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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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折釉怔了片刻,心中瞬時染上欣喜。

    “您是說我嫂子有了身孕?”

    “已經三個多月了,居然還不知道?太大意了。”大夫搖搖頭,走到一旁的小方桌旁執筆開藥方。

    肖折釉折回榻邊, 湊到紀秀君耳邊, 急切地說:“嫂子, 你有身孕了,你聽見了嗎?”

    紀秀君還在昏迷中, 自然是沒有聽見。

    大夫開完藥方, 就被守在二樓的侍女帶了下去。不久, 蘇若雲上來安慰三個孩子幾句, 又交代他們不要亂跑, 不許出去。

    肖折釉帶著弟弟妹妹乖巧答應, 待蘇若雲離開以後,她卻沉思起來。

    他們被帶上船的時候,她看見羅立風派侍衛打發圍觀的人,而且她也從別人的議論裏知道了羅立風的身份。肖折釉看得出來羅立風是想把事情壓下去。為什麽呢?怕誰知道?

    肖折釉不由想到了霍玄。

    將他們關在這裏是怕事情鬧大?霍玄不是南廣州的人, 想必是差事在身, 不久後就會離開。如果真的是因為不想讓霍玄知道這件事情, 等到霍玄離開以後, 這些人會怎麽對他們?會不會殺人滅口?

    “漆漆、陶陶, 你們兩個留在這裏好好照看嫂子。姐姐下去一趟。”

    “你要去哪兒?”漆漆和陶陶都緊張地望著肖折釉, 想來他們兩個今天是真的嚇著了。

    肖折釉把小幾上的一盤鮮果和糕點端到兩個孩子麵前, 道:“姐姐下去看一眼,一會兒就上來。你們兩個聽話,不要亂走。”

    小孩子還是得用好吃的東西來哄。

    肖折釉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踩著樓梯下去。一層的船艙裏空蕩蕩的,連個侍女都沒有。

    霍玄和羅立風正踏上船板,趙德越居然也在後麵跟著。趙德越不是已經被抓起來了嗎?難道隻是做做樣子?肖折釉略一思索,小跑著衝到桌子底下藏起來。

    肖折釉聽見三個人逐漸走近,可是誰也沒說話。不久,肖折釉視線裏就出現了一雙黑色的靴子。她蹙著眉向後挪了挪,又擔心碰到桌子發出聲音來,也不敢再亂動,就這麽對著眼前的靴子。

    趙德越直接跪下了,“霍將軍,是我一時糊塗了,您要打要罰我都受著!”

    羅立風看了一眼這個表弟,不由皺了眉,埋怨他太不會說話了。他笑著上前走了幾步,立在霍玄身邊,斟了一杯茶,道:“霍兄,讓你看笑話了。”

    “這事不歸我管。”霍玄端起茶盞,用茶蓋輕輕撥著浮在麵上的茶葉。

    趙德越一喜,以為霍玄不會摻和。而羅立風卻沒摸透霍玄的意思,他略一想,笑著說:“也是,霍兄這次來可是有要事在身的,哪裏能管這些小事。不過怎麽說都是人命關天的事情,一切還是按律來辦比較好。”

    羅立風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瞧著霍玄的神情,然而霍玄的臉上什麽表情都沒有,羅立風是真的猜不出來了。

    “來人,把趙德越送去衙門。”羅立風吩咐侍衛。

    他又在趙德越要開口之前給了他一個眼色讓他住口,趙德越愣了愣,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心裏想著不過是做做樣子,他舅舅才不會不管他呢!

    趙德越被帶走之後,羅立風不再提此事,而是和霍玄說些南青鎮的事情,間或提及自己的幾位兄長。

    大多時候都是羅立風在說,霍玄很少開口。

    羅立風是個會看臉色的,他笑著說:“霍兄,您先歇著。我出去看看若雲。”

    霍玄頷首,將手中的茶盞放下。

    等到羅立風出去了,霍玄闔了一下眼,然後雙手搭在桌沿,將方桌朝前推去。船艙裏的木桌本就不重,可輕易推動。

    方桌四麵垂下來的綢布劃過肖折釉的頭,她慌忙將頭頂的綢布掀開,對上霍玄的眼睛。

    這人分明是早就知道她藏在下麵!

