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有洞天(上架求首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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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沛蕖倚靠在貴妃椅上,看著自己方才脫下來的鹿皮繡鞋正在炭籠旁任由火炭烤著,濕漉漉的雪水正一點點被炙烤烘幹。她的嘴角忽而掛上一絲寒涼的苦笑,這半日她將芷蘭宮走了個遍,亦沒有找到薛馥雅所說的密道,這一切仿佛並不存在。

    她失望地瞟了一眼攤在椅子邊黃花梨幾案上,那有些卷邊發黃的圖紙,猶如望洋興歎般。她早將此圖反反複複的看了數遍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不禁有些失落。

    倚畫今日難得隨侍在顧沛蕖身邊,見她失落不得意,心中自是難過:“娘娘,這圖紙可是有什麽玄秘之處,是娘娘不可參詳的?”

    顧沛蕖愁眉不展:“這圖將芷蘭宮的方位,建築結構,建築類別、施工規製倒是記錄的明明白白,卻怎麽都不見有什麽秘密之處!隻是這圖角一句‘朱雀於飛,待水而歸,玄武於隱,落壁成灰’很是蹊蹺,可我還不能參詳其意。”

    “要是南宮暗影府的澈公子能幫娘娘一下就好了!據說南宮暗影府精通奇門遁甲,精算奇謀,排兵布陣等術,可是無所不能的,估計參解一張圖也就不在話下了!”

    倚畫有口無心的說道,旁邊的侍書趕緊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向上覷了一眼顧沛蕖示意倚畫不要多嘴惹主子不悅。

    顧沛蕖再次聽到南宮澈的名字,依然心生反感。若不是他退婚,自己何以被納選入宮,何以遭遇如此種種,隻是嘴上依然故我:“本宮倒是慶幸他退了我的婚事,若是我真的進了南宮暗影府,每日對著一個滿心盤算,處心積慮的男子,早晚會把自己累死!”

    說話間,她又拿起圖紙仔細地觀摩:“皇上心思縝密卻胸懷天下,氣度高遠,是那狹隘退婚的南宮澈所不能及的!”

    此話決然不假,這是她最為欣賞宇文煥卿的地方,更何況他處處真心相護自己。

    隻是他是帝王,這滿天下的女子,這宮牆內的女人都可屬於他一人,這也勢必將女子的怨妒集於他所愛之人,而自己早已厭倦了爾虞我詐的後宮生活,她不願他愛自己,更不希望自己所愛為君王。

    她不願多想,便專心看圖。

    這芷蘭宮依傍虞驪山所建,但山的北側卻是十分險峻,猶如一麵刀刃直插入地,難以攀爬翻越。而洛月湖則是人為之,引水為湖,為皇家園林裏的一個景致,這密道絕也不可能涉水而過。再有就是戒備森嚴的皇宮內院,乾哀帝即便再昏聵也不至於將密道繞宮中一圈從正門而出。

    所以在顧沛蕖聽聞芷蘭宮有密道之時,便猜到了這密道若是通向宮外,必然是通往驪江南岸,這密道出口應該在虞驪山腳下,也就是山的另一側。

    顧沛蕖反複思量著“朱雀於飛,待水而歸,玄武於隱,落壁成灰。”這句話。

    朱雀方位為“南”,為“火”,怎可待水而歸?

    玄武方位為“北”,為“水”,怎可落壁成灰?

    倒真真是水火不相容,可這芷蘭宮中那裏有水火不容之處呢?

    顧沛蕖在那小聲嘟囔著,倚畫等人亦是愛莫能助,隻能眼巴巴的在那幹著急。

    她們是從司棋那裏獲知娘娘買馬匹的事兒,今日便是過來探探口風。

    顧沛蕖雖並未隱瞞二人,隻是不要她們把此事講與司棋聽,而且對錦瑟也要隱瞞,她怕錦瑟過於擔心憂慮再生變故。

    忽而瓷青端著為顧沛蕖準備的男裝走了進來,一臉喜色:“娘娘,奴婢將這些衣服已經趕製出來了,在沐清塢已經浣洗幹淨了!娘娘,你別說這沐清塢的溫泉可真是好,極其溫暖順滑,比爐火燒得熱水好用多了!”

