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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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連續一個多月的陰雲密布終於在二十五日這天散了個盡,趙劍與我一同去見晏廷省前,他抬眸望了望天空,他說:“這雲散了,人大概也快散了!”。
我扭頭看了看他,不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我問:“怎麽?你也厭倦了?”。他笑了笑,很是沒心沒肺,他說:“我早就厭了,但是於我而言,在哪還不都是一個活法,我是活厭了!”。
我嗤笑一聲,然後懟他道:“一般活厭了的人都總是能做出一些震驚世人的壯舉來,不知趙先生心裏有個什麽算計呢?”。
趙劍看著我,眼神裏是深深的笑意,他說:“來世上走一遭,求,求不得之人,放,放不下之事,百苦吃遍,當一切歸於原位時,該結束的也就自然結束了。緣也好,命也好,不都像罩在天上的層層陰雲嗎?該聚的時候,沒緣由的聚在了一起,該散的時候,無論怎樣,都還是散開了。我再多算計能如何,求不得的始終求不得!”。
我點點頭,很讚同他的說法,雖然我雙手沾滿鮮血,雖然我從不信奉神佛,但是世間因果輪回,有些事又怎是人可以單方麵左右的了的。
陽光穿過雲層照射在大地上,原本晦暗的世界,瞬間煥然一新,我理了理衣袖,然後說到:“走吧!不論結果如何,該做的仍然是要做的!”。趙劍沒說話,隻是跟在了我的身後,隨後他親自開了車,送我去見晏廷省,晏廷省是餘杭那邊的長老,曾經他們一幫老頭子在我掌權天盛企業的時候沒少給我使絆子,暗殺,這種事更是家常便飯。
大概也是在那時候他們終於發現詭計多端的餘杭也不是那麽無堅可摧,大概也是那時候他們生出了曾經不敢生出的二心,安分守己在這個圈子裏從來都是被不屑一顧的東西,權利與地位,因為望著別人的比自己的更奪目,所以很容易生出為什麽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不是我這種想法。
而人一旦有了這種想法後就很容易做出一度不敢做的事,餘杭太明白這個圈子的規則,所以他醒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節製長老們的權利,但是一年多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晏廷省等人與洪越的暗中勾結讓餘杭也陷入了絕境。
那時他不願我為那些事情煩心,造成這一狀況的罪魁禍首其實算起來和我是脫不了幹係的,我畢竟不如餘杭資曆深厚,憑著一點小心思和老季的餘威在天盛企業勉強撐了一年,雖然天盛企業表麵看起來並未受到什麽影響,但是很多危機已經在那時埋下,餘杭護我之心太過明顯,我雖然對公司的事後來再不插手,可是我不傻,可以察覺得到。
那麽些年,我已經累了,我不願再去勉強什麽了,仰望林晨的那些年,我一度跟著他的腳步,一路望著他向往的方向,愛可以讓人變得瘋狂,我在他身上花光了所有的力氣,事實上,我已經沒有經曆再去為誰那般奮不顧身了。
餘杭從來都不是弱者,他不需要我去為他犧牲,更不需要我與他同抵風雨,他強大的讓人覺得隻要他願意,他就可以撐起整片天地,現在他處於困難時期,我知道,雖然艱難,但是他還沒有到需要我豁出性命去為他鋪路的地步,而我選擇離開,選擇以這種方式還他的恩情不過是沒有更多力氣了。
世上的諸多事情不是靠著聰明就可以盡善盡美,我本不是喜愛殺戮的人,卻因為許多不得已將自己卷進了這樣的紛爭中,曾經林晨沒有退路,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所以我需要保護他,我需要在歲月的長河中默默的守護他,一切皆是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餘杭實在是個意外,我也有真心想和他走完一生過,隻是他肩上的責任太重,他牽扯的不隻是一個企業,還有一個幫派,他是眾多人的主心骨,他是所有跟著他的人的仰仗,所以無論他愛誰,婚姻早就不自由了,他對我的真心我沒有絲毫懷疑,他的深情世間難有幾人能及,正是因為這些,我才不得不離開。
我不願意以愛來捆綁他,我不想他每夜抱著我時眉頭卻皺著,我不想成為他的煩惱源頭,他已經背負的夠多了,我不願此後的時光他還要為了我去和眾多人周旋。
而且,我也沒有那樣深的執念了,在不在一起好像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一直苦苦撐出一副強悍的樣子來麵對眾人,可是我內心是底氣不足的,我其實有什麽呢?拋卻一切,我其實什麽也有不起。
我沒有足夠的信念再支撐我再裝模作樣下去了,我隻想將欠餘杭的還盡了,再找個不大不小的城市去終此一生,不再卷入任何紛爭,不再終夜與無望為伴。
沒有徹夜難眠的人不會懂得夜的孤寂,輾轉反側,不知道活著的意義,這種感覺是非常難過的,就像浮在空中,沒有一處支點,感覺自己隨時都會掉下去,摔的粉身碎骨一樣讓人感到不安。
晏廷省和洪越有合作,曾經他們萬萬想不到的是,我有一日會代替洪越來和他們談合作,我和他們的怨恨早已理不清,這兩年,他們和餘杭的關係破裂,手下產業多少都有受到影響,如今餘杭更是對他們下了狠手,餘杭太有手段,也太有能耐,隻是短短的一年就將他們逼上絕路,最近幾個月餘杭更是將矛頭轉向了洪越。
洪越不知道餘杭到底在抽什麽瘋,為何要和他不死不休,對於晏廷省他是打心眼裏就不會信任的,畏首畏尾一直是洪越的毛病,派我來和晏廷省談一來是可以探探我的忠心,二來也是因為我和晏廷省他們更了解餘杭,知己知彼,知道對方的軟肋在哪裏,更容易下手。
車開到晏廷省家時,我坐在座位上看著車窗外頓了幾秒,然後理理衣袖下車,趙劍走在我的身後,對四周極度戒備,也不怪他那麽緊張,主要是重逢後,他真正見證了什麽叫做暗殺,我是太多人的眼中釘,誰都想我死,所以追殺這種事,對我來說簡直像家常便飯,無論在哪裏,我都可能被人一冷槍放倒。
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闊步向正門走了進去,這樣的虛張聲勢我已經太過習慣,趙劍在身後說到:“待會你隻管談,其他的有我!”。
我沒有回頭,隻是嘴角上浮起一抹笑意,我說:“趙劍,他們不敢殺我,至少不能那麽光明正大的殺我,今日哪怕他們再恨我也隻能咬牙恭維我,我今天不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洪越來的,一旦他們得罪了我,那麽洪越那邊他們也別想指望了,餘杭如今有了華氏的支持,簡直如虎添翼,對付他們這幫老頭子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他們心裏都清楚著呢?我現在不是他們的敵人,而是救命稻草!”。
趙劍問我:“你哪裏來的自信?好像從來都是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
我說:“不是自信,是不懼!”。
和晏廷省的見麵和我預料之中的差不了多少,其後的商談中他也是表現的很友善,看著他那張表裏不一的臉,不知為何,我覺得連諷刺都是多餘。
也是那一天,我見到了以為可能這一輩子都不會見了的人,毫無征兆,就那樣毫無準備的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