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情人的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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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為孟萋萋打簾,她提裙跨了進去,繞過外堂入了內室,一眼就看到梨花床洞裏躺著的老人。
孟老夫人臉色青白,精神頭十分差,她看見孟萋萋進來了,虛弱的抬起一隻手,複又無力地落下。孟老夫人的麵容從未如此蒼老,好像一時不見就衰老了下去。她睜著眼,目光有些閃爍,嘴裏喃喃的喊:“祖母的萋萋……”
孟萋萋趕忙過去坐在榻邊,剛一開口,眼眶中積蓄的眼淚就撲簌簌落下:“祖母,怎麽突然病的這樣嚴重,發生了何事。”
孟老太君揮手示意房內其餘人退下。她看著坐在床榻邊緣的孟萋萋,饒是在哭也姿態絕美,這是她養出來的閨秀,她放在手心裏寶貝的嫡孫女兒。孟老太君伸出一隻枯瘦如柴的手緊緊抓著孟萋萋的手腕,她強撐著一口氣交待:“萋萋,祖母就要不行了,現在祖母要你答應……答應祖母一件事。”
孟萋萋抬起淚眼:“祖母請說。”
孟老太君氣息很不順暢,但幾乎是字字清晰的說了出來:“一定不要……不要嫁給盛嘉彥。不能答應他,無論你喜不喜歡他……”
孟萋萋一愣,目光遲疑了下來。她不懂祖母為何這樣要求,分明之前還十分欣賞盛嘉彥,覺得他是一個可以保護孟府的人。可祖母卻突然這麽說,孟萋萋急道:“祖母,您想說什麽?”
孟老太君握著孟萋萋手腕的那隻手一點點用力,像是一定要她記住的痛:“萋萋,盛嘉彥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他……很危險。你答應祖母,一定不要嫁給他,離得越遠越好。”
孟萋萋心中如遭雷劈。祖母對盛嘉彥前後態度變化太快了,讓孟萋萋不得不想到孟老太君病情突然嚴重是跟盛嘉彥有關。難道,真的如聶玄冽所說,盛嘉彥根本就在做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孟萋萋的猶豫,讓孟老太君遺願未了,她一口氣沒有緩上來,睜大了眼睛渾身顫抖起來。孟萋萋驚慌失措,連忙大喊:“快叫郎中來!快叫郎中!祖母……祖母你不要嚇我。”
房內忽然湧進來許多人,孟萋萋被擠了出去。她失魂落魄的站在廊下,看著庭院中夏雨淅淅瀝瀝澆在院中的花木上,心裏已翻起滔天巨浪。
孟萋萋抬首,隻能看見天上的烏雲蔽日,一團團藏著雷電的厚重雲朵掛在蒼穹上。她忽然想到幼年時有一次自己躺在羅漢床上,而孟老太君就坐在一旁給她做鞋,孟萋萋一個翻身醒了過來,睜著一雙美目醒神,孟老太君看她粉雕玉琢的小模樣喜歡的不行,直摸著她的發頂:“以後我們萋萋還不知道要嫁個什麽樣的人呢。”
先是舅舅,後是祖母。如果當真與盛嘉彥有關……
孟萋萋甚至不敢深想下去,心頭一點點的涼了下來。
孟老太君後來那麽喜歡盛嘉彥,沒道理會無緣無故的叮囑自己要小心他。一定是祖母發現了什麽,才會這樣囑咐。是不是她一開始就錯了,盛嘉彥沒有了記憶,他這輩子隻會記得是誰下令滅了盛家軍,他隻會記得他父母的仇人,他唯獨不會記得自己當初對他的切切殷勤。
如果他的心一開始就是冷的,那自己為何奢望還能溫暖他?
孟萋萋被傷悲衝昏了頭腦蒙住了雙眼,她此時此刻在腦海中搜尋到的全是盛嘉彥那張冷麵無情的容顏。他對待大佛小米時的冷血,他明知阿容心中懷有仇恨卻將他帶在身邊,他明知道……
孟萋萋悔恨不已,她甚至沒有資格去責怪盛嘉彥,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如果當時她在大殿上沒有攔住舅舅,沒有執意要將盛嘉彥帶回來,今天的時局會不會不一樣?
