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弄瓦早早的就到了沈家，在門口踟躕了老久，敲門的手舉起又放下，心裏忐忑不已。昨個夜裏，自己可是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道歉的法子。

    正當弄瓦第二十三次舉起手準備敲門的時候，隻瞧見門開了，門裏站著的，卻是沈青書，弄瓦的手還懸在半空，連忙收了回來，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早啊。”

    沈青書還是溫溫柔柔，瞧見是弄瓦也不奇怪，問道：“你今日是怎麽的，這麽早就來了？”

    弄瓦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不是昨晚的事兒嘛，歌子還在傷心麽？”

    沈青書搖了搖頭，弄瓦見狀慌忙就要往裏走去，卻又被他給攔了下來，“時辰還早，昨夜她睡得晚了，現下還未醒，你來得早了些。”一時間，弄瓦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卻突然想到，既然這般早，沈青書這又是要上哪兒去呢？

    “那你這麽早，是要去哪兒？”弄瓦瞧見沈青書就要往外走去，連忙追問。

    隻見沈青書貝齒輕啟，輕聲說道：“吃早茶。”

    聽見吃的，弄瓦才想起，今天一大早就過來，到這會兒，自己還未喝上半口茶水，既然沈歌子還未醒，等晚些時候她醒了，再來也不遲啊，想罷，嘴邊笑容逐漸放大，十分諂媚地望向沈青書。

    瞧見弄瓦那癡笑，沈青書登時覺得背後一涼，連忙看了檀末一眼，示意快步離去，還未邁開步子，就聽見弄瓦那熟悉的聲音響起，“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不知道大哥你介不介意小弟我一同前去呢？”

    沈青書還以為弄瓦又要讓他吃豆腐去，不由得嚇了一身冷汗，聽見不過隻是一同邀約早茶，暗暗鬆了一口氣，輕輕地點了點頭，微微一笑，“走罷，再晚些，就趕不上了。”言罷，下了門階，往街口走去。

    那邊不急不緩的走著，不知這身後邊，兩人卻是炸開了鍋。

    檀末不曉得這蘇小哥是怎麽個回事，初識還不曾發覺，認識得久了，就越發覺得粘人得緊，粘誰都不打緊，可他就是隻粘著自家公子，自家公子還得念著老爺的囑托，仍由著他胡鬧，今早竟還得寸進尺的隨著公子去吃早茶，又看著弄瓦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公子身後，檀末突然就有了危機意識。

    “蘇小哥，你每日都這般閑的嗎？”瞧著弄瓦那得意的模樣，檀末有些不開心了。

    聽著檀末這話，弄瓦認真地想了想，回應道：“早起備好了一天的豆腐，等晚上就得去支攤，這白日裏除了練功夫，我還是閑得很的。”

    看著弄瓦認真的模樣，檀末心裏更氣了，“要是閑的慌，去找些其他的事做不就好了，怎麽偏偏就要纏著我家公子呢？昨夜你還將小姐惹傷心了，我家公子可是安慰了好些時候，夜到三更才歇息了。”狠狠的對著弄瓦剜了一眼。

    弄瓦未曾想因為自己的緣故，沈青書竟那般晚睡，心中更是愧疚，慌忙拉住正是氣頭上的檀末，小聲說道：“我也不是故意的，也不知你家小姐怎的就哭了，這件事上是我的過錯，我也是一早來道歉了不是？你也莫要氣惱我了，可好？”

    聽著弄瓦滿懷歉意的示弱，檀末的心情這才好了那麽一點，也就不再理會弄瓦，連忙大步流星地追趕沈青書去了。

    一間酒樓繁忙得緊，吃早點的客人絡繹不絕，昨夜沈歌子難過了大半夜，想著歌子平日最喜好的便是穀雨生的糕點，興許吃上糕點能歡喜些，這才一大早出了門，平日裏都是檀末和央兒來，自己是極少來的，更別說吃早茶了。

    三人來的正是時候，恰逢臨街一桌才拾掇了出來，店小二招呼著入了座，報起了菜名，沈青書在都城從來早茶皆是安排好，此時讓他來點，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得將目光投向弄瓦。

    弄瓦會意，選了幾樣平日裏沈歌子最愛吃的小食，再叫上一壺上好的雨前龍井，齊了。

    早市，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吆五喝六，樓裏的人談天說地，這是在都城裏沈青書未曾見過的場麵，頗為有趣，嘴角不禁緩緩向上，眼睛也成了月牙，弄瓦癡癡地看著沈青書的側臉，心底更是多了幾分柔軟。

    檀末瞧著兩人，一臉莫名其妙，糕點已是擺上了桌。

    佛手酥、桂花餅、千層糕、豌豆黃……有那麽幾樣，沈青書也是常吃，隻不過竟不知曉其名目，隨意夾上一塊，送入口中，就著茶水咽下肚，糕點甜而不膩，茶也淡而不寡，口感正好。

    弄瓦也夾上一塊細細品嚐了起來，穀雨生的手藝是愈發好了。

    瞧見時候也是不早了，將沈歌子的糕點給包好，三人很快便回了府。

    喚了央兒，知曉沈歌子還未出房門，沈青書心中不免有些擔心，過了半晌，沈歌子才出現在在他麵前。

    卻看弄瓦竟也在，手中還拿著個小油紙包，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

    弄瓦看著沈歌子，自己竟然逗哭了她，心中還是不安的愧疚，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雙方正僵持著，就聽見沈青書開了口，“歌子，弄瓦這是來給你賠不是來了。”說完，又瞪了一眼弄瓦，“還不趕緊的，你的誠意呢？”

    弄瓦這才懂了，連忙將手中紙包雙手遞上前去，輕柔道：“歌子，昨日是我的不是，竟惹你傷了心，這是來給你賠罪了。”

    沈青書輕咳了兩下，附和道：“歌子，還不趕緊收下，人家也是賠禮道了歉，你也莫要再傷心了可好？”

    “我……我……”沈歌子看著二人，竟有些哭笑不得，“哥哥，你們倆這是唱的哪出啊？”說完，沈歌子竟噗嗤一聲笑了，昨日之事，從頭到尾，便沒人有過過錯，何來道歉一說，麵前二人這一唱一和，讓人忍俊不禁。

    沈歌子的這一聲笑，弄得沈青書和弄瓦卻是毫無頭緒，又聽沈歌子笑道：“昨日我是傷心了，不過，錯不在你，倒是讓哥哥擔心，這錯便在了我身上，哥哥你千萬莫要擔憂了。”

    糕點還捧在手中，這是送也不是放也不是，沈歌子卻也接了過來，“不過這糕點，我便是收下了，今日起得晚了些，現在肚裏還空空如也，謝謝了。”

    弄瓦卻是一愣，回應道：“這糕點其實也不是我買的，是沈青書，我也不過收了個順水人情罷了。”

    “什麽？”沈歌子秀眉輕蹙。

    對上沈歌子的視線，沈青書猶如做錯事的小娃，帶了幾分被抓包的尷尬，不由得瞪了弄瓦一眼，這種事怎的說出來呢。

    沈歌子又轉頭看向弄瓦，嘴角一彎，“弄瓦，你們這般敷衍於我，現在我可是真的生氣了哦。”

    聽見這話，弄瓦苦笑，沈歌子什麽時候變得如此古靈精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