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周五是運動會，在茉莉花的大力呼籲下，班上的同學大多都下去為運動員加油了，也有少一部分的人選擇留在課室裏自習。

    肖遙選擇的是標槍，比賽時間是早上9點半，與男子4*100接力賽的時間相差半個小時。

    早上九點，肖遙才放下手中的物理試卷，與鄭格霖和蘇芹一起走到運動場標槍處檢錄。

    幾號？”檢錄的是一位體育特長女生，聲音嘹亮渾厚。

    甲組十號。”肖遙說。

    然後，那位檢錄員啪地一下把一張圓形帶號碼的貼紙拍到肖遙衣服上，就催促她趕緊去候考區排隊。

    加油！大俠輸點內力給你過過過！”鄭格霖拍了一下肖遙的後背，爽快地說。

    蘇芹假裝一臉嫌棄地拿掉鄭格霖的手，說：“被你的功力這麽一震，她還怎麽投標槍啊？”接著她又轉過身去，拉著肖遙的手，幽怨地說：“我把今天的運氣都轉給你了，咱們重在參與嘛重在參與哈~”

    肖遙給她們一人一個栗子，說：“你們就不能盼我點好嗎？”

    我們相信會有奇跡的，別放棄！”蘇芹演出一副正兒八經的導師模樣，身旁的鄭格霖也跟著點頭如搗蒜。

    這好友是親的，鑒定完畢！

    肖遙站在候選區裏，眼光總是在圍觀人群中搜瞄，還沒等她優雅地完成這一動作，就站到了比賽區。

    顧不及那麽多了，因為肖遙之前從來沒投過標槍所以她現在的目光全部投在了前方運動員的動作示範身上了。雖然酆宇有給她普及過這一知識，但是理論始終是理論，實踐得出來才是好貓啊！而且，肖遙希望能為班集體拿分！好吧，就算不能拿分，最起碼不要丟人吧？

    現場情況是這樣的。有很多運動員也因為是第一次參加標槍比賽，所以導致他們投出去的很多槍都沒有成績。但凡有一個人投到草地上，標槍立住了，就有成績了，周圍的人好像自己投中了一樣激動地鼓掌叫喊。那種感覺，真的很令人享受吧？

    終於輪到肖遙了，通過前幾名同學的動作示範，她打算第一槍先練練手，第二槍的時候積累經驗，第三槍奮力投射！

    她站在白線邊上，右手舉著標槍，看了一眼左邊的蘇芹和鄭格霖，她們倆身高差不多，一人舉起一隻手在空中圍成一個心形，嘴裏還大喊：“肖遙，加油！！！”

    那個時候的肖遙頓然明白了好朋友是可以互損，但關鍵時刻不掉鏈子的人。

    肖遙在收回目光準備投射的時候，好像看到了酆宇站在圍觀者最後一排，焦急地搜尋著誰的樣子。但是酆宇這個時候應該在檢錄才對啊？應該是自己看錯了吧。

    肖遙朝空氣輕輕地呼出口氣，淡定地向草坪上射出標槍，竟然立住了，而且距離很可觀！

    聽到測量員報成績的時候，肖遙也被驚訝到了。

    鄭格霖和蘇芹之前還緊張屏氣觀看，一看到第一槍成績那麽好，就激動地抱在一團跳了起來。周圍的同學掌聲陣陣如風吹進心窩。

    肖遙想要在人群中搜尋酆宇在不在，到最後也沒看見，她想分享的快樂又少了一份，心裏有些失落。工作人員開始催促投射第二槍了。周圍人都向她投來了與第一次不同的熾熱而期待的目光，這讓她感到不少壓力。

    經過第一槍的投射，她好像琢磨到標槍的一些技巧，巧用借力和風向，奮力一投，幾乎所有人都屏氣凝望，標槍飛出去很遠，然而並沒有立住。

    肖遙認為是把握方向是對了，應該問題是出現在力度上，所以這次她決定不使那麽大勁兒力氣，保持標槍飛出去後頭能入地的平衡感。她第三次投射的時候雖然用力不多，但是很明顯看出她有些緊張，鄭格霖和蘇芹都為她捏一把汗，聚精會神地盯著投出的標槍，幾秒過後，它勉強地插入了草地上，但是又過了幾秒後它沒能立住，倒了下來。插進去的頭太短了，支撐不起整條標槍的重力。

