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山上的寺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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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不是知道孟萋萋不願意,第二日令夫人便說她不用去赴約了,但讓孟萋萋跟著她去一趟廟裏頭。

    孟萋萋早晨去到令夫人房裏頭的時候,看見令夫人已整理好了行裝,穿著藕色八答暈春景長衣,頭上隻盤了個發髻,以藕色緞帶綁住,打扮得頗為素淡。

    孟萋萋訝異:“娘親的身子竟能下地走了?”

    昨日還咳的那樣厲害呢。

    令夫人嗔了她一眼:“你回來了我這心裏頭就好多了,自然病也去的快。別囉嗦旁的,準備準備與娘同去廟裏,給你燒燒香讓菩薩為你賜福。”

    菩薩忙著呢。孟萋萋腹誹一句。

    但令夫人催的急,孟萋萋便一襲淡青色蟬翼紗繡紫羅蘭曳地長裙,手拿一團兔絨扇子。匆匆與令夫人乘車出城去了。

    現在的天將近十月,其實天氣很是寒涼了。隻不過像孟庸現在的身份,圍著麵紗又太顯眼,幹脆拿了個團扇方麵遮麵,以免又留下話柄。

    馬車出了孟府,一路向北,去的是京城最有名的九曇廟。這座廟宇占地百頃,紅木雕梁,青磚碧瓦,一片莊嚴古樸。

    馬車在山腳的石梯下停住,為顯誠心,要徒步進廟。孟萋萋吩咐車夫小廝們在此處候著,讓倆宮女跟著自己便罷。轉身看見令夫人周圍花團錦簇似的圍著五六個婢女,孟萋萋暗自無奈。她與令夫人便前前後後的上山向廟裏走去。

    進了廟門,立覺寧靜肅穆,望而敬畏。隻見兩個小沙彌在門口侍立,身前放著功德箱。廟內檀香環繞,鍾鳴清悅,讓人滌靜身心,另入它境。

    孟萋萋走到大若菩薩像前,感慨菩薩香火旺盛。

    正胡思亂想呢,看見令夫人依例叩拜,捐了銀子,大師們對她熟悉得很,又去吩咐小沙彌們準備齋菜。

    傳說吃了這九曇廟的齋菜,能沾染福澤,許久都不會生病呢。

    今日天氣晴好,佛堂裏也來了不少別家的小姐。都與她一般,陪著母親過來,一張張嬌顏都以團扇遮住。

    “你先到外堂等我,我跟濟善大師聊幾句!”令夫人到了這裏,也生出幾分出塵寧淡的氣質來,她吩咐孟萋萋一句,跟丫鬟向後堂去了。

    孟萋萋便帶著自己的宮女轉向主殿旁的龍吟閣去了。

    “施主請用茶!”小沙彌端著青木托盤進來,裏邊是純木的茶杯,紋理天成,沒有一點雜色。佛門聖地,不重金銀,隻有青石綠木,出脫高雅。

    孟萋萋淺淺啜了一口。茶水清淡微甜,回味雋永。

    在這樣的地方,她不知為何突然想起盛嘉彥來。

    九重天上的神仙們受盡香火世人追捧,小小的廟宇都如此香火旺盛。再看她和盛嘉彥,唉都是做神,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孟萋萋伸出手,往箱子裏丟了兩顆銀裸子,這時就聽得身後有人喊:“厲二少爺。”

    孟萋萋抬頭,隻見厲玉書故作優雅地站在麵前,今日像是刻意打扮過似的。寬袍束帶,白衣賽雪,正笑眯眯的對著孟萋萋,他搖了搖折扇:“庸表妹,好巧啊。”

    孟萋萋被他逗樂,假裝繃著臉:“厲表哥今日的著裝當真飄逸好看,隻可惜昨夜下過雨,山路上積了泥。連帶著表哥的衣裳擺也落了痕跡,看起來便多了幾分狼狽。”

    厲玉書笑容一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果然是泥跡點點!對著孟萋萋的嘲弄,他有些尷尬的收了扇子別在腰側。

    “表妹,我”

    孟萋萋立刻打斷他:“雖然現在是在皇宮外,但我還是請表哥認清身份,我稱呼你為表哥是因為尊敬你,你叫我表妹,就是於理不合了。畢竟本宮到底是皇後,稱呼上分得清一些,以免讓人看輕了去。”

    厲玉書被她堵得有些無言,最終囁喏著說了句:“皇皇後娘娘。”

    孟萋萋忍不住笑了出來,拿團扇遮了麵:“罷了,既然在寺廟裏人多眼雜的,你還是叫表妹吧。”

    厲玉書這才傻傻一笑:“誒,表妹。”

    其實厲玉書今天能出現在這裏,也是孟萋萋的意料之中。畢竟令夫人昨天跟她開口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倆人背後偷偷商量了什麽。估計是怕孟萋萋不願意,他們強拉著去跟厲玉書見麵又不好給皇帝交待,隻好偽造成偶遇了。

    也難為令夫人,苦苦的裝了那麽久的病,今日一朝被拆穿。

    “表妹,寺廟旁邊就是以山野味出名的慶雲樓,不如你賞我個臉,讓我請你吃一頓山珍。我們許久沒有坐下來好好聊聊了。”

    孟萋萋學著盛嘉彥的樣子微微揚眉:“為什麽要坐下來聊聊?難道你找我有事要談?”

