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成熟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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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真是……暴殘天物……”

    ……

    冰冷的蛇頭穀大河岸邊,幹枯的雲杉木支起一人多高的火堆,熊熊野火像一朵綻放的無比慘烈的血色玫瑰。

    赤炎皺著眉頭麵無表情,盯著手中那個黑色繡著白鶴的黃金絲綢金袋子,細長的手輕輕撫摸著布袋上的白鶴,在野火的映襯下那些如同石塊一般的黃金,閃著金光,被劈裏啪啦的丟進野火,赤炎將袋子緩緩折平,放入懷中……

    ……

    野火的旁邊,橫躺著褚墨的屍體,慘白而僵硬。

    赤炎盯著褚墨的屍體,從身後輕輕掏出一白色古瓷藥罐,這種古藥,是獵魂人多年失傳的禁藥,北漠人稱它為暴風的複仇。

    赤炎將古藥瓶中的藥粉倒在手中,揉搓了一幾下,向前張開雙臂,十根手指上的白金骷髏鎖戒,開始緩緩散發出慘白的光,那鎖鏈不停晃動著,那精致骷髏頭上攀爬出一個一個閃閃發著青光如同螢火蟲般的鬼魂精靈,在手背上蠕動,赤炎雙眼早已變成了白色,一股股強烈的白色氣流由腳下直直升了起來,直吹頭頂,赤炎的絲發衣服頓時升騰到了半空。

    “啊……啊……要好好的找一找……”

    赤炎雙手顫抖了起來,發著白光,那些骷髏精靈從赤炎手中飄散下來,攀爬到了褚墨的屍體上,像一隻隻饑餓找食的蟲子一般,在褚墨身體上肆意爬行,赤炎抖動的更加厲害,口中輕輕的念著苦海經文,屍體發出微微顫抖,而赤炎雙手也變成了慘白色,散發著白光……。

    “啊……你在哪兒,黑暗把你圍住了嗎,難道你喜歡待在這裏?好好找一找,原來你躲在這了,你在猶豫什麽……出來,你看不到那一絲的光亮嗎,對,就是這裏,來,跟緊了,千萬別回頭,往這邊走……”

    赤炎的額頭,臉頰,還有脖頸,豆大的汗珠一道一道流了下來,眼睛與雙手已經散發出了熾熱的蒸汽。

    “就是這裏……啊!”

    赤炎一聲大叫,雙手雙眼的白光瞬間爆成一片,褚墨的屍體猛的彈了起來,半人多高,直直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

    一個青色透明妖魂出現在了赤炎的麵前,低著頭飄懸在半空,雙眼發著青光,那是褚墨,如同饑餓的動物一般來回扭著頭緩慢的找尋著什麽,野火炙熱的烤著他的身體,青光下泛著一抹抹血紅……

    ……

    “總算是找到你了……”赤炎全身散發著蒸騰的熱氣,汗水已經浸透了全身。

    “是你的手將一個死人活活拖拽了回來?”

    “覺得你似乎有些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做,就這麽毅然決然的去了那一邊?可是甘心?”

    “你是說,已經……?”

    “是的。”

    “真的是已經死了。”褚墨盯著地上的屍體,抬頭看著眼前的赤炎。

    “自己看到自己的屍體會是什麽感覺。”

    “真是愚蠢,原來人死後竟然是如此的醜陋不堪。”

    “那一邊呢?”

    “那一邊?黑暗,無盡的黑暗,這你知道。”

    “還有那冰冷刺骨的寒風,站在這裏都能感覺的到。”

    “你是怎麽做到的……”

    “有一種人,天生就是喜歡給一些愚蠢的人再來一次機會,那應該是一種重新選擇的機會,這也就是人們所認為的那種掌握命數的權利吧。”

    “重新再選擇一次命數的權利。”

    “那是一種讓人不由自主膜拜的權利。”

    “你說的應該不是你,是你追隨的那位小姐…。”

    “你變的比活著的時候有趣多了,在那邊,你與那些冰冷的家夥們擠在一起,估計除了會變的更冷以外,剩下便是……想再重新死一次的念頭吧?”

    “它們的肩膀都是那麽的冰冷異常,還有那可怕的低吟聲,那黑暗,幾乎焯瞎了這雙該死的眼睛。”

    “還好你看到了那一絲絲的亮光,真是萬幸,許多人都會這樣,總以為會為了一點點似乎自己覺得值得的事,不惜搭上性命,有的甚至拿死來當做一種解脫,真的到了那一邊……才發現自己的幼稚,痛苦是什麽都沒有搞清楚,隻有到了那一邊才算是真正了解了痛苦,而且還隻是剛剛開始,你聽到的那些惡鬼的低吟聲了嗎?那是悔恨的聲音,一個男人最愚蠢的事情想必也就是為了一個女人走進這冰冷的大河了。”

    “應該恨她嗎?恨死了那個驕傲的女人!”