    圍觀的同學由一開始的哇變成了現在的唉。肖遙心裏卻像放下了一塊心頭大石一樣，深呼吸了一下走出比賽區。

    沒事沒事，咱們遙遙第一槍的成績好呀，說不定還能進決賽呢~”鄭格霖挽起肖遙的手臂，安慰道。

    蘇芹也鼓勵她說：“對呀對呀~我看別人都沒有你投得那麽遠呢~”

    肖遙這時真的很感激上天賜她這麽兩個活神仙，不僅好看還超級頂用。其實她的目標是有成績就好，所以她很滿足，也沒什麽遺憾的。

    好啦好啦，其實我已經很開心啦~”肖遙一手挽起一人的手臂，往運動場的跑到起點上走。

    鄭格霖似乎完全無視了剛剛自己說的鬼話，在打擊說：“誌向太低了，你這樣很沒出息！你說是不是呀？蘇芹？”

    對，沒錯。肖遙這就是你不對了，野心太小了。那個，我有事可能要離開一下。”蘇芹總是邊走邊低頭看手表，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鄭格霖抓住蘇芹的手，賊賊地奸笑問：“你有什麽事呀？”

    我......我想......去廁所來著，有點急。”蘇芹賠笑著說完後就立馬掙脫鄭格霖的手跑掉了。

    你信嗎？”鄭格霖問。

    不信。”餘可搖了搖頭，然後和Green同樣邪笑一臉。

    （19）

    她們走向跑道起點，很快就能從一群清揚挺拔的男孩中找出她們班的4位參加男子4乘100米的男生。

    徐冕一眼就看見了她們，激動地向她們揮手，引起了身旁三個隊友的注意：“嘿，我們在這裏~鄭格霖！”

    鄭格霖蹦到徐冕身邊，用手敲了一下他的頭，說：“叫那麽大聲幹嘛？本姑娘又不瞎不聾！”

    徐冕是個傻昂昂的班長，用手摸擦一下被敲痛的地方，傻笑著說：“我就是想叫叫你。”

    肖遙跟他們都打了招呼，然後問酆宇：“你們什麽時候上場？”

    乙組第3場。應該很快就輪到我們了。”酆宇開了瓶礦泉水，仰頭大喝，就在這時，剛剛從辦公樓下來的茉莉花也到場助威呐喊了。

    茉莉花堆起一臉笑容，拍著酆宇的肩膀問：“辛苦體委了，盡力跑就好，咱們要不要名次也無所謂的，學習好了就行哈~”

    我們似乎感覺到來自四周同學的鄙視的目光，紛紛捂臉側頭，這一刻真的想跟茉莉花劃開界限。太丟人了。

    酆宇聽完後明顯地刷地一下冷下臉來，說：“老師不是教我們做事要盡全力、尊重對手就是尊重自己的嗎？”

    茉莉花一點都沒看出氣氛異常，反而更用力地把手搭在酆宇肩上，低聲陪笑著說：“你們喜歡就好。”

    如果不是知道這兩人是師生關係，就遠看茉莉花的穿著打扮，近聽他們的對話和動作，說他們兩不是一對基友真的沒人信。

    茉莉花應該是剛剛畢業不久，他本來也是興華中學畢業的，現在回來教學，碰見了以前教過他的老師們，也極其有禮貌，這一點三班的人都服他，但他總是一副正直的形象就讓學生感到一種莫名的喜感。

    酆宇冰著臉以看比賽場次的理由走開了，等他回來檢錄處時候，他就帶領其他三位同學到跑道上準備好了。

    肖遙知道他們平時傍晚放學後都有訓練配合，之前聽酆宇分析說因為徐冕爆發力強，所以安排他是第一棒，第二棒酆宇，

    林昭羽第三棒，袁航長得更高一些所以放在最後一棒。

    除非是在觀眾席站高處看，否則看不到完整全場的接力。肖遙原本想想到第三棒和最後一棒交界處為酆宇加油的，但是卻

    被茉莉花抓住要陪他一起站在終點處做啦啦隊加油。

    肖遙發誓，這是她上學以來第一次那麽討厭茉莉花。

    第一棒是起點處也是終點處，我們班的跑道是第三個，不算占優勢，但也不算劣勢。瞬時，手槍一響，比賽開始。肖遙隻見徐冕像個短腿小兔子，果然是爆發力強的人。

    鄭格霖沒有想到徐冕這家夥那麽有運動細胞，瞬間心裏對他刮目以看，一時興起了就用雙手放在嘴邊形成喇叭狀在徐冕後麵大喊：“徐冕，好樣的，加油！”

