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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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睜開眼,世界仍舊的一片漆黑,因為看不見,所以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了,隻是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的手被另一隻手緊緊的握著,我沒有抽走,因為我知道那隻握著我的手是屬於誰的。

    這個人從來都是這樣,什麽都擱在心裏,什麽都覺得有他一個人背負就夠了,可是他不知道,我從來都希望他過的隨心。

    許是不敢睡死,我才剛剛醒來沒多久,他便也醒了,見我睜著眼睛,他立馬問我:“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餓了沒有,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問他:“什麽時候了?”。

    他說:“還早,早上六點,天才剛剛破曉!”。

    我想了想,然後坐起了身,我說:“走吧!好多年沒有那麽閑過了,你陪我去看看朝陽吧!以前高中我最愛去翻學校的牆頭的,今天你也陪我回去再翻一回吧!”。

    他有些猶豫的問我:“可是你的身體?”。

    我一笑,然後說:“我隻是眼睛看不見了,身手還是一樣的好哦!”。

    他見我興致盎然,突然不忍掃興,於是給我拿了件外套,很是照顧的又帶我出了醫院,一路上,我都沒有再皺過眉,反而還饒有興致的哼起了小曲兒,他見我心情好,也忍不住揚起了嘴角,一邊開車,他一邊問我:“怎的今日興致那麽好?”。

    我說:“沒什麽,就是覺得人生得意須盡歡,我沒有多少明天了,苦也是一日,樂也是一日,樂著過一日總好過於苦著過一日,你說是不是!”。

    他說:“你能那麽想最好不過了!”。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然後繼續哼著歌,因為看不見,所以也不知道外麵的天亮成什麽樣子了,他開車開了許久,到了學校後,他問我是不是要從正門進去,我衝他勾勾手指,他不解的向我湊了過來,我說:“我可是坐過牢的殺人犯,光明正大的走進學校讓人觀摩嗎?是不是傻,翻牆自然要偷著來啊!”。

    他皺皺眉,遂又一笑,湊近我也小聲調侃的說到:“翻牆要是被抓住,你不僅要被觀摩,還被送派出所啊!”。

    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然後伸手拍拍他的胳膊說到:“沒事,教練你臉皮厚,到時候護小女子一護就是!”。

    林晨嘴角抽抽,有些無言以對,他抬起手在我額上彈了一記然後妥協到:“這個世上還有你不坑的人嗎?”。

    我說:“我想想啊,貌似還真沒有!”。

    林晨:“……”。還敢再理所當然一點嗎?

    他帶著我走了一會兒去到了我以前最愛翻的那堵圍牆處,我伸手在牆上摸了摸,隻覺得一切都無比熟悉,然後我向後退了一步,微微曲了曲雙腿,一個彈跳躍上了圍牆,坐在上麵我揚起腦袋便感到有陽光照到了我的臉上,暖洋洋的。

    我伸手去感受那陽光的溫度,仿佛即便看不見我也可以抓住那陽光似的,我說:“太陽出來了!”。他在牆下呆呆的看著我,一句話也不說,我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他的回應,於是開口問他:“喂……別告訴我你還沒上來啊!”。

    牆下的某人皺皺眉,看著兩米左右高的圍牆有些咬牙切齒,如果他是教練自然毫不費力的就可以上來了,可是他不是啊,他大爺的他是林晨啊,他是隻會使用腦子,身體完全是個弱書生的林先生啊!

    正在想要如何爬上牆之際,我忽然向他伸出了手,他不明所以的過來拉我的手,我抓住他的手一用力將人一下從地上拽了上來,因為用力過猛,我們的身體都急急朝後仰了過去,他嚇得立馬攥緊了我,我哈哈一笑,令他尷尬不已。

    最尷尬的是他被我拉上去後整個人都壓在了我身上,這對於一個大老爺們來說太有傷自尊了,等坐穩後他立馬從我腿上移到了旁邊坐下,我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忍不住笑。

    不怪我捉弄他,他既然要冒充教練待在我身邊,就該有被發現的覺悟。

    我腿在半空中不停的晃著,我說:“不行啦教練,這才幾年,你就行動如此不便了?”。

    他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想了個特別不算理由的理由來應付我,他說:“年紀大了!”。我點點頭,然後繼續說到:“是啊,你年紀大了,所以體重也輕了不少呢!”。