    瓷青說話間將男裝端正地放在幾案旁,用手撣了撣,生怕粘上浮塵。

    而顧沛蕖卻一陣失神,嘴中念叨著:“這沐清塢方位在芷蘭宮最南端,地下有硫火所以有溫泉,即為火又為水,難道?在沐清塢?‘玄武於隱,落壁成灰。’,沐清塢的北牆,落壁…成灰…”

    顧沛蕖麵露喜色,慌忙登上繡鞋,抄起貴妃椅的雪狐銀裘急急的披在身上,便向殿外走去。

    倚畫等人則麵麵相覷,瓷青更是一臉驚奇。這幾日她已將顧沛蕖的想法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她亦想為其向宇文煥卿隱瞞。隻是顧沛蕖行事之前隻是對她未言明,倒也不十分避諱她,這讓瓷青拿不準是顧沛蕖的信任還是自己已被顧沛蕖識破了身份。

    倚畫與侍書已經追了出去,瓷青思量片刻便也跟了過去。

    沐清塢內,顧沛蕖獨自盯著北牆的一麵麵銅鏡發呆,這顯然是乾哀帝為蕭貴妃特別建造的,美人出浴猶如入畫,可在此鏡中觀賞也是極好的!

    “落壁成灰”難道都要打碎不成?銅鏡如何可碎?

    顧沛蕖感覺自己又想錯了方向,忽而她發現銅鏡的邊緣所雕刻的神獸正是玄武,它們龍尾所指的方向都是一致的,看上去十分的刻板,不甚生動。

    她順著那個方向,看到的正是類似朱雀的青鸞鳥石雕水噴,那是青鸞湯泉的出水處,自己每逢沐浴必然會看到東西,難道?這邊是“朱雀於飛,待水而歸”?

    她切切地走過去,仔細觀察這石雕。自是水花四濺,暖霧繚繞,卻隱隱可見青鸞鳥右爪下有一個類似玄武的銅色物件,平日裏若不仔細看,真難發現竟然還有這麽一個所在。

    顧沛蕖脫去鬥篷,把袖子挽起,穿過水簾去觸碰此物。將此物握在手中卻發現它可動,她隨即輕輕一扭,隻聽猶如石塊掉落的聲音從北牆傳來。

    那麵銅鏡牆竟然從中而開,露出一扇門大小的洞口,一股冷風從那裏湧了出來,讓顧沛蕖都感到周身發冷。

    倚畫等人早已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沒想到芷蘭宮裏居然還有如此機關。

    顧沛蕖抓起鬥篷趕緊披在身上,準備進去,卻見瓷青提著一盞宮燈走了過來:“娘娘,裏麵什麽情形還不可知,不如奴婢先進去瞧瞧!”

    顧沛蕖拉著瓷青的手,她眼神裏有了幾絲審視但還是那樣的澄澈而堅定:“我們一同進去!”

    倚畫和侍書亦跟了進去。

    說著四人亦步亦趨的探索起這個曲徑通幽之地,這到底能通到何處?想必無論是顧沛蕖還是瓷青等人都充滿了期待。

    初進去的甬道暗濕而狹窄,倒是越往裏走越寬闊,也越發幹爽,牆壁上還隱隱有了光亮,走近才知是壁燈長明。

    與其說是一個密道,倒不如說是一間無比寬闊的密室。這間長而寬的密室內,陳列著大小不一的書櫥,書櫥上陳列著各類書籍,以兵法居多,還有很幾個碩大的筆海,筆海裏滿是畫卷。

    顧沛蕖隨手拿起一本肖似兵法的書《出奇策》翻看,扉頁上竟然有一行小字:蕭璟虞著述於元和十年,成書於元和十二年,初藏於芷蘭宮碧紗館,特邀小友千白門抄錄。

    顧沛蕖看到此行小字心中一驚,當年的貴妃蕭璟虞被稱為亡國妖婦,隻是沒想到這紅顏禍水不僅精通兵法,而且達到了可以著述的地步,隻是這蕭貴妃的小友——千白門是何許人?

    她又打開一副畫卷,是蕭貴妃畫得白雪蒼茫,紅梅飄香的虞驪山,不可不謂妙筆丹青。

    這震撼之於顧沛蕖來說,無疑比發現一個密道來得大。青史上早已將蕭貴妃蓋棺定論,雖然自己對此說不屑,但是卻也不敢反駁,隻是當年精通兵法的蕭貴妃既然知道此密道,為何不逃出去呢?