    肖折釉輕咳了一聲,想要端端正正地站起來。然而她在逼仄的桌子下蹲了太久,雙腿已經麻了,猛地站起來,小身子站不穩,晃了一下。她向後退了兩步,倚著方桌,才勉強站好。

    “將軍,您帶兵打仗那麽多年不就是希望天下太平國泰民安嗎?難道您真的忍心坐視不管?這些紈絝子弟仗著家世背景草菅人命何嚐不是糟蹋軍中子弟用熱血換回的太平?是,朝中文武百官各司其職,您的確沒有義務插手此事,可是今日既然遇見了,您真的要袖手旁觀,殺人就要償命,難道您要任由那樣無恥的人在您離開南廣州後,繼續為非作歹殘害大盛的子民嗎?”

    霍玄一直看著肖折釉的眼睛,認真聽著她說話,等到她一口氣說完,他平靜的墨眸中才起了淡淡的一層波瀾。

    他問:“你真的八歲?”

    肖折釉驚了。

    她驚的不是霍玄認為她不像個八歲的孩子。她不是戲子,不能把小孩子扮得惟妙惟肖。她自小就時常被鄰裏之間茶餘飯後談論,知道她的人都覺得她性子沉穩得不符合年紀。

    她驚的是霍玄怎麽知道她八歲?

    她的驚愕盡數浮現眼中。

    霍玄收回目光,慢慢轉動著指上的扳指,道:“把你弟弟帶下來。”

    “為什麽?”肖折釉不假思索地反問。

    霍玄沒有再回答她了。

    肖折釉立在原地好一會兒,她仔細瞅著霍玄的眼睛,可她實在是什麽都看不出來。猶豫過後,她還是轉身上樓。

    霍玄的目光落在她挺直的脊背上。

    很快,肖折釉就牽著陶陶下來了。她鬧不懂霍玄的用意,牽著陶陶的手一直沒鬆開。

    霍玄打量了一下陶陶,問:“叫什麽名字?”

    陶陶有些畏懼地向後退了一步,然後怯生生地抬頭去看姐姐。肖折釉衝他點了一下頭,他才重新看向霍玄,小聲說:“我、我叫……叫肖、肖文陶!”

    霍玄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

    “可念過書?”

    “姐、姐……教、教過一些……”陶陶顯得十分局促不安。別說是個四歲的孩子,就算是成年人也受不住霍玄的問話。

    霍玄慢慢收回目光,將目光隨意擲到一處,陷入沉思。

    他不說話,肖折釉和陶陶也沒說話,都望著他。

    許久,霍玄才隨意一揮手。

    肖折釉看懂了,霍玄這是在打發她!

    肖折釉抱起陶陶,轉身就往樓上走,木樓梯被她踩得“蹬蹬蹬”響。她的兩腮也鼓起來,氣呼呼的。

    這個霍玄官做得越大架子越大!

    不僅這種案子不歸霍玄管,其實為行宮選址這種事也不該他做。他是實在不想留在府裏聽老太太嘮叨,才時常主動請一些四處走動的差事。然而總不能這麽一直躲下去,看來,他是該考慮過嗣之事了。

    霍玄正考慮過嗣之事,隻聽樓梯被踩得砰砰響,他抬眸,就看見肖折釉冷著一張小臉跑到他麵前。

    他坐著,她站著,然而她還是要仰著一張小臉望向霍玄,問:“你到底管不管?”

    “嫂子,我們回家吧。”

    紀秀君的目光凝在滾落在一旁的人頭上,緩緩點頭:“是該回家了。”

    當日他們就不顧羅家人的挽留回了南青鎮,按照羅知州的意思是打算給他們些錢銀,可是紀秀君拒絕了,什麽都不肯帶走。不過最後還是帶走霍玄當初為他們裁製的衣裳,那是霍玄送出去的東西,羅府可不敢留。

    “又回到小窮窩了……”肖折漆抱怨一句,不開心地坐在台階上。

    肖折釉偏過頭看她一眼,故意說:“帶回來的衣服還要不要收拾了?再不收拾,我可要搶幾件了。”

    “不許搶!”肖折漆大叫一聲,衝似地鑽進屋子裏,把一件件衣服寶貝地收起來。

    肖折釉笑了笑,轉身去了廚房,她蹲在灶邊煮一份安胎的湯藥。六月了,不涼快的時節。沒多久,肖折釉的額頭就沁出來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兒。

    她將安胎藥端進去,放在開著的窗前,對紀秀君說:“嫂子,這藥還燙著,等一會兒涼了再喝。”

    紀秀君的目光從手中的木簪抬起,衝著肖折釉笑了笑,有些歉意地說:“難為你了,還要照顧我。”

    “嫂子現在病著呢,又害喜得厲害,哪能再讓你進廚房。”肖折釉搬了個凳子坐在紀秀君麵前,她伸出手摸了摸紀秀君的肚子,有些稀奇地說:“咦,我怎麽覺得大了點。”