    林晨繼續皺眉,我覺得我可以想象出他那種尷尬的表情,捉弄了他一番後,感覺心裏的鬱結之氣頓時就散去了不少。

    日出最好看的也不過就是那短暫的一陣子,我看不見,所以隻能靠看覺來判斷太陽升到什麽位置了,林晨和我並肩坐了一會兒後突然問我:“你……以前經常一個人來這裏嗎?”。

    我嗯了一聲,然後緩緩說到:“那時候除了來這裏就是去道館,這個世界雖然大,可是能容下我的地方卻真的不多,想想那時啊畢竟年少,心裏裝的心事無非也就是那些兒女情長,天高海闊,其實困住我的不過隻是一個人而已!”。

    他扭頭看我,眸子裏全是情緒,而我隻是仰著頭,臉上帶著點滄桑的笑容,他說:“你是自由的!”。

    我說:“是啊,我是自由的,所以沒有什麽能困住我了,大概這一次,一切真的可以回歸平靜了!”。

    他說:“日後有什麽打算?”。

    我說:“還沒什麽具體的打算,畢竟要習慣黑暗我還是得再花些日子!”。

    他說:“煮雪,治療吧!你的眼睛是可以恢複的!”。

    我說:“以前不覺得,現在才發現,這天下的大好風景我還沒好好看過呢,如果就這樣一直瞎下去,那就太可惜了,所以,我治!”。

    他一笑,眼眶有些濕潤,而我什麽也看不見,隻是悠閑自在的晃著腿,感受著朝陽的溫暖。

    在那之後,我仍舊的回到了安寧鎮去大叔家住,而林晨也跟著我去住在了大叔家,梨梨每每放學了都要來我這裏膩一會兒,最後極為不舍的被林晨趕走。

    我平時閑暇就讓林晨給我讀讀書打發時間,有時他也會去找幾塊木頭給我削點小玩意,好不好看我是不知道啦,但是摸著手感是很不錯的,梨梨好幾次來都會向我討要一兩樣東西,而我也好不大方的送給她。

    林晨當然當著梨梨不會說什麽,但是後麵卻會有些不高興的說我一點也不珍惜他給我花心思做的東西,那麽輕易就送人了,我這時就會聳聳肩,然後一副狗腿的樣子對他說:“你那麽心靈手巧,你那麽有愛心,再給我做幾個不就好了?難不成你要我跟梨梨那麽一個小朋友搶東西?”。

    他無奈,隻好又變著花樣的給我刻小東西,反正日子就是那麽慢慢的過著,我們每個星期會去兩次梁駱的醫館治療,在梁駱的治療下,我夜裏睡覺不再那麽愛做噩夢了,而深秋也慢慢就來了,深秋一到許多水果就要從果地裏采摘出來裝箱出售。

    林晨的到來給作為果農的大叔一家帶來了商機,因為林晨有著聰明的頭腦,又在商界占得一席之地,所以在他的出謀劃策和安排下,大叔家的水果早早就被賣的一空,並且賺的比以往多了好幾倍。

    大叔一個勁的誇他好本事,還說我好福氣,我隻是笑,什麽也不多說,而他也像是怕我知道什麽一樣,一直說他請的朋友幫忙,刻意的撇關係。

    這世上的事若真的有心知道即便是隱藏的再深,總會有知道的一天,而如果一開始就打算裝作不知道,那麽即便是他做的漏洞百出我也隻會裝傻下去,飯桌上大叔衝著他一杯一杯的勸酒,他推辭不過,也不願意掃大叔的興,於是就一杯杯幹了下去。

    夜裏他送我回房時,大概是因為醉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就不鬆手,我正要問他有沒有事情的時候,他猛地就將我拽進了懷裏,下巴抵在我的肩頭,他喃喃到:“你突然變得那麽平靜,其實我很怕,真的很怕,我已經失去你太多次了,實在再也失去不起了,每天看著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生怕下一秒你就又要丟下我跑了!”。

    我伸手輕輕在他的背上拍著,一句話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