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在木桶裏的時候就困得不行了，隨便擦了幾下頭發，見頭發不再滴水了，鑽到被窩裏，沒一會兒就睡熟了。

    沉魚輕手輕腳的把慕蓉手裏的巾帕抽出來，把還濕漉漉的發絲，一點點的沾幹，才放心的回去歇息。

    沉魚關門的時候忍不住歎了口氣，“唉~這根本還是個孩子啊！”

    “沉魚姐姐！”

    “噓！姑娘剛睡著，今天下午把她累壞了。什麽事啊？”

    “哦！今晚上我守夜吧。昨天是你守夜的，今天你去休息吧！”

    “好，給姑娘屋裏的火燒旺一點，她剛洗了澡，別再著涼了。”

    “我知道的。”

    落雁看著沉魚的背影，自言自語道，“沒想到，沉魚姐姐看著挺冷的，沒想到對姑娘這麽關心。”

    沉魚躺在自己床上，心已經好久沒有這麽亂過了。還記得是自己五歲那年，那年的冬天是自己印象中最冷的一年，加上弟弟妹妹一家人五個人擠在一張小木床上，隻有彼此緊擁在一起才稍稍覺得不是那麽冷。

    可是哪怕是這麽艱苦了，老天還不願意放過他們。

    那天，跟往常一樣，自己在河邊洗完衣服，抱著木盆回家，哪怕手都已經凍的沒有直覺了，但心裏還是溫暖的，她知道自己還有爹娘，就算日子過的再苦再累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沒什麽過不去的坎兒。

    哪裏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家人親人，早已經拋下她，走了。

    她裏裏外外找遍了那個不大的家，才終於相信她真的被拋棄了。

    爹娘甚至沒有給她留下任何的食物，任何能夠可以抵禦寒冷的衣物，隻有床角那還不滿周歲的妹妹，依然無憂無慮的睡著。

    一下子，她的心就像被人摁到了河裏的冰窟窿裏，渾身不可控製的發抖，她隻有緊緊的咬住嘴唇，才能讓自己不哭出聲來，才能不驚擾了安睡中的妹妹。

    狠心的爹娘還不算真的喪心病狂，至少妹妹是冷不著的。

    她坐在地上呆呆的望著遠處，五歲的她要怎麽養活自己和不滿周歲的妹妹。

    她都忍不住懷疑，自己和妹妹是不是爹娘的孩子？否則怎麽會有這麽狠心的父母，難道他們良心不會受到譴責嗎？

    她想了很多，甚至想抱著妹妹去投河，幹脆死了一了百了。

    正在這時妹妹醒了，哇哇的哭聲，換回了她的理智，她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腳剛邁一步，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她揉揉凍麻的腿腳，抱起大哭的妹妹，柔聲的哄著，“妹妹不哭，妹妹不哭，姐姐在呢，姐姐會一直陪著你，姐姐不會拋棄你的…”

    妹妹像是聽懂了她話裏的悲傷，漸漸的停止了哭鬧，她卻是淚流滿麵了。

    好好的發泄了一場後，她把家裏僅剩的那點柴火，拿去跟鄰居的老奶奶換了一點點的米湯，把妹妹喂飽，哄睡著。

    她才開始思索以後的日子要怎麽過。

    她想到酒樓裏做工，哪怕自己不要錢，隻要求管飯就行，老板還是是不要她。

    去大戶人家給人家當婢女，看她身後還背著一個孩子，就毫不留情的把她轟出了大門。

    為了妹妹能吃飽，她把家裏所有能搬得動，能賣的東西都變賣了。最後家都不能稱之為家了，隻有光禿禿的四麵牆。

    站在家徒四壁的家中，她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的家也可以看起來這麽大。

    終於，饑寒交迫的她，再也無計可施。淪落到街邊乞討，有時候什麽都討不到，還會被人一頓打。

    就在那天，她去跟一位貴婦人乞討的時候，不小心跌倒，弄髒了夫人的鞋子，被幾個侍衛拖出去又打了一頓。

    在她昏迷前，他看到了一位慈祥的老人向她伸出了手。

    等她再次睜開眼，看到眼前溫暖華麗的房間，舒適寬大的床榻，還有那些精美的裝飾，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在天堂了。

    知道那位和藹慈祥的老人，跟她說，這不是天堂，這是丁府是他的家，而且把她妹妹也妥善安排了，暫時由府裏的老嫗照顧，等她身體好了，隨時可以去看妹妹。

    她充滿戒備的問他為什麽對她們這麽好，他摸摸她的頭說，是菩薩讓我救你的。

    事實證明他是真的沒什麽目的，甚至願意給她們倆找一對沒有子女的夫妻來養育她們，但是她拒絕了，她不想再被人拋棄。

    最後她決定留在丁府，做牛做馬報答他的救命之恩，他拗不過她，就隨她去了。

    她學了武功，還念了書。

    當年如果沒有遇到丁家的老太爺，自己跟妹妹早就在那個冬天裏凍死餓死了，誰也不會知道，也不會在意。

    紛亂的思緒被外麵的打更聲驚醒，都四更天了，馬上就要天亮了，自己居然就這麽想了一晚。大概是慕蓉說要跟老太爺要人，才讓自己想起了這麽多的往事吧。

    沉魚擦擦眼角的淚，反正都睡不著了，幹脆起床給老太爺做頓飯吧，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了。

    “唉，沉魚姐姐，早啊！這麽早就起了，不多睡會？”落雁搓著自己的眼睛，打著哈欠，跟沉魚打了聲招呼。

    “嗯。”

    “咦，你會做飯啊？”

    “嗯。”

    “沉魚姐姐，你不會是不舍得老太爺吧。你可以跟姑娘說的啊，姑娘一定不會難為你的。”

    “沒有。”

    “呃…”還真是不好交流啊。

    “既然你做飯了，那我打點水去姑娘那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