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心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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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二十四日,黑道爆發了一場極大的戰爭,這場戰爭極其酷似數十年前雪狼一統黑道的那一仗,餘杭運籌帷幄的將洪越打了連幫裏都不敢回,隻是急急乘私人專機逃出了香港,青幫人人自危,洪越名下的產業也在一時間變得岌岌可危。

    二十六日餘杭召開了記者會,說要收購洪越名下的所有產業,一時間眾人對這一驚天消息震驚不已,但也有聰明人看破了真相選擇沉默,我坐在沙發上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新聞中的餘杭,他還是自信無比,得體的言行舉止將他那顆龐大的野心掩飾的極其好。

    鄭鋒在我身後不知站了多久,然後他猛然上前拿起遙控器將電視關了,丟下遙控器,沒好氣的說到:“見過自賤的,沒見過那麽自賤的?看了那麽久,好過嗎?心裏好過嗎?”。

    我揚揚嘴角,慵懶的靠在沙發上,感覺眼神有些迷離,我說:“他竟然真的做到了,日後的黑道又要走向統一了,隻是不知道這場統一能延續多久,哼……,青幫和白幫隻怕以後要換個稱呼存在了,餘杭的那些產業早就開始洗白了,他要築建他的帝國,他要訓練他的勇士,可是代價呢?”。

    我像是在問鄭鋒,又像是喃喃自語,閉閉眼,洪越倒下了,那幫長老會的日子也就到頭了,而華氏也將被餘杭卸磨殺驢接著吞並吧!

    那我呢?餘杭會怎麽對我呢?一番利用後,他對我會怎麽處置呢?

    多久以前他對我說:“我是不會允許你嫁給除我以外的任何人的,來到了我的世界,你就別想再逃開!”。在很早以前他就做好了決定,而我隻當他那是無心之言,現在想想,還真是令人毛骨悚然,他在抱著我裝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時候,內心卻在算計著我的一生。

    我:“無自由,毋寧死!”。

    鄭鋒:“我早就警告過你這不是一個你可以踏足的深淵,如今這副德行是要怎樣?尋死嗎?”。

    我猛地睜開眼死死的盯著他,他被我這突然冷的煞人的眼神震到,張張嘴本想再說點什麽卻沒有再說下去,我撤回看他的目光,然後顧自搖搖頭,還是壓不住心中的那點恐懼。

    急急叫來顧呈,我說:“走,快走,有多遠走多遠,餘杭的人很可能已經在來接我的路上了,你們要是落在他手裏,不死估計也得受盡活罪!”。

    顧呈看著我,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我,半晌,他才說:“薛姐,餘杭這會兒忙著收拾洪越呢!哪有空來找我們不快!”。

    我深呼吸,盡量保持鎮定,盡量保持清醒,我說:“不要問那麽多,叫你走你就走,立刻,馬上,你們以後好好過,我,祝你們幸福!”。

    顧呈還要說話,我卻不再給他機會,那一天顧呈草草帶著鄭鋒離開了香港。而我站在門前抬頭望向烏雲蓋頂的天際時,隻覺得這種天氣像極了三年前的那個冬季,像極了念真逝世的那一日的天氣,她是在我眼前閉的眼,其實這些年我總是不敢去回憶她的臉,不敢回憶她閉眼前的神情還有她的那句“我等不到你了!”。

    當年的事情不怪林晨會怨我,因為從始至終,我也沒有原諒過我自己,她會被卷進那一係列的爭端中皆是因為我和林晨,她義無反顧,可是我卻沒有護住她,因為我的力量太渺小,所以就隻能那樣眼睜睜的看著她睡過去。

    對世事的無奈,對生死的無力,其實那麽多年過去了,我仍舊沒有一點輕鬆。

    “念真,或許我馬上就可以過去陪你了,你說過的,但願我們來世可以做對姐妹,若真有這麽一說,那便讓我來照顧你吧!”。

    寒風將我的頭發吹的飛起,我攏了攏大衣,將身子縮了縮,我在心裏暗道:“餘杭,但願再見麵,你我可以不至於兵戎相見!”。

    二十九日,果不出我所料,餘杭的人找到了我的藏身之處,幾十個人皆是黑色西裝,齊齊站在我麵前,尊稱我為夫人,這些人很多都是跟過我一段時間的,隻是昔日一聲夫人是敬稱,而如今不過是嘲諷罷了。

