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混亂,我和王彬的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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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彬比我大兩歲,沒有上過大學,我在往後的日子裏經常調侃他,要不是因為他那個叫晴晴的女友,我倆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說上一句話,他大言不慚地承認,當時確實是醋意大發,看到女朋友圍在其他男人身邊就像自己喂了多年的貓突然之間就跑到別人家裏去了,心中自然很不舒服,盡管他們在一年之後在每天無休止的爭吵中分手了,可是他們轟轟烈烈的愛過,在兩人過往的歲月裏都留下了彼此為之付出的一段美好時光,也許這段美好時光隻是生命中眾多戀愛中的其中之一,卻永遠難忘。
王彬高中畢業之後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去了消防係統工作,也算是混進了鐵飯碗的隊伍,他所在的部門負責鼓樓區商戶的消防管理,這份工作他格外珍惜,拿著不高的工資卻收著不菲的外快,他有權給一家店冠以消防設施不合格的罪名讓它停業整頓,也有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核發消防檢查合格證書,所以,在鼓樓區,大小商戶都多多少少給他麵子,畢竟這個社會無論官大官小,隻要有權就可以壓製一大批人,體製內的權力往往可以給自己和身邊的人帶來極大的便利和實惠,當他們遇到體製外的商人,便如魚得水,相親相愛。
他一直耿耿於懷自己沒上過大學,後來在我的慫恿下花錢買了個成人本科文憑,從沒參加過考試,從沒上過一天課,拿到畢業證書的那天他興奮地在我麵前直跳,像個孩子一樣,把畢業證書拿在手裏左看右看,為了慶祝他本科順利畢業,晚上安排幾個朋友去了馬哥的邂逅一頓大喝,一直喝到深夜,所有人都爛醉如泥。
第二天一大早,我接到他的電話,聲音沙啞,緊張地說,十八,我的畢業證書丟了,酒吧和家裏都找過了,都沒有,估計是昨晚喝多了落在路上了。
我無奈地搖搖頭,摟著在我懷裏熟睡的木木心不在焉地說,隻能補辦一個咯。
他神情低落地說,那我是不是還得再交錢等兩年才拿到證啊?
無知者的文憑隻是用來裝逼的,他不知道文憑的重量,更不知道裏麵的專業是什麽概念,隻知道這一紙文憑可以作為他炫耀的資本,晉升的途徑。
我說,不用,去學校辦公室補辦一下就行了,很快的,一個月就可以拿到了……
王彬和他的大學生女朋友談了整整四年,從他女朋友大一一直到他女朋友畢業,也就是說他供養了一個大學生四年的學費生活費,四年間,他總是沾沾自喜地以這個女朋友為傲,也許引以為傲的並不是她本人,而是她名牌大學女大學生的身份,他帶著她出去應酬,總會在她的身份前加上xx大學學生,然後招惹來一桌老男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麵子,是官場上最重要的社交利器除了煙、酒、車、穿著,甚至一個打火機,一個手串都要顯示出自己與別人與眾不同才能惹得別人的讚賞和溜須拍馬,王彬曾帶我參加過幾次接待工作,那些一身製服的公仆們除了剛見麵時的溫文爾雅和一本正經,一上了酒桌就麵目全非了,去了會所更是拋棄道德,放飛自我。
王彬分手之後和我在邂逅喝了一整夜的酒,哭得像頭驢一樣,整個邂逅充滿了他的哀嚎,我安慰他,誰一輩子還沒一兩次失戀啊,再說了,也許她就把你當個免費的飯票,戀愛嘛,你花錢睡她,她花時間陪你,何必這麽認真,認真你就輸了。
他說,我愛他,我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她,可是我得到了什麽?就是一句對不起?
老子付出了四年,就為了得到她一句對不起?晴晴一定愛我,我要去找她。
你他媽瘋啦,你去哪找她,你都聯係不上她了,她手機號碼換了,QQ也把我們都拉黑了,你知道她去哪裏了嗎?我衝他吼著,覺得一個男人味女人這樣癡情真是無法理解,可我沒想到幾年以後,我竟然也走了他同樣的道路,甚至比他更狼狽,更不堪。
王彬在喝完最後一口紅酒之後,嗷地一聲然後躺在椅子上不省人事,嚇得我以為他突然猝死了,趕緊用手指試試他的呼吸,還好,隻是醉了。
我打了一輛出租車,歪歪倒倒地扶著他送他回家,我也喝了不少,司機看到我倆這德性恨不得直接拒載,我求爺爺告奶奶,又是保證不吐在車上又是加錢,他才一臉嫌棄地讓我們上車。
未曾想王彬一上車酒扒著車窗哇哇吐了起來,我一邊安撫王彬一邊跟司機說,師傅,加你一百塊,實在不好意思。
王彬吐起來真是沒完沒了,我強忍著酒精摻雜胃液發酵地難聞氣味,不停地給他拍後背遞紙巾,他的嘔吐物沿著車子行駛的方向在南京城裏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穿過中山路,劃破應天大街,高架上昏黃的燈光照著我們地臉,很久,他喘著粗氣把頭伸進窗子,自言自語道,師傅,賽天皇星,去賽天皇星。
我衝著他吼,你他媽今晚是不是想死?還沒喝夠是不?瞧你這德性,像個男人嗎?
他木訥地看著我,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你別**。
我了解王彬,在體製內多年地磨礪,他從沒喝醉過,今天時真的傷心了,醉吧,南京的夜晚從不眷顧一個人的心碎,隻要你有錢,總有一萬種方法讓你發泄。
師傅,去賽天皇星吧。我對師傅小聲說。
師傅一聲不吭,估計心裏一肚子火,不聲不響地往賽天皇星開去。
這是南京一家比較有名氣的會所,也是王彬經常去的一家,和裏麵的媽咪公主都很熟悉了,我去過幾次,裏麵有個叫洛洛的公主每次一看到我總是顯得特別激動,可我知道這些人並不能深交,他們隻是看中你的口袋,我也覺得去會所時最不劃算的消費,酒讓公主喝了,歌讓公主唱了,你還得反過來給酒錢,給包間錢,還得給小費,對於我這種工薪階層的老百姓絕對是消費不起的。
我估計今晚按照王彬這狀態,沒個兩千塊錢是打不住了。
王哥,你剛才還口口聲聲說愛晴晴,怎麽現在又要去會所?你這轉變得也太快了吧。
去他媽的晴晴,去他媽的愛情,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她現在和誰睡。
好,看開了就好。我欣慰地拉著他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