牛頭馬麵蹲在房間裏頭,透過窗子看著孟萋萋失落冷然的背影。
牛頭摸了摸腦袋:“咱們是不是做錯了啊,早知道直接拘魂不要留時間了。現在好了,孟姐姐跟陛下矛盾更深了。”
馬麵惋惜的哀歎:“造化弄人我今天算是明白了,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直接帶走吧,也省的這老嫗辛苦難熬。”
孟萋萋的身後忽然傳來慌亂的聲音,有人喊老太太,有人哭的聲嘶力竭。
她猛地回頭,往內屋裏衝。
祖母!”孟萋萋跑到內屋的當口,她茫然的看著孟老太君睜著眼睛,而她一點氣息都沒有了。大伯父大伯母跪在一邊哭泣,孟宜蓮哭的昏死過去,幾位長兄悲痛難忍,一齊跪下。
祖母……”孟萋萋又小聲的呼喚,忽而大哭不止,幾步過去跪在榻邊,緊緊抓著孟老太君的衣袖:“我錯了祖母,你不要離開,我求您……”
旁人來扶孟萋萋,她卻早已哭的癱軟的扶不起來。
孟老太君走的突然,死前還眼睛圓睜著,似是有心願未了。別人不知,孟萋萋很清楚,孟老太君是放心不下她。
孟萋萋的大伯父孟知瀚上前替老太君合上眼,強忍悲痛,勸慰孟萋萋:“三丫頭,可不得這樣再哭了。母親生前最疼你,你這樣會叫她走的不安生。快起來吧。”
孟萋萋被兩個丫鬟架起,她看著眾人合力將孟老太君抬著去了正堂。
那裏已是一片縞素。
一口漆黑底部雕祥雲極樂神仙的棺材擺在正中央,閑雜人等回避,丫鬟們及大伯母替老夫人換了壽衣,將她的白發綰好,重新躺入棺材內。
兩根白燭‘刹——’的燃起,眾人哀哀的哭聲飄蕩在這細雨漂泊的夏末中。
無論眾人怎麽勸說,孟萋萋都一直在靈前長跪不起。若有親朋鄉紳來憑吊,孟萋萋就會跟著他們一同向孟老夫人磕頭。直磕的她額頭紅腫,她卻依然不肯起。
大伯母玉氏怕她受不住:“萋萋,你幫伯母去老太太房中瞧瞧還有沒有漏下的,若有了一並拿來,我們一起給老太君燒過去。有許多她心愛的佛經,也一起帶去。”
孟萋萋這才讓燕紗扶著起來,一陣頭暈目眩後她強忍住,紅腫著眼睛回了孟老太君的廂房裏。府內已被人掛上了白色燈籠,孟萋萋推開門,祖母房內還未來得及收拾妥當。
這屋子裏都是孟老太君生活的痕跡。她看到一半擱在小幾上的經書,那串老山檀的溫潤佛珠,孟老太君生前最喜歡的那個天青色麻姑獻壽的梅花瓶。先前給孟萋萋做了一半的鞋子,還擱在她梨花木床榻裏側。
孟萋萋紅著眼將孟老太君生前最喜歡的佛經收了起來,一並帶去了靈堂。
京城中許多受過孟府恩惠的人聽聞噩耗都來吊唁了,大老爺孟知瀚雖然悲痛欲絕,但還要起身招待來客。家中的大事小事都暫且交給了他夫人玉氏掌管。已經出嫁的孟宜慧帶著丈夫一起回來,孟萋萋孟宜蓮與她姐妹三人相見,頓時都是泣不成聲。
皇宮中皇上和皇後分別派人來吊唁,謝崇明若不是身子不好,竟想自己下榻來孟府。現在孟老太君去了,孟萋萋無人庇護,他要想辦法給孟府幾個官職才是。皇後想接孟萋萋入宮小住,被孟萋萋淒然拒絕了。
隨著皇上和皇後都有了表態,越來越多的官員大臣日日來吊唁。眾人中,有人哭的真心實意,有人哭的虛與委蛇。
孟萋萋木然的跪在蒲團上,她整日整夜都沒有合過眼,也未進過食。
外頭的雨也從未停過,一直到第二日深夜,盛嘉彥聽聞消息急忙趕回了京城。
他滿身雨漬,像是騎著快馬趕回來的。
盛嘉彥看見靈堂裏背對著他跪在蒲團上的瘦弱背影,他心中一痛,恨不能將孟萋萋攬在懷裏安慰。
可他的腳剛踏上台階,靈堂裏的人喚了一聲:“二少爺回來了。”
孟萋萋清冷的聲音立刻嗬止了他:“不準進!”
盛嘉彥步子一頓,眼色忽而幽深下來:“萋萋?”
孟萋萋從蒲團上站起,她容顏清冷驚豔,雖麵色憔悴,但不減半分絕色。她挺著脊背高昂著頭顱,眼裏滿是陌生和冷然:“這個靈堂誰都可以進,唯獨你盛嘉彥不行。”
盛嘉彥就這樣立在廊下,他的衣袖還在一滴滴的落水:“萋萋,發生了什麽?”
他正欲再跨一步,哪兒知孟萋萋動起怒火來,當下厲聲吩咐:“來人!盛嘉彥若是敢闖靈堂,把他給本公主就地拿下!”
周圍登時竄出許多帶刀侍衛,盛嘉彥身後他自己帶回來的親兵也猛地抽出寒劍來。
盛嘉彥眉頭緊蹙,神情晦暗:“萋萋,你當真要與我刀劍相向?”
孟萋萋一步步走的近了些,她雖是極力忍著,眼淚卻不住的落下,然她聲音還是那樣無情:“過幾日,我會懇請大伯父將你從孟府中剔除名籍。從此以後,你與孟府再無幹係。”
盛嘉彥看見她眼睛下一團青色,他剛收到消息時便拋下所有趕了回來。他猜想她這個時候是需要依靠的,饒是孟萋萋態度再決絕,盛嘉彥現下卻隻擔心她再這樣下去會不會暈倒。
他願意為了孟萋萋退讓。
明日我再來。”他說罷,再度看了孟萋萋一眼,轉身帶著將士們離開。
他走後,孟萋萋才支撐不住,腳下一軟往後跌去。方才被這架勢震懾住的大伯父大伯母慌忙扶住了她,孟宜慧向自己夫君使了個眼色,秦越會意立刻踏步出去追盛嘉彥。
孟萋萋眼前陡然一黑,仿佛這兩日來的折磨和堅持,都在見到盛嘉彥後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