    肖遙明顯地看到了徐冕的腳步因喜悅感而又加快了，如果按照這個速度，他們拿第一可能都沒問題。可是現實就是因為出人意料才夠精彩。

    大家都緊張地在終點線跟隨著徐冕的奔跑軌跡，肖遙還抱著僥幸心理能遠眺到第二棒的酆宇，但是她很快就發現第二棒換成了袁航了。

    順利交接第二棒後，袁航跑得也很快，但是第六跑道的一名七班的體育生很快就追了上來與林昭羽並列，等到交接第三棒時候，那邊的觀眾席忽然起哄了。

    原來是林昭羽順利接到了第三棒，但是他跑出去不久就被右側的一名同學刻意撞到了，林昭羽整個人碰地一下倒在塑膠跑道上，疼痛似乎爬滿了他的小臉，掙紮了一下後他依然站了起來。

    林昭羽沒有放棄比賽，他跑向了酆宇，以一種男子漢上戰場的氣勢奔跑著。

    等酆宇接到棒的時候，因為第三棒落後了一些時間，所以他們拉下了一定的距離。大家都屏住呼吸站在終點看後方從彎道拐出的人，瞬間，酆宇如同一頭脫線獅子向終點狂奔的身影出現在最後100直道上。

    肖遙的心隨著酆宇的出現到一步步向她跑來而跳動得越來越快，她還是出席了酆宇的比賽現場。

    茉莉花先帶頭朝著直道喊：“體委加油！”

    不知道茉莉花是不是不懂得酆字怎麽讀，幾乎沒聽他叫過酆宇的全名，無論是課內還是課外，都隻喊——體委。肖遙有時候感覺他喊出了一個國家高層政治家的風範。

    來為他們加油的班上其他同學也激動地跟著喊加油，終於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下，酆宇後來者居上，拿到了第二名的名次，僅次於體育班的隊伍。

    茉莉花很高興，連忙上前去招待著酆宇。酆宇在他的陪伴下走回草坪，他因為跑得太快而導致臉有些紅，呼吸也很急重。

    肖遙從三層圍著酆宇和茉莉花的人肉牆中擠進中間來，把葡萄糖水遞給酆宇說：“同.......體委，先喝口這個吧。”

    酆宇說了聲謝謝然後接過去慢慢地灌進了口，茉莉花仍激動地在重複著：“你們真的是太厲害了，反敗為勝啊！為咱們班添光啊.......”

    喝完後，酆宇的身體恢複多了，問肖遙：“有看見林昭羽嗎？”

    肖遙轉頭看四周，發現林昭羽在袁航和徐冕的攙扶下走過來，然後把方向指給酆宇看。

    酆宇立馬向他們的三位兄弟走去，肖遙跟著他後麵追上去，茉莉花仍沉醉在班級增光的喜悅中久久不能平複，拉著身邊的同學嗶哩吧啦地說個不停。

    酆宇一看見林昭羽被撞得右手手臂長長的一大塊摩擦傷，滲出血來混著肮髒的塵灰，皺了眉頭，手握拳頭，咬緊牙關說：“我一定不會放過他們的！”

    當肖遙看到林昭羽的傷勢時被驚嚇到了，因為他們站在終點線看不清楚前麵那些接棒的比賽情況，隻看到酆宇的後來者居上，卻不知為何淪為後來者。

    酆宇和袁航、徐冕三人加上後麵跟來的現場急救隊員扶著林昭羽去醫務室了，肖遙沒有再跟上去。

    （20）

    鄭格霖從茉莉花的魔掌中逃了出來，蹭到肖遙身邊，說：“你傻站在這裏怎麽啦？”

    林昭羽受傷了，他們去醫務室了。”

    那你怎麽不跟著去呀？”

    你一會兒800米要比賽，我得陪著你，林昭羽有他的兄弟們陪著呢。況且，我又不是醫生，幫不上什麽忙，反而會使得醫務室更擠。”

    鄭格霖感動地給了她一個熊抱，假裝淚肆欲流的樣子，說：“遙遙真好！我最愛你了。”

    對了，今天你怎麽不去看你最愛的裴度同學？他好像是報了男子跨欄200米.”肖遙疑問。

    鄭格霖低著頭，嘟著小嘴說：“哼~我才不去看他呢。”

    那麽久沒有看見裴度，終於有個機會能夠讓她明目張膽地去看他，為他加油，然而她卻後退了，難道鄭格霖要放棄了嗎？還是隻是跟自己慪氣？

    肖遙從口袋了掏出手表，看了一眼，語氣平靜地說：“現在是11點，距離男子跨欄200米比賽還有10分鍾。”