    我看著這一幫人的後麵,語氣淡淡的說到:“怎麽,不出來見我一麵嗎?好歹也並肩作戰過那麽久啊!”。

    然後白傑的聲音就在人群裏響了起來,他揮揮手對手下的人說到:“退開!”。

    我就那樣看著他從人群中一步一步的走到我麵前,他還是嬉笑著臉,他說:“夫人,好久不見,上回您中途把我給踢了,回去後餘總可沒少給我冷眼,你看,這回是不是不要為難我,跟我回去啊?餘音很想你的”。

    我說:“白傑,什麽時候你也學會那一套了,說吧!他想怎麽樣?”。

    白傑說:“能怎麽樣,不過是讓我想盡辦法把你勸回去,餘總有他的不得已,但是他對夫人是真的好,所以夫人,回去吧!。

    我說:“不得已,是啊,多好的理由,這個世上那麽多的不得已,你又能去埋怨多少呢?走吧!我跟你回去!”。

    白傑大概沒有想到我會那麽容易妥協,臉上瞬間帶上了不可置信的表情,我笑了,邁開步子,錯開他的眼神,我自顧自的說道:“林晨是我的軟肋,如果讓我知道他對林晨做了什麽,我絕對會和他不死不休!”。

    冬日的寒風帶著我冰冷的語調一並吹進了他的耳裏,雖然我沒有半點反抗,雖然我沒有半點情緒,但是白傑還是沒忍住打了個寒噤,那是帶著不可撼動的決心的,或許那一刻我自己都沒有發現,我對林晨的在乎,其實比起往昔隻有增沒有減。

    隻是時光是把利刃,它將我本來的模樣完全改變了,曾經會因為溫情對對手手下留情,但是說出那句話時,我知道,我是沒有半點猶豫的,守護他就像是一種本能,我會不受控製的要去將他置於首位。

    有些人,原本可以彼此惦念一生,可是最後卻隻能任由離心漸近,我和餘杭的心已經遠了,他想用溫情捆住我,他江山得了,如今為了留住我,不惜將林晨也作為籌碼,他很聰明,聰明的簡直可怕。

    迎著寒風,我大步向前,餘杭,但願此行,你可以不要逼我和你兵戎相見。

    早知道了會有那麽一天,早知道了他的野心會將所有人都拉扯進來,即便去見他,即便忍住了和他爭吵,還是控製不住內心的悲憤,一場車禍倒是讓我更加清楚的認識到了餘杭這個人。

    看著電視裏萬眾矚目的他,聽著新聞裏無所不能的他,我的內心隻是一片冰涼,洪越逃了,趙劍不會逃,而我一直下落不明,所以林晨也不會走,在這個亂局中,手握利刃的餘杭無疑是最後的贏家,按照我的猜測,餘杭不會放過趙劍,更不會放過林晨。

    隻是即便猜測著,準備著,愛過他的這顆心也在悄悄的祈求著,祈求餘杭不會那麽做,祈求他對我的心足以壓製那些肆意的念頭,祈求他可以為了我放棄傷害那兩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可是祈求到了白傑帶著一幫人衝到我麵前那一刻就徹底終結了,我和他之間最後的一絲感情就這樣被冷藏了,他還是做了,像個王一樣,他在那一端等著我乖乖的繳械投降。

    慷慨赴死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從來都不陌生,坐上來接我的車,我看著前方天際的烏雲,覺得這種天氣好像就是專門用來告別的,活人與凡世的告別。

    伸手在頸間拉出了崔念真當年送我的緣聚珠,我用指頭細細摩挲著。

    念真,所有的因果皆因我起,如果要讓一切回到正軌,我是不是就該消失呢?我消失了,一切還能回到原點嗎?

    ------題外話------

    我保證,這一劫過去以後,季林不會再分開了。林晨沒那麽弱,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