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林呦躲在屋裏聽著動靜，好不容易把方氏盼進了屋，一把將拿在手裏當擺設的繡繃子扔掉，躥到方氏身邊，“娘！”

    方氏被她撲的往後連退兩小步，忙抓住桌沿，“小祖宗，你怎麽還在屋裏待著呢？”

    她扶著林呦，連忙坐下來，眼鏡朝裏探探，“你姐呢？還在前院逗狗呢？”

    林呦胡亂點點頭，扯住方氏袖子：“娘，三嬸都跟你說什麽了？”這兩天，她急得抓心撓肺的，生怕自己弄亂了時間，又得跳進郭家那個火坑。

    方氏驚訝地掃了她一樣，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杯茶，端起來抿了兩口，“你打聽這個幹什麽？”

    林呦一噎，“沒啥，看我三嬸那樣，我以為是要給我姐說親呢…”

    方氏脫口而出，“你姐歲數不合適…”忽然一頓，抬眼瞪向林呦，“臭丫頭，套我話？！”

    林呦忙擺手：“冤枉啊！我就是好奇，好奇嘛，誰讓三嬸笑成那樣，跟做賊的似的。”林呦邊說邊觀察著方氏的反應，見她明顯一愣，才繼續說道：“以前也沒見三嬸那麽愛往咱家跑啊…”

    方氏沉吟：“你今日不用去學堂嗎？”

    “表哥來了，爹給我們告了假的，您忘了？”林呦嘿嘿一笑，這可能是墨言放來，她最開心的一件事了。

    “說起岩放，娘問你一件事，”方氏斟酌著措辭：“你想不想嫁給他？”

    林呦張著嘴，她娘居然敢問她這個？！還問的這麽理所當然？！

    “娘問你話呢！”方氏催她。

    林呦不禁有些臉紅：“沒想過…”

    “是沒想過還是不想？”方氏緊盯著她。

    林呦想了一下，“不想。”說完繼續搖頭：“娘，我不想太早嫁人，您不是常說要留我到二十嗎？”

    因為大周朝這特殊的國情，每個女子，都背負著生子且還要多生子的重任，但又因為各種原因，很多女子因為太小，生子艱難不說，為之喪命的都不在少數，所以方氏一直都說要留兩個閨女到二十再出嫁。

    “而且，大哥未娶，我姐未嫁，我一個當妹妹的，著啥急？我還想領嫂子和姐夫的大紅包呢！”林呦瞄著方氏的表情，不敢再繼續說了。

    “行了，你去前院把你姐叫回來，姑娘家家，天天跟男娃子一起逗狗像什麽樣子，我看這學堂的假也休的差不多了，明天你們都給我上學去。”方氏擰著眉頭，拍拍手，往廚房去了。

    林呦也跟著出了房門，不過她沒去找她姐，而是直接敲了另一個人的房門，敲了三聲，她便安靜地站到一邊等著。

    鹿鳴過了一會兒才來開門，眼睛半眯著，頭發居然還沒綁，顯然還沒睡醒。

    林呦瞪著一雙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叫了一聲，“不是吧？！”這都什麽時辰了！

    “你最好有事。”門突然打開，鹿鳴斜倚在門框邊，眯著眼看她。

    “我…”林呦語滯：“我托你辦的事咋樣了？”

    鹿鳴挑眉：“什麽事？”

    “你忘了？！”林呦立馬急眼，驚叫一聲，掉頭就走。

    鹿鳴懶腰伸到一半，忙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嘛去？”

    林呦回頭瞪他：“找我表哥去！我當初就不應該相信你！”

    她當時腦子一定是被門擠了。

    “嘖…”鹿鳴拿眼斜她：“你既然都知道爺是誰了…”

    林呦傻了。

    鹿鳴玩味一笑：“你那點事也能叫事？”

    “你是誰？”

    她承認，第一次看見他，她以為自己見鬼了，因為他長得跟前世的皇帝老爺太像了，她以為自己記錯了，不敢胡亂猜測。

    可是，經過一次次地打探，她越來越害怕，她覺得她沒記錯，墨紫宣的諱莫如深，還有他身邊三不五時出沒的那些黑衣人，都昭示著他的身份絕不簡單。

    “爺是紫宣的表哥。”鹿鳴證實了她的想法。

    果然！林呦倒抽一口氣，墨家的表親，是皇家。

    “你果然…”是皇帝老爺？！

    “我…我用跪下嗎？”

    “還是別跪了吧？暴露了您的身份就不好了…您這是微服出巡嗎？我爹知道您來了嗎？”

    鹿鳴聽著這一連串的問題，強忍著才沒笑出來。

    “跪吧。”

    林呦如遭雷劈。

    “跪下！”鹿鳴突然一喝。

    林呦腿一軟，撲通就跪在了地上，雙手撐地，哆嗦了一下。

    “下回再不許吵爺睡覺，知不知道”

    林呦垂頭，一個字兒說不出來。

    鹿鳴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嘭一聲關上了門。

    林呦抬起臉，一張小臉氣得都有些變形，他奶奶個球的，她待會兒就讓他嚐嚐什麽叫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從地上爬起來後，林呦撩著裙子，拔腿狂奔，濃濃烈日下，她的劉海被風吹成兩半，一左一右飛舞著，林呦跑到後院抱起一個盛柴火棍的竹筐，再從後門跑出去，迎麵就是一個大池塘，盛夏，潮氣翻湧，林呦卷起褲腿，硬生生用鐵鏟挖了小半筐的淤泥，又揪了幾片荷葉和水草，吭哧吭哧地，又抱回了鹿鳴房前。

    躲在暗處的兩個黑衣人麵麵相覷，到底還是沒動彈。

    林呦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地往裏走，但因竹筐盛滿了淤泥，實在太沉，她駝著腰，如老嫗一般，好不容易挪到了鹿鳴榻前，在他翻過身之際，一把將竹筐舉起，一股腦全都呼在了他頭臉和身上。

    頓時一股惡臭撲鼻而來，林呦忙拿袖子捂臉，調頭就跑。

    鹿鳴打了一個挺兒，微微有些懵圈兒。

    “王爺？”守在門口地黑衣人之一怯生生地喚了一聲，便不敢再出聲，他們爺的表情太恐怖，他膽小。

    “備水…”鹿鳴錯著牙，屏息而坐，雙手紮紮著，從頭上還滴答滴答地往下流著泥湯兒。

    黑衣人飛快地跑出去，另一個黑衣人迅速跑進來，鹿鳴任由他們給自己寬了衣，這才飛掠而出，堂屋裏已經擺好了一個巨大的浴桶，隻聽撲通一聲，鹿鳴將自己整個淹沒在水裏，半柱香後才探出腦袋，“換水…”

    “再拿盆花瓣來。”

    搬浴桶的兩個黑衣人腳下一個踉蹌，差點將浴桶摔了。

    來來回回衝刷了足足有十遍，鹿鳴絞幹頭發，換上一身新衣，直奔漠縣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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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我可憐的一點點收藏，唉…再想想我這一年的遭遇，算了，就那樣吧…再壞還能壞到什麽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