    鄭格霖一開始還堅決當沒事人，跟肖遙在原地磨蹭了五分鍾後，終於軟了下來，借口說要去廁所然後身體就很實誠地跑到跑步檢錄處那裏去了。

    隻剩下肖遙一個人在背後偷笑，她不想回課室自習，男子跨欄200米結束後是女子800米，她決定先去觀眾席那裏坐坐，等時間。

    跑道在比賽，肖遙想從跳高那邊的是彎道上轉空子過去。當她走近跳高時，那邊內外三層的圍觀觀眾頓時沸騰一片，掌聲如雷。原來是有人挑戰男子1米九跳高成功了，簡直是破了學校的百年曆史記錄。

    肖遙也好奇也站在遠方往裏麵看，高揚激動得像個孩子似的活蹦亂跳的。肖遙不會感覺奇怪，高揚從小就是一個體育能將。爬山、遊泳、攀岩等等不在話下，甚至連蹦極他都玩得很自在。隻不過，高揚以前從來不參加這樣的校內運動比賽的。他輕視學習，順帶也無視學校的活動。

    不過，當她看到厚實的人牆最外層站著蘇芹的時候，一切的謎團迎刃而解。肖遙選擇靜靜地離開，不上去打招呼。因為最好的戀情是兩個人對視的目光，絲毫不許外人摻雜。

    肖遙靜靜地走上觀眾席，她挑了一處離終點比較近的地方，既可以看到鄭格霖的追隨身影，也可以看到裴度和三班的胡乃文的比賽情況。

    本來坐在觀眾席上的人不多，大多數人都選擇在下麵的草坪上加油。但是肖遙身旁就坐著一位氣質翩翩的女生。

    肖遙百無聊賴，於是偷偷地打量著身旁的女生，她身穿著一套優雅休閑的運動服，紮起一束高高的馬尾，皮膚皙白，有著一副精致到如仙女下凡般的五官。她的目光始終都不在終點線，而是對麵的主席台。

    肖遙心裏很羨慕這樣的氣質女生，舉手投足間都很完美。不過，她的眼神有些複雜，有時堅定，有時小心翼翼，有時崇拜，有時憂愁。

    碰——手槍正式發起前進的號角。

    肖遙很快就把目光鎖定在比賽上，男子跨欄的競爭很非常激烈，選手們的距離都相差不少，不過二班的裴度一直占據第一的位置，直到比賽結束。

    於是，肖遙喝著水時就看到終點線那頭激動得像個瘋子般狂魔亂舞的鄭格霖，不禁嗆出了水來，不小心濺到了身旁的女生。

    對不起對不起，我.......”肖遙愧疚地放下水，想要從口袋裏掏紙巾，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帶下來。

    女生轉過身來溫柔善意地笑了笑，說：“沒關係，我帶紙巾了。”

    然後，那女生從運動服口袋裏掏出了一包清風綠茶紙巾，抽了一張出來，始終帶著笑容地拭擦著被水濺到的手臂。

    這位女生的笑容大概是肖遙見過的最美的，沒有之一。

    原來這位女生笑起來是那麽陽光明媚、眉梢和眼睛都彎成月牙和星星，仿佛她一笑就能點綴漫無邊際的黑暗。如風吹過，草生遍地。

    肖遙愣愣地看著女生擦完，然後聽到清脆悅耳的聲音在耳邊縈繞才回過神啦來：“你是高一的學妹嗎？”

    啊~~啊對。剛剛真的很不好意思，給學姐帶來麻煩了。”

    學妹，剛剛我注意到你盯著我看了好久，你是不是故意的？”

    肖遙緊張得連忙搖頭擺手否定，說：“學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盯著你看是因為你長得太美了，我.......”

    學姐忽然捂起嘴笑了起來，調皮地說：“學姐逗你玩啦~真的沒關係，不要再道歉了，要不然我真生氣了。還有，謝謝學妹的讚美！”

    肖遙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傻笑。

    主席台上傳來好聽的男聲：“請參加女子800米的運動員迅速到檢錄處檢錄！”

    肖遙立馬站起身來，對學姐彎腰有禮貌地說：“學姐，我朋友準備比賽了，我得先走了。”

    好的。”學姐依舊笑得如春風拂麵般清美。

    對了，學姐你叫什麽名字呀？”

    如果我們還能再次相遇，我一定會親自告訴你。”

    青蔥年代的我們都很簡單，喜歡一個人真的能夠表現得很明顯，因為你的目光始終都能夠茫茫人海中尋找到他，並一直追隨。

    你喜歡的那個人，就是你在任何有他的場合中鎖定的第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