    厲玉書一愣,隨即點頭:“的確有事相商。”

    孟萋萋還未說話呢,身旁的宮女便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開玩笑,皇上可是交待過的,遇到難纏的人一律杜絕皇後娘娘單獨與他在一起。這群宮女硬著頭皮也要阻止。

    厲玉書見狀,便道:“各位姐姐,我隻不過是請表妹吃頓飯,何況今日隨行的還有孟府的侍衛,個個武功高強,打我這樣的瘦弱書生估計不成問題吧?你們都跟隨在側,又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孟萋萋此時興致頗高,想想也沒有什麽所謂,便一口答應了下來。反正她是不相信九曇寺的齋菜吃一次能保證身體健康的。

    厲玉書引著她上了自家的馬車,怕孟萋萋警惕,還不忘解釋:“慶雲樓在山的那麵,還有些腳程。路上積泥,唯恐髒了表妹的裙子,還是乘坐我的馬車去吧。”

    孟萋萋頷首,帶著宮女上了馬車。厲玉書沒想到她竟不給自己留座位,他探頭看進去,車廂內部被孟萋萋和她的兩個宮女塞得滿滿當當。

    厲玉書有些尷尬,問:“表妹,這樣的話我坐在哪兒”

    孟萋萋指了指車轅:“山裏路濕滑,隻有表哥駕車我才放心呐。”

    厲玉書內心:我恨。

    但話是他自己說的,如今也無法拒絕。隻能咬咬牙,幹起了車夫的活。車軲轆幽幽轉起,馬車穩穩當當的行駛而去。

    沒想到厲玉書會的不多,做馬夫還是挺在行的。

    不過不得不說,厲玉書當真是個會享受的人。車裏的布置的精美舒適,鋪著雪白華軟的猩猩氈,既不太熱,也不會涼著哪兒。

    車廂中央放著一個紫檀木雕雙魚戲珠八角矮桌,桌上是一隻銅色鎏金自斟壺,另有四隻翡翠杯,青翠欲滴,光滑耀目。孟萋萋伸手點了點翡翠杯,清脆的聲響傳開。

    走了一會兒,馬車在一間酒樓前停下。厲玉書掀開簾,伸出一隻手來討好似的:“表妹,請下車。”

    孟萋萋還未動呢,便有個宮女率先扶住了厲玉書的手跳下馬車,還不忘回首一句:“謝謝厲少爺。”隨即她微微動腳,便將厲玉書擠到了一邊去。

    宮女伸手:“娘娘,可以下來了。”

    孟萋萋忍著笑,默默地下了馬車,將厲玉書的怨念撇到了一邊。

    厲玉書領著她,直奔二樓雅間。想他是這裏的常客,小二沒用吩咐,隻說了一句“見過爺”,便退了出去。

    孟萋萋抬頭一看,不禁微微驚訝,這酒樓造的像天宮一般。

    屋內雕梁畫棟,栽滿奇花異草。中央開鑿了一個扇形水池,波光粼粼,飄著數隻桃花燈。花瓣隨水流轉,香氣隱隱,池邊是一張百蝶穿花的珠黃色琉璃屏風,屏風後擺著一桌精致的酒菜。

    想起剛才進來時,看見慶雲樓隻有兩層,依山而建,麵朝層巒疊翠的山峰和雲霧,頗有點仙氣縹緲的意味。

    “表妹請!我嫌這裏的人粗手粗腳,素來不用他們伺候。”厲玉書拉開椅子,露出一個諂媚的微笑。

    孟萋萋落座,看著滿桌酒菜精致華美,如金似玉,心中忽然閃過“無事獻殷勤”五個字。

    厲玉書在她對麵坐下,見孟萋萋並動筷,笑道:“怎麽?菜不和胃口麽?若是不喜歡,我叫他們重做。”

    孟萋萋不急不忙的以手撐著下巴:“你到底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來吧。專門邀約了我,還布好了酒菜。厲大公子還真是將一切都算的滿滿的。”

    厲玉書持著酒杯的手一頓,道:“不是表妹想的那樣。”他放下酒盞:“其實表妹不必如此防備我,在宮裏頭的時候你態度變化太快,我隻想問一問。但事到如今覺得也沒有那個必要去問了,你與皇上的感情越來越好,我心中也有答案了。隻是的確許久沒有跟你好好聊聊,趁著你這次回門,我才想著邀你出來。但怕你不肯,才想了這麽一個法子,姑媽是好意的,你也不要怨她。”

    孟萋萋皮笑肉不笑答:“怎麽會。”

    不怪她才怪,聯手外人坑自己的女兒。這次是厲玉書,下次還不知道是誰呢。

    厲玉書雙手搭在膝上,鄭重其事的道:“還有一件事,是姑父一定要我問清楚的。表妹你現在對孟家到底是個什麽想法?你當真要對孟府上下於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