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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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的小城,有著溫暖而潮濕的空氣,不稍片刻,沈青書的臉上,已冒出了些許薄汗,朦朧之間,又似有一陣微風拂過,帶來絲絲清涼,去了那燥熱之感,正是半睡半醒的朦朧間。

    穀雨生本是得知蘇木之之事,擔心弄瓦,趁著午飯後偷溜回來的,現下時候也算是不早了,告辭了弄瓦,往酒樓趕去。

    弄瓦瞧著沈青書似乎睡得不甚安穩,便尋了一把小扇,與他輕扇了起來。

    初見時,有些慌張,隻覺得這個人生得清秀,帶著那麽一股子不食人間煙火仙氣,如今被弄瓦逮著機會,如此細看之下,才發現,沈青書的睫毛又長又密,隨著呼吸,微微顫抖,眼尾竟還有一顆被睫毛遮住的細小的淚痣,往下是高挺的鼻梁,帶著些消瘦的臉頰,單薄的嘴唇透著微微的蒼白之色。

    自小長在都城裏的公子哥,都是這般的模樣?

    弄瓦忍不住又多看了沈青書一眼,卻不料就這一眼,他竟是醒了,初醒時,那一雙溫柔的眼眸裏,泛著些許水色,從裏透露出的微光,驚鴻一瞥,瞧得弄瓦為之心頭一顫。

    輕輕打了個嗬欠,沈青書算是徹底清醒了,瞥見弄瓦手中的扇子,輕聲道謝。

    弄瓦卻調笑道:“沈青書,我同你認識前後不過兩日,見麵算上今日也才三次,你便要認我做兄弟,這發展得是不是有些快了?”

    修長的手指敲打著桌麵,聞言笑道:“緣分。”整個人還帶著初醒時的慵懶。

    既然是緣分,那這段緣分,二人卻是各懷心思,沈青書是因著弄瓦,才有了這次出城回鄉的機會,而弄瓦卻是想著,有這麽個仙子送到麵前來了,哪有放走的理呢?

    環顧四周,沈青書終於是發覺到了不對勁,“我睡了多久?穀小哥又去了哪兒了?”

    弄瓦卻是被沈青書這慢半拍的反應給逗樂了,笑道:“他啊,趕著去上工,偷溜出來被逮著可就不好了,至於你麽,睡得不久,約莫也就半個時辰罷了。”

    “對了,你是怎麽找到我家的?”弄瓦終於是想起這個問題。

    “山人自有妙計。”

    檀末同沈歌子講了一上午的都城趣事,已是口幹舌燥,直至過了午時,二人也不見沈青書回來,檀末當下心裏一涼,這怕是要壞事了。

    出發前,老爺千叮嚀萬囑咐讓他看管好公子,這要是出了什麽事,他是萬萬擔待不起的,情急之下,慌忙請示了沈歌子,讓央兒隨著自己一起出去尋人。

    頂著日頭找了兩個多時辰,縣城裏都繞了一個大圈了,還是不見沈青書,檀末早已是六神無主,沒了主意,在路口來回走了起來。

    央兒被檀末繞得有些暈了,抬頭一看,這繞來繞去,竟是繞到了那穀小師傅上工的酒樓了。

    公子會不會在裏頭歇著呢?思及此,央兒出聲喚住檀末,卻隻見他雙手緊攥著衣角,掌心的汗水已將那好好的棉布打濕了一小塊,滿臉都是焦急。

    “央兒,你是不曉得,我們公子在都城裏便是極少能出門,昨夜他尋著逗小姐歡心,自己一個人出了門,我倒是不放心還偷偷給跟著,今日沒了我跟著,迷了路走丟了可怎麽辦。”說完,竟拉起衣角抹起了眼睛,沈老爺極為心疼沈青書,檀末自六歲入了府,便一直跟著,算下來到現在竟也有了十二年之久,對這從小一起長大的主子是忠心耿耿,他家公子啊,可是頂好的人了。

    要說這大公子,央兒也是有所耳聞,與小姐乃是一母同胞,大公子早產,身子羸弱,後來夫人又去世得早,於是自幼時便隨著老爺在都城裏養身子,同小姐這麽些年來一直是書信聯係。

    想著大男兒哪能在街上落下淚來,這得多丟人啊,央兒從袖裏拿出一張粉色的絲帕,塞進了檀末的手裏,說道:“擦擦,喏,說不定這大公子,定是在裏邊納涼聽書呢。”

    檀末聽著央兒這般講,立馬便來了精神,“可是真的?我們快進去吧。”催著央兒進了店裏,握著手裏的絲帕,連忙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眶,又疊了起來放進了懷中。

    酒樓裏正是吃茶聽書的好時候,台上說書先生唾沫橫飛,底下觀眾拍手叫絕,好不精彩,但二人此刻是顧不上那好聽的段子,裏裏外外跑了個遍,也沒有見著沈青書的半個影子,萬分沮喪,正欲離去,恰逢穀雨生提溜著一小罐子糖水迎麵而來。

    穀雨生大老遠便看見酒樓門口上,有個人影特別熟悉,走了近了,看得清了,笑道:“央兒妹子這是來買糕點了?”

    央兒見著穀雨生,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我是來尋大公子的,早些時候公子便獨自一人出了門,過了午時也不見回來,這不,我們小姐也有些急了,才讓我們出來尋來著。”

    “你們家公子不是去找了蘇家那小子了嗎?”穀雨生有些納悶,這大舅子才回來沒兩日,連街坊都不曾見過幾麵,也敢一個人出門?

    “請問小師傅是什麽瞧見我家公子的?”

    穀雨生聽見聲響,才仔細地看了看央兒身邊站著的小哥,臉上是滿滿的焦急,弄瓦抬頭看了看天色,答道:“我走時,你家公子正在小憩,如果你們現在去,應當還能遇上。”

    話音剛落,檀末咧嘴一笑,露出兩個小虎牙,連聲道謝,對著穀雨生簡單告辭別後,輕輕拉住央兒的衣角,便快步向外走去。

    待走到街口,檀末卻犯了愁,眼下的他,好像並不知道那個蘇家是坐落在那兒的。

    轉過頭看向央兒,眼裏透露出的全是求救的信號,央兒看了他一眼,受不住,十分無奈,“右轉到底再向左直走……”

    有了方向,檀末拉著央兒竟然快步小跑了起來,七拐八繞,到蘇家大門的時候,央兒隻剩下了往外出的氣息,他卻喘了幾口粗氣,便急匆匆地伸手準備敲門。

    不料手還懸在半空,門卻開了。

    出現在眼前的,正是檀末找了許久的公子,沈青書沒料到檀末能尋到這兒來,看見眼前這人涕淚橫流的樣子,他就曉得,要來了,連忙用手護住耳朵。

    震耳欲聾的哀嚎,透過沈青書的手掌,也依舊清晰地傳入到耳中。

    “公子!你讓檀末一通好找啊!這整整大半日,您都是去了哪兒啊!剛到這縣城,你又不熟悉,一個人若是迷路了?丟了?可讓我怎麽辦啊……”

    ……

    弄瓦用手戳了戳沈青書的肩頭,幸災樂禍的說道:“這人,是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