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桌上的瓜子籃子放在腿上，咯嘣咯嘣磕起來，不一會兒，桌麵上就堆滿一小堆瓜子皮。

    今日是芙蓉樓頭牌青施姑娘唱曲，所以芙蓉樓早已座無虛位。素溪給那日受驚的客人，安排了上好的雅席，並免了在坐席上所有能涉及花費的銀子。

    在芙蓉樓即使是最偏遠的坐席，聽青施唱曲的銀子、茶水、吃食等一起算下來，至少也要五兩銀子。

    而五兩銀子在大唐能買來一百石大米，一百石大米足夠百人之家吃上一年有餘。

    此時那些客人似乎已將那日之事忘到九霄雲外，如今正眉開眼笑地坐在雅座上，烤烤火，喝喝茶……十分愜意。

    苦了她，這幾日聽素溪一遍遍地念叨，她恨死李重俊了，真想把李重俊千刀萬剮，害她平白無故浪費了這麽多銀子……

    青施，聽名字就知道也武延秀的人。

    她身姿豐腴，膚如凝脂，眉如青煙，眼眸細長。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尤善歌舞，唯獨不會武功。

    隻是性子有些冷淡，眾多富家子弟圍著她轉，她一般不會多看一眼，對青殺、青提也是如此，也就素溪能和她言語上幾句。

    此時青施抱著琵琶，落座在大殿正中央圓台之上。

    一襲淺紅色襦裙，粉胸半掩勝暗雪。若長的裙擺傾瀉而下，高高的發髻梳成雲朵狀，珠翠製成孔雀開屏狀飾於髻前。

    幾聲悠揚的琵琶聲響起，殿內再無任何嘈雜聲。

    隻聽耳畔出傳來天籟之聲：“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遠。英英白雲，露彼菅茅……之子之遠，俾我獨兮。”

    伴隨著歌聲，仿佛一純潔善良，直爽，癡情女子猶在眼前，令人心生憐兮。

    青施隨後又唱了《江南曲》《江亭晚望》……

    每曲意境各不相同，讓人時而身臨多情江南煙雨中，千轉柔腸，恍如夢中。

    忽然夢中驚醒，玉門關外大漠孤煙，日落黃沙長亭送別，後而長征歸來生白發，妻兒已不識。

    眾人皆如癡如醉，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人群中，有些人淚過唇畔好似不知。

    青殺聽得也很傷神，竟不知拿錯了鄰桌的酒，當作茶水飲了一大口，一股**從口中一直滑至腹中。

    這酒異常濃烈，嗆得她忍不住咳了幾聲。

    隻見鄰桌公子正直直看著她，略顯吃驚。

    她忙道：“兄弟，抱歉。拿錯你的酒，當作在下的茶水了。”

    那男子身著藍色常服，鑲嵌著藍寶石皮帶係於腰間。眉目清秀，頭戴黑色冠冕，笑道：“姑娘喜歡，拿去喝便是。”

    她猶豫了下，道：“公子不知，在下同芙蓉樓素溪姑姑算是故交，不如在下與她說下，定能為公子來壺上好的酒，銀子由我出。”

    那男子頗有興致盯著她，道：“你與素溪相熟？”

    她忽然有些後悔說了這些，但為了保留自己的顏麵，而且素溪定不會因為這種小事與她計較。便又道：“有些交情。”

    那男子笑道：“我家夫人尤愛聽曲，本想讓青施姑娘去我府邸為我夫人唱曲，不如你替我，同那素溪姑姑說說此事？”

    她停頓了好久，硬著頭皮道：“公子不知，青施姑娘規矩，從不出樓唱曲，這事的確為難在下。”

    那公子笑道：“有道是君子不強人所難，既然如此，此事就算了。這酒本是用來喝的，你喝我喝又有何妨，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她聽他如此說，她一時也不知道回什麽話好，便尷尬笑著。

    那公子也笑了笑，作輯行禮後，款款離開了芙蓉樓。

    這時，青施也已經下了台去，眾人留戀不舍，恨不得目送青施姑娘幾裏。

    她也回到了後院，見青提行色匆匆，問道：“青提，你傷勢怎麽樣？你要去哪裏？”

    青提道：“沒事了，正要……去找主子。”

    她這才想起刺殺失敗，總是要有人領罪的。他此去肯定是去領罪，這幾日發生太多事，她差點忘了此事。

    明明暗殺失敗原因在她，暴露了也是她，怎麽能讓他去請罪。

    “青提，你是去請罪？”

    青提忙扭過臉，看著房內，道：“不是。”

    她見青提如此神情，心裏肯定，被她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