    “沒有呢。”紀秀君的目光逐漸變得溫柔,“才四個月,估計還要再等等才能顯出來。”

    肖折釉沒吭聲了,她曉得紀秀君是太瘦了,別說是四個月,就算是五個月可能也顯不出來。肖折釉不由有些擔憂,這女子生產無疑是在鬼門關走一遭,紀秀君現在不把身子養好,生產的時候恐有凶險。

    她暗暗下定決心這段日子一定要照顧好嫂子。

    “說起來,你怎麽知道生產的事情?”紀秀君有些奇怪地看向肖折釉。她自嫁過來就知道肖折釉性子沉穩不似孩提,可是她怎麽會知道女子生產的事兒?

    肖折釉怔了一下,才低著頭說:“嫂子你忘了,阿娘就是生陶陶的時候難產去的。”

    紀秀君有些懊惱又心疼地揉了揉肖折釉的頭。她剛嫁過來的時候肖文器曾對她說過,當初他們母親生陶陶的時候是早產,那一日肖老爹和肖文器都不在家。他們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才四歲的肖折釉抱著渾身是血的陶陶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嚇傻了。

    後來,肖折釉病了小半個月才逐漸好過來。

    “難產”這個詞兒跳進紀秀君的心裏,就怎麽都再也揮不去。她不由開始擔心起自己腹中的孩子。她也知道自己身子太差了,這段日子她拚命地吃東西,可是吃了就吐,人還是眼見著瘦下來。

    她又開始想肖文器了……

    “秀君!秀君!”劉荷香領著肖巧巧趾高氣昂地闖進來。

    一聽她的聲音,肖折釉和紀秀君都暗道了一聲不好。當初肖老爹和肖文器還活著的時候,她一個寡婦需要被他們養著,尚且不敢胡作非為,如今父子倆不再了,她這是原形畢露了。

    肖折釉站起來,擋在紀秀君身前,皺著眉說:“二嬸,嫂子現在有孕,聽不得吵鬧。”

    劉荷香立馬擺出來一個笑臉來,笑嗬嗬地說:“你們在知州府上這麽些天,是不是大魚大肉地吃著?嘖,也不叫上我們娘倆!”

    肖巧巧在一旁幫腔:“哼,不肯同富貴唄。”

    “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同富貴前頭還有一句共患難。我怎麽不知道二嬸和堂姐何時與我們共患難了?”

    “我說不過你!”肖巧巧瞪了肖折釉一眼,背過身去。

    劉荷香臉上還是掛著笑,說:“你們回來的時候知州老爺給了不少銀子吧?來來來,現在大哥和文器都不在了,咱們把家分一分吧!”

    肖折釉就沒見過這麽不要臉麵的人,她胸口梗了一股氣,沒好氣地說:“我們是為了阿爹和哥哥的案子才住進知州府的,沒拿別人的銀子!”

    “呦,你說這話我可就不信了,糊弄三歲孩子呢?”劉荷香立刻變了臉色。

    “你愛信不信!我們一個銅板也沒帶回來!就算帶回來了,也不會給你!”

    劉荷香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去櫃子裏翻。錢銀沒翻出來,倒是翻出來霍玄送來的衣服。

    “呦!料子這麽好的衣裳我可沒見過!”劉荷香捧著櫃子裏的衣裳,眼睛裏冒出了光。

    “你把那些衣裳放下!”肖折釉皺著眉,想要衝上去。紀秀君卻拉住了她。肖折釉不解地回頭望向她,紀秀君歎了口氣,無奈道:“算了,都給她吧。反正我這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也穿不上。”

    默了默,她又輕聲加了句:“她都拿走了還能清淨幾天……”

    紀秀君現在身子弱,又是有孕,她可再不敢和劉荷香起爭執。若起了爭執,她腹中胎兒有危險不說,恐怕還要讓三個孩子吃虧。

    劉荷香把紀秀君的十二套衣裳全部抱走,若不是肖巧巧個子比肖折釉、肖折漆高了一個頭,恐怕也要把她倆的衣裳搶走。

    看著劉荷香眉開眼笑的樣子,肖折釉咽不下這口氣。

    等劉荷香母女倆走了,肖折釉將已經涼了的安胎藥遞給紀秀君,看著她喝了睡下,才輕輕將門關上。

    她將霍玄送給她的衣裳鞋子全翻出來,又略猶豫了一會兒,才去後院找漆漆、陶陶。

    “姐!”陶陶立刻放下手裏的石子兒。

    “剛剛二嬸來過的事兒你們也知道了,她把嫂子的衣裳搶走了。等她下次來的時候指不定也要把咱們的衣裳也搶走。”肖折釉不跟他們繞彎子,“嫂子如今身子不好,我想把帶回來的衣裳全拿去當了。換了銀子給嫂子抓藥。”

    “好!”陶陶立刻點了頭。

    漆漆吸了吸鼻子,哭著說:“我還沒舍得都上身一遍,我的衣裳!”