    侍書忽而喊道:“娘娘,你快來看,這有四幅畫像啊!”

    顧沛蕖尋聲而去,隻見一麵牆上掛著四副畫像,畫像下設了幾案,幾案上有香爐,爐內還有一些陳年香灰,想來此案以前是供奉畫像中人盛放祭品的所在。

    顧沛蕖抬眼細看,隻見四幅畫像為兩女兩男,其中一幅便是朱顏秀色的貴妃蕭璟虞,她容貌豔麗,一雙桃花眼顧盼含情,別具風流。而另一副則是落款為乾哀皇帝,那個戲本子裏的亡國之君,相貌俊逸之於相當儒雅,不肖君王倒十分神似一柔弱書生。

    而另一副畫像上依舊是個不失顏色,氣質溫婉寧和的美女,她身穿皇後規製的華服,倚坐在鳳座上。

    隻是顧沛蕖從來就不知道大梁有過一位上官氏皇後!但該畫像的落款確寫著上官皇後,畫此畫像之人為太學博士蕭卓群。

    更驚奇的是旁邊一副畫像上一男子穿著皇袍,那服色為大梁的皇帝龍袍,隻是此人在曆史上也並未出現過。

    顧沛蕖把已知的青史史實又捋了一遍:太祖皇帝推翻乾朝建立大梁,崩逝後便是成祖皇帝登基為皇,然後便是自己的表哥宇文煥正登基為皇,表哥崩逝後無子嗣為繼,所以雍王殿下也就是宇文煥卿被輔立為新君。

    這前前後後,大梁國祚更替的皇帝僅僅四位,這畫上之人是何許人?

    侍書指著蕭貴妃的畫像,不經意地說:“娘娘,你看這美女圖中女子的眉眼和娘娘您倒有幾分相似呢!”

    侍書所言非虛,顧沛蕖自己也覺得這絕色傾城的蕭貴妃確實眉眼處和自己有幾分神似,但這隻是一個巧合罷了!

    顧沛蕖看著盯著畫像出神的倚畫吩咐:“倚畫你一會兒回宮,找一塊足以遮蔽這四幅畫像的絹布,將它們先蓋上!”

    倚畫點頭應允,瓷青也一臉疑惑,想必任何一個人都會狐疑這畫中之人為誰?

    顧沛蕖等人繼續往前走,越往前走,風越大,人越冷。

    顧沛蕖心中更喜,果然此道可通向宮外,這冷冽的寒風就是最好的證明。

    終於可見一石門,石門旁有一個與沐清塢內一樣的玄武神獸,顧沛蕖上前一扭,伴隨著石板裂開的聲音,一陣風雪打著卷兒地卷了進來——原來這便是別有洞天。

    瓷青上前麻利地扯下一些垂了下來,枯敗了的藤蔓,驚起一層落雪,雪落的縫隙便已經隱隱可見對麵的驪江。

    顧沛蕖一腳踏出去,便真的可見冰雪覆蓋的江麵,而江的對岸便是民間。

    她的心底無比歡喜,這是她進宮數月以來第一次得以呼吸宮外的空氣,她忽而覺得這空氣自由而香甜,而就連瓷青都用無比羨慕的眼神貪婪地望著對岸的一切。

    靜靜不言站了許久的顧沛蕖攏了攏鬥篷,準備回去,此時她既興奮又忐忑,若是自己踏上了對岸的土地會經曆怎樣的風雨呢?鬼市在何處尚不可知,如何才能求取解藥?

    但她還是吩咐:“侍書,你回去後讓司棋來本宮這裏一趟。”

    這日傍晚,司棋從綺宵殿回來後便去找馮附了,可是她早知馮附已經死了,本想做個表麵之事敷衍一下顧沛蕖而已!

    卻不想和馮附親近的小內侍李存寶居然說馮附死前便已經將馬匹買好,藏在了驪江北岸的一鮮有人去的山林裏,那一路上的樹木上他都係上了紅布條,方便尋找。

    在回浮雲閣的路上,她一直在想要不要把此事告訴顧沛蕖。

    馮附人都死了,居然還能把此事安排的井井有條,實在太有悖常理了,再者為什麽那馬匹一定要放在驪江北岸?難道顧沛蕖會從此處出宮麽?這一切仿佛都被安排好了一樣!

