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林又卿和方氏異口同聲：“瞎胡鬧！”下一句又是同時發出：“什麽事？”

    “爺奶從來都偏心大伯父他們一家，即便加上三叔，也是三叔家好於我們家，”林呦迎著父母的眼光，盡量平複著自己的心情，“我奶為了維護大堂姐的名聲，什麽都能不顧，如果爹娘執意要把大哥過繼了，好則好，如若不好呢？大哥要是不好呢？”

    林呦話雖說的委婉，但林又卿還是聽明白了，小女兒這是擔心澎寧到了長房受委屈呢。

    “你大伯父是個通情達理的，你大伯母也…”林又卿哽住，忽地想起了那副炕屏。

    “大伯父看中大哥無非就是因為明年的科舉，大哥高中自然是好，可是，如果大哥名落孫山呢？大伯父還會這般看重大哥嗎？”林呦再問。

    “這…”林又卿啞口無言。

    “爹，您為什麽就不能承認呢？”林呦一臉痛心，“難道非要等到大錯鑄成？族譜一改，大哥可就真不是咱家人了！”

    林澎寧眼圈通紅，雙拳緊握垂在身側，看著悄悄抹淚的娘，看著為了自己據理力爭的小妹，心裏脹的發疼。

    “呦呦是個好的，娘沒白疼你，你大哥平日也沒白護著你！”方氏清了清嗓子，強壓下眼淚：“可你是個糊塗的，芳華投機取巧誠然不對，但你不應在外男麵前揭穿她，你們同是林家女，名聲更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明白嗎？”

    林呦搖頭，“娘，我不在乎名聲。”

    “我也不在乎！”林湃揚聲。

    “胡鬧！”林又卿給了林湃一個耳刮子，“你們不在乎，老子在乎，老子還想趕緊把你們這兩個惹禍精嫁出去呢！”

    方氏急瞪林又卿，生怕他不小心說漏了嘴。

    林又卿撇撇嘴：“你看我有什麽用，那天爹說的話你忘了？不是澎寧就得是澎敬！”

    方氏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滾下，她上輩子是作了什麽孽啊！

    “爹，我去跟我爺說！”一直沒說話的林澎寧陡然站起來，“大不了明年我不下場考試，大伯父也就該斷了這念想了。”

    林又卿鎖緊眉頭，煩躁地往下壓了壓手，“你去管個屁用，別給老子添亂。”

    “爹，我有辦法。”林呦深吸一口氣，轉頭看方氏：“娘，那天我跟您說的，您都忘了？”

    她當初讓她娘拿林芳華氣病林老太的事威脅長房，可方氏覺得行不通，才一直擱到現在。

    “剛才我爺奶的反應您看見沒有？”老兩口明明對那件事心知肚明，但卻絲毫沒有怪罪林芳華，反而還有提她遮掩的意思，不管他們是想護著林芳華還是想護著長房的名聲，總之，他們不想那件事被大家知道。

    這就是機會！

    方氏重重地點了下頭，“娘知道了，你放心，娘一定不會讓別人搶走你大哥。”

    “既然你們都不願意，爹回頭給京城去個信兒吧。”

    一場鬧劇看似收場，二房的人聽了都長出了一口氣，誰也沒注意到窗外有個黑影一閃而過。

    第二天一早，李氏又來了。

    “二嫂，跟二哥商量的咋樣了？我下午就回府城了，郭夫人那邊可還等著信兒呢。”

    問完，也不用方氏讓，自顧自地坐在堂屋的春秋椅上。

    方氏此時還在糾結，能跟北安府府尹大人家結親，是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事，要擱以前，她鐵定一千一百個願意！隻是，如今林又卿正麵臨升遷，如果真的當上了兵部總教頭，肯定是要走馬上任直奔京城了，到時候，難道真把呦呦留在這裏？

    “三弟妹，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是舍不得呦呦…”

    沒等她說完，李氏就笑道：“哎呦我的傻二嫂，你怎麽這麽實誠啊！你咋不想想，到時候二哥當上總教頭，富兒高中，你要是舍不得，直接把他們留在京城不就得了，有大哥二哥還有他爹郭府尹幫襯著，在六部謀個一官半職還不是小菜一碟？到時候，讓他們小兩口挨著你們住，兩全其美！”

    方氏眨了眨眼睛：“還是三弟妹想的活泛，是我犯軸了！”

    “那我這就回府城，好讓郭夫人準備準備。”李氏說著就起了身，急往外走。

    方氏哎哎叫了兩聲，連忙追到門外。

    正房門口，王氏正眯著眼瞧著她倆。

    “二位弟妹跟這兒拉扯什麽呢？”

    “呦，大嫂啊，”李氏從方氏手裏抽出胳膊，怪聲怪氣的笑道：“二嫂托我上巧繡坊買擺件呢，我說大嫂跟巧繡坊肯定比我熟，正想讓二嫂找你去呢。”

    王氏一聽她提巧繡坊，臉就耷拉了下來，哼了一聲，掀簾回了屋。

    一進屋，就看見林芳華腫著一雙大眼看著她。

    “娘，三嬸那話什麽意思啊？”

    王氏心疼的不行，忙上前摟住閨女，“芳華不氣，不過是個跳梁小醜，娘是個沒用的，連累了你，要是娘能給你生個弟弟，咱們娘倆何至於到這種地步。”

    “娘，爹真要過繼澎寧嗎？”林芳華咬了咬唇，她其實不願意的：“到時候爹會不會就更不疼我了？”

    王氏眼角一縮，“不會的，你記住，你是長房長女，你們堂姐妹，屬你身份兒最高，正正經經地官家小姐！”

    林芳華嘀咕：“可湃丫頭說二叔也要去京城了…”她也想去。

    “哼！”王氏嘴角扯了一下，“那也得看你爹讓不讓他去，你放心，你爹再偏心，也是顧著咱娘倆的，上次呦丫頭跟你打架，你爹信裏可是沒少說她。”

    林芳華撇嘴，“可我不想讓二叔一家去京城…”更不想讓那兩個村姑去。

    李氏連中午飯都沒吃，就叫林澎寧套了馬車，送她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