    肖折釉沒說話,平靜地看著她。

    漆漆哭夠了,可憐巴巴地望著她,問:“我留一件成不成?就一件!”

    肖折釉不舍得說不成了。

    最後,肖折釉給漆漆和陶陶一人留了一身。望著哭紅了眼睛的漆漆,肖折釉歎了口氣,勸她:“放心吧,以後還你一百件!”

    “大白天的做什麽夢!霍將軍又不會回來了!”肖折漆嘟嘟囔囔躲到角落難過去了。

    肖折釉張了張嘴,又把話咽了回去。

    不就是一百件衣裳,她能還漆漆。一定能。

    肖折釉讓漆漆留在家裏照看嫂子,帶著陶陶往當鋪跑。衣裳數量著實不少,他們兩個抱著衣裳跑了一趟又一趟。

    等將最後幾件衣裳也送去當了,已經是傍晚了。姐弟兩個往回走,不經意間看見劉荷香帶著個漢子進了屋。

    劉荷香的男人十年前就沒了,這幾年她私下裏和鎮子上男人有沾染的事兒瞞得過外人,瞞不過一家人。

    肖折釉拍了拍陶陶的頭,對他說:“陶陶乖,你先回去。姐姐去藥鋪給嫂子抓藥。”

    “陪、陪姐姐!”

    “不用,”肖折釉搖了搖頭,“你二姐今天哭過了,陶陶早點回去陪她。”

    “好!”陶陶這才點了頭。

    望著陶陶小跑著回家,肖折釉轉身回到鎮上的集市,她在劉屠戶的攤位前停下來。

    “呦,你來買肉?”劉屠戶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肖折釉,不是說瞧不起她家裏窮買不起肉,而是她身上有重孝,吃不得葷。

    肖折釉踮起腳尖湊過去,小聲說:“我二嬸讓我轉告你,讓你過去一趟有事兒要說。”

    “現在?”

    肖折釉點點頭。

    劉屠戶還想再問,肖折釉已經跑開了。

    劉屠戶放下手裏的刀,腦子裏全是女人身上白花花的軟肉。他“嘿嘿”笑了兩聲,將攤子匆匆收了,故意避開人往肖家去。

    肖折釉沒有回家,轉而跑向河邊的包子鋪。又把對劉屠戶的話對王麻子說了遍。緊接著,她穿過小巷,在一戶人家門前使勁兒叩了叩門。

    “劉家嬸子,出大事了……”

    肖折釉把她嘴角的米屑擦了,好笑地說:“你再纏著我,那些糕點可要被陶陶吃光了。”

    肖折漆“哎呀”一聲,小跑回到桌前,和陶陶一起分吃桌子上所剩無幾的糕點。她一邊鼓著腮幫子嚼,一邊吐字不清地說:“像花一樣,又好吃又好看!”

    肖折漆想要跟著去還不就是為了這些糕點,用她自己的話,就是:說不定他們瞧著我可憐,再給我點唄!

    “姐,吃、吃!”

    肖折釉正出神,陶陶舉著半塊梅花酥遞到她眼前。

    “姐不吃,陶陶和二姐吃就好。”肖折釉笑著把他抱起來,抱回長凳上。

    肖折漆抹了一下嘴角,古怪地看了肖折釉一眼,嘟囔:“我可沒欺負你,給你留著呢……”

    拿回來的糕點被分成了三份,兩份擺在盤子裏,每種糕點都挑出了一塊,擺得規規整整的。漆漆和陶陶把糕點留出了兩份,才去吃剩下的那些。此時攤開在油紙上的糕點已經被他們兩個吃光了,漆漆用指尖去點油紙上的米屑,放在嘴裏舔。而陶陶遞給肖折釉的那半塊是他分給自己中的最後半塊。

    肖折釉迅速垂了一下眼睛,她很快又笑著抬起頭來,將留給她的那份糕點一塊塊掰成兩半,分給他們倆。

    “中午吃多了,姐不吃。”

    肖折漆眼睛裏的星星更亮了,她盯著肖折釉問:“你真不吃?”

    陶陶則是皺著個眉頭,固執地說:“晚、晚上再、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