    顧沛蕖對自己這些年也算不薄,自己潛伏在她身邊多年也並非與她無半點情義。如今兩難抉擇之間,司棋的心還是猶疑而動搖,隻是自己的使命使然,她還能怎樣?

    想到這她轉身去了綺宵殿……

    而南宮澈昨日聽燕鋒稟報說驪江北岸的樹林裏多了些許紅布條。

    原來,一喬裝成砍柴村民的影衛遵照南宮澈之令,對北岸幾番探查,隻發現一匹白色無雜毛的上等良駒拴在樹林深處,猜想這其中定有蹊蹺,一邊佯裝不見,一邊趕緊回稟了燕鋒。

    這燕鋒處事亦是伶俐,他發現南宮澈之於驪江守衛之事頗為上心,況且今日驪江北岸湧出多個身份存疑的山民也確實有問題,他便緊著將此事稟告給了南宮澈。

    這日,南宮澈和宇文煥淵兩人便隱匿在這馬匹附近,借著高高的一堆風力助堆的雪,兩人有些閑散地盯著那匹上等的良駒。

    “本王真是一時頭腦發熱,攬了這麽一個破差事!陪你在雪地裏看一匹馬!”

    宇文煥淵一臉無奈,他攏了攏墨藍色的墨狐披風,將破雲劍夾在臂彎間,搓了搓手。

    “別說話,有人來了!”

    南宮澈趕緊製止宇文煥淵,他警覺地盯著前方,隻聽有腳踩積雪的‘沙沙’聲從前方傳了過來。

    那是一個披著紫色流光錦墨貂毛領的鬥篷,身著一襲雪緞錦袍,束著白玉發冠的公子,他深一腳淺一腳的奔著馬匹而來。

    越走越近間,宇文煥淵漸漸看清了他的臉,宇文煥淵眼眸一凜,心底一沉,不住地喃喃道:“這不是綠意麽?”

    那抹殷紅的眉心印記在雪色裏格外的耀眼,她膚若凝脂,修長的小山眉下一雙桃花眼若盈盈秋水,唇若朱櫻。那通身孤清傲冷的風姿越發襯得她絕塵傾世。

    隻是臉上少了麻點的綠意,竟然一身男子裝扮如此出塵綽約地出現在這!

    宇文煥淵著實驚詫,南宮澈見到如此俊美的男子竟也有些木訥的呆望著,聽到宇文煥淵的喃喃自語,他吃驚地小聲問:“殿下認得這位公子?”

    宇文煥淵臉上少了幾分血色,他早就聽聞景妃顧沛蕖眉心有一抹天然而成的額間妝,且已被流傳成了佳話。

    而綠意一直梳著垂掛發髻遮擋著前額,若這是她有意遮擋這抹殷紅的刻意所為?那麽綠意便可能是顧沛蕖!那麽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豈不是就是自己的皇嫂?

    宇文煥淵顯然不願意再往下細想,他反複在心底告訴自己,或許這就是綠意不是他人,不是他人!

    此時,那公子已經翻身上馬,正要奔出去,宇文煥淵與南宮澈切切地盯著他。

    隻聽有一聲驚覺天地的暴戾呼喊從後方傳出:“顧沛蕖,你受死吧!”

    一個身姿靈動,頭戴白紗鬥笠的白衣女子從天而降,輕功翩然的就要近身於顧沛蕖,她一柄血凝劍直指顧沛蕖的咽喉而來,顧沛蕖拉緊韁繩,策馬而出。

    宇文煥淵和南宮澈此時雙雙錯愕在一片慌亂之中。

    宇文煥淵仿若聽到自己心底被利劍刺破的聲音,他覺得一陣陣抽痛從心底絞來,絲絲入扣疼入骨髓,他狹長而秀麗的雙眸似蒙上了一絲霜霧……

    南宮澈看著策馬而過,那個自己萬分愧對的顧沛蕖,覺得自己仿若要窒息了一般,他二人如此相見,難道又是上天一次不懷好意的安排?

    ------題外話------

    上架了~希望你還在!多說無益,愛上訂閱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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