所有的勉為其難都會變成心甘情願,。

    好啊,跑就跑。我無所謂地回了她一句。

    說完,我們把外套都脫了,兩個稚氣未脫的學生拎著沉重的行李在沒過膝蓋的雪地裏像傻子一樣艱難地奔跑,頭上鵝毛大雪,身邊白雪茫茫,身後一串腳印,木木真沒吹牛,跑了幾分鍾全身果然開始發熱,一點也感覺不到冷了,隻是臉上就不忍直視了,頭發,眉毛,嘴唇全是冰碴子,木木回過頭指著我咯咯直笑,我彎著腰喘著粗氣莫名其妙地問她,你笑什麽?他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特別像一個雪人。

    我丟掉手中的行李,上前一把抱住她,木木,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走到了白頭?

    木木在我懷裏像隻聽話的小貓,她點點頭,呼出的氣就像一團團升起的雲霧在我們身邊周旋。

    那是最幸福的一個雪夜,和木木在一起,和漫天飛雪在一起。

    那天,我們在如同集市一般的火車站等了很久,依然沒有買到去木木家的車票。

    怎麽辦?我問木木。

    走不了就不走咯,還能怎麽辦?難道走著回家啊。木木無所謂地說。

    那……我們回學校吧,明天再買票。我自認為向木木提了個很有建設性的建議。

    回什麽回,都這麽晚了公交車都沒了。她說道。

    那怎麽辦?不會在候車室待一晚吧?其實那時候我還是個純潔的處男,雖然和木木之間有過親親抱抱這些行為,但是更深層次的男女身體探究還沒敢去想,即使在宿舍裏和舍友也接受過島國教育,在宿舍臥談會時談得頭頭是道,那也隻是左手右手慢動作意淫一下,真正有了女朋友卻變得膽小如鼠,連接吻都變得畏畏縮縮的。

    剛開始每次接吻木木都像男人一樣一把把我摟過去,然後一頓亂啃,盡管我也享受這種被虐的快感,但在男人的自尊上確實過意不去。後來我承認我所有的這些技巧都是木木教給我的,我叫她老司機,她說我不是老司機,我是駕校教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