    “驕傲?你覺得一個從一出生便不知父母是何人,一懂人事便清楚自己命運的女人,那種注定的命運,是誰也改變不了的命運,驕傲?何來的驕傲。”

    “長在那種奢華的地方,難道不是嗎?”

    “有一種女人,生來便不會相信任何的人,她們的心裏除了自己,其他都是渣滓,甚至包括她們自己,她們拒絕,她們抵觸,她們異常強悍的外殼下,隻是想告訴你們這些蠢材,自己也並不是一個那麽可憐的人,當然,最厭煩的便是那些男人們對她們的憐憫,就像你做的那些蠢事,天生的可憐人,她們用最凶殘的方式拒絕著所有的人和事,說來也是好笑,她們往往又很怯懦,怯懦的要死,怯懦那些她們接觸到的卻又遙不可及的力量與權貴,因為她們骨子裏就是徹頭徹尾的膽小鬼,你看的肯定比別人更清楚一些……”

    “拜她所賜,體會到了最寒冷最孤獨,猶如冰川一般的顫栗,還有那一邊,那個鬼一樣的地方,真想讓她也去看看。”

    “愚蠢,隻可惜你現在什麽也做不了,你隻是一個飄飄蕩蕩的妖魂而已。”

    “既然從那一邊被你拖拽回來,恐怕你早就安排好了。”

    “男人經曆過一些事情就會變的聰明些,看來還真是沒錯。”

    “既然她對那種情感當做是憐憫,那她到底想要什麽。”

    “鋼鐵般的獠牙利爪吧,就算不是最中意的東西,起碼也會對你另眼相看。”

    “你覺得還會有人奢求她的另眼相看嘛?從踏進那冰冷的河水開始,隻想……撕碎她……”

    “這個你要請教最擅長此道的人。”赤炎高高的昂起頭。

    “你。”

    “你在這大燕城也應該聽說過,這雲杉林中有一種冰原狼,很凶的那一種……”

    一隻巨大白色冰原狼低吼著,輕輕從赤炎身後走了出來,身上沾著斑斑血跡,齜著那滿嘴獠牙,滴著黏黏口水,熱氣從鼻孔緩緩呼出,那利爪就像是鋼鐵打磨過的利刃一般。

    赤炎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冰原狼的頭,一隻緩緩地伸到了褚墨眼前,手中的骷髏頭,又泛起一陣白光。

    ……

    “不用這麽麻煩,想成為凶妖,有更直接的方法。”褚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讀書人知道的確實不少。”赤炎猛的收起那隻發光的右手。

    “當然,都有些讓人迫不及待了。”

    赤炎皺了皺眉頭,拍打了一下那冰原巨狼,冰原狼朝著野火邊褚墨的屍體緩緩走了過去,嗅了嗅,開始繞起圈來,發出一陣粗粗低吼聲。

    ……

    “情愛這種東西,真的能讓一個人變的如此決絕?難怪人們都說由愛生恨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赤炎歪著頭奇怪的打量著懸在半空的褚墨。

    “她以前經常說,不喜歡現在這個樣子,錯了,是躺在地上的那個人的樣子。”

    剛剛還在緩緩繞行的冰原巨狼,突然猛的一口咬住地上褚墨的屍體,使勁撕扯起來,血肉飛濺,冰原狼的嘴上臉上一片汙血,喘著粗氣,那碎肉被撕扯的吱吱作聲,讓人不寒而栗。

    ……

    “這種畜生雖然聽說過很多次,但還是第一次見,的確是個凶殘的畜生,真是可笑啊,第一次見其進食,竟然吃的是自己。”褚墨冷笑著,盯著冰原狼啃食自己的屍體。

    “自己看著自己的屍首被蠶食應該不寒而栗。”

    “完全沒有,多少有些說不出的愉悅吧……”

    “愉悅?”

    “是的,絕對的愉悅之情,恨那個女人,但更恨的是這個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的蠢東西……”

    ……

    “你看著似乎成熟了一點……”赤炎為難的看了看褚墨,扭過頭與褚墨一起盯著冰原狼進食。

    褚墨看的出神,竟然笑了……

    ------題外話------

    擰指小怪獸~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