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蕭瑾的選擇可是放棄成禦。

    盡管他也很有用處，可是為了炸藥，蕭瑾依然拋棄了他。

    被人拋棄的滋味，淩南依體會過。

    隻是不幸的事，她被拋棄過後，真的死了，而成禦有她與蕭瑾周旋，在齊王的惡爪下搶回了一條命。

    都說人命關天，何況是自己的命。

    成禦得知蕭瑾要炸藥，而不願救他，他真的不會怪蕭瑾嗎？

    人心隔肚皮。

    盡管淩南依和成禦很投緣，依然無法確認這件事。

    當然，他親口說的，她會信。

    淩南依的質疑沒有讓成禦氣惱，他搖搖頭，一如既往的平靜，隻是眼眸中多了一份鄭重。

    “王妃姐姐，請相信我，我真的從來都沒有怪過瑾哥哥”。

    成禦的臉上是一片至誠，這樣的純善越發顯得淩南依小心之心。

    淩南依有些窘迫，可是她沒有就此罷手，還是繼續追問，“他可是差點讓你丟了性命，這樣你都不怪他？”

    淩南依相信成禦的為人，知道他不會說謊。

    隻是以前那是事關性命的選擇，她始終有些不放心。

    尤其成禦現在對蕭瑾來說太重要了，她想確認他是真心的想幫蕭瑾，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成禦何嚐不知。

    除了她，還有院子外突然多起來的侍衛。

    明麵上說是保護他，其實他知道，除此之外，也是為了監視他。

    王妃姐姐和瑾哥哥都是謹慎的人。

    他們都很多疑，寧願將他往壞的方向設想，寧願做好萬全準備，也不願放手信任他。

    他們疑心重。

    成禦雖感覺不適，可是他理解，也不怪他們。

    嘴角的笑容很勉強，可是麵上的神色是認真的，成禦再次回道，“就算如此，我也不怪瑾哥哥，因為沒有他，我早就死在無極山腳下了，我的命是他救回來的，本就屬於他，哪怕為了他去死，我也毫無怨言，何況那種被人脅迫，利用我去傷害他的情況，我雖想活著，卻更不願意讓瑾哥哥為我為難”。

    聞言，淩南依突然覺得眼眶內有些發酸。

    成禦的大度讓她安心，可是更讓她心疼，因為她理解。

    若非早了解秦風不愛自己，而她及早抽身，沒有過分將心意放在秦風身上，當秦風選擇抱起嶽小姐時，她必然怨憤傷心吧。

    如今她能坦然麵對秦風是因為他們各自陷的不深。

    而成禦不同。

    成禦是在乎蕭瑾的，蕭瑾的拋棄對他來說必定是痛苦的。

    他能不計較，除了他足夠善良，願意先為別人著想以外，最重要是因為他更看重僅剩的親情。

    淩南依眨了眨眼，將某些快要溢出的東西逼了回去。

    剛才那一番話是那樣寬容深沉，此時，淩南依無法繼續將他當做一個孩子看待。

    她寬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他若是聽到你這番話，必定是歡喜的”。

    當初選擇後，淩南依親眼見過蕭瑾的為難。

    放棄成禦，他整個人幾乎頹然，那是淩南依從未見過的模樣。

    其實，他也很在乎成禦吧。

    想必到現在，他依舊很自責，隻是當初無能為力而已。

    成禦何其聰慧。

    隻是聽了淩南依這句話，便知道他的瑾哥哥為了那件事也很不安，甚至懊悔。

    不管以前如何，現在至少他知道瑾哥哥那樣統領雲州之地的人物，在種種無奈當前，也並非完全的冷血無情，心裏麵還是在意他的。

    成禦再次笑起來，嘴邊旋起兩個小梨渦，心中那一點點難過也徹底釋懷開了。

    “我知道當時的情況，瑾哥哥十分為難，盡管王妃姐姐堅持救了我，可是我也知道瑾哥哥的選擇是對的，如果不是王妃姐姐想好了後招，恐怕瑾哥哥會陷入絕境之地，如此也好比要了他的性命，退一步說，就算我沒有承過瑾哥哥的恩惠，我也沒有資格去要求一個人為了我而放棄自己的性命”。

    淩南依咬舌不語。

    她心中一直是理解蕭瑾的，可是也暗自責怪過他寡情。

    經成禦這樣一說，她突然想通了。

    蕭瑾從來沒有做錯什麽。

    不管是當初放棄成禦，還是現在選擇與碧水國聯姻。

    他隻是在對自己好而已。

    他沒有義務為了別人而讓自己受到損害。

    也正如他自己所說，如今他失敗的境況，已經不僅僅是關於他一人的性命，還有他身邊千千萬萬條人命。

    他不能為了成禦一人，置他們不顧。

    現在他也不能為了她，放棄與碧水國的聯姻。

    若說之前要離開楚王府，淩南依心中帶著不甘，那麽，現在的她是徹底釋然了。

    她和蕭瑾之間一直有不可逾越的代溝和現實，可是不管如何，她們都得活下去。

    既然兩個人都注定無法退讓，不能改變。

    那就按照自己預期的道路往前走！

    時機到了，蕭瑾在做他該做的事，她也該去做自己該做的事。

    回瀾樓消息閉塞，裏外不通。

    可是蕭瑾不會永遠關在裏麵，他一個雲州之主，一方諸侯王，皇上暗殺不了，最後的結果如何，必定要經過審查。

    他總會走出回瀾樓，接受皇上安排的三堂會審。

    淩南依寫了一封信，用金漆燙好，早早交給李格，命他在蕭瑾離開回瀾樓時想辦法交給他。

    “此信的內容對王爺來說，事關重大，你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送給王爺”。

    淩南依在李格麵前將信的重要性誇大。

    李格雖然跟了淩南依，骨子裏還是死忠蕭瑾，聞言，果然立刻將信慎重收入懷中。

    “是，屬下謹記”。

    蕭瑾被抓，王府裏的侍衛大多任務繁重，無人關注淩南依。

    而李格心思細膩，武功高強，十分了解王妃的性情，更熟知她擅長使毒，所以，蕭瑾在臨行前撥了一小隊隱衛跟隨李格，命他保護好王妃。

    順便控製她的行動，監視她與外麵的來往。

    白日裏，淩南依所有的行動其實都經過李格不動聲色的篩選。

    不該出現在王妃麵前的消息，李格一律攔截下來，但是他並沒有限製王妃對王爺的關注。

    而王爺出事，王妃自然無暇交際，這些日子的心思也全都放在王爺的身上。

    李格自認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王妃不會察覺。

    可是他還是做錯了一件事。

    淩南依並沒有發現外麵的所有，但是李格怕王爺出事，府中過度調動護衛，有人渾水摸魚，便讓隱衛們夜間悄悄守著歸宜苑。

    正是這個舉動，讓淩南依發現了身邊多出的隱衛。

    她有了防備。

    也做好了應對之策。

    李格的行動謹慎細微，淩南依也做的悄無聲息。

    兩邊照常忙碌，在蕭瑾帶出回瀾樓的前一日，淩南依去找了玉蘭公主。

    楚王府危機當頭，白梁苣主仆的嘴臉表露的更明顯。

    絲毫沒有上次的遮掩，兩人在淩南依出現後，一直端著架勢，倨傲的等著她開口。

    的確，她們有這個資格。

    現在蕭瑾需要白梁苣，淩南依必須向她低頭。

    她也不打算計較這些了。

    將玄月放在桌上，淩南依輕輕推到白梁苣麵前，“王爺問我索要過，隻是東西被我藏起來了，他沒來得及尋到便入了回瀾樓”。

    先為蕭瑾開脫，但是白梁苣並不在意。

    因為玄月為信物，不過是她誆騙蕭瑾而已，其實它一點也不重要。

    她堅持索要玄月，的確如淩南依所料，就是為了打擊她的驕傲。

    白梁苣看都沒看麵前的玄月一眼，隻冷笑一聲，戲謔的問，“楚王妃不是說本公主若要楚王低頭，應該找王爺嗎？怎麽楚王妃自己找上本公主，還帶著玄月，不知這是何意？”

    玉蘭公主今日不會給好臉色，淩南依早有所料。

    她並沒有窘迫和焦惱，反而也勾唇一笑，神色平靜的回道，“公主要嫁王爺，想必是深思熟慮的後果，必不會輕易反悔的，還請公主不要為難我，將這把玄月收回去吧。”

    受不了淩南依的有恃無恐，白梁苣先怒了。

    她哼笑，“誰說本公主不會反悔？你若是惹了本公主不高興，我照樣反悔。”

    氣惱之下的話，淩南依豈會當真。

    何況白梁苣嫁給蕭瑾，不僅僅是男歡女愛，還涉及國家大事。

    白梁苣的選擇肯定是得了碧水國皇上的首肯。

    女兒總是要嫁人的，既然她決心不嫁平凡之夫，要嫁給一國之主，碧水國的皇上也隻得估量起大翰國適齡的皇族。

    齊王的心思，她們都是知道的。

    隻不過白梁苣本就偏向蕭瑾，加上蕭瑾娶了王妃，激發了她的爭奪心，又在杜嬤嬤幾番勸說下，執意要嫁蕭瑾。

    碧水國的皇上暗中觀察，認為有自己的支持，蕭瑾勝算更大。

    女兒嫁過去，前途光明。

    加上是得了他的助力，想必楚王會更加疼愛自己的女兒，便同意了此事。

    一國之主讚同後，整兵遣將豈是隨意反悔的。

    不過淩南依並沒有戳穿她的執拗，倒是順著她的話問了，“看來公主對王爺依舊情深，隻是對我有意見，既然如此，不如公主說說，如何才能收下玄月？”

    為了蕭瑾的大事，淩南依不想惹怒白梁苣。

    她不過是想讓自己服軟低頭，那她就順著來就是。

    就當是看在臨行前，與蕭瑾從此分別，再見已難的份上，為他做的一點小事。

    白梁苣不懂淩南依的心思，隻當她是個深宅女人，知道楚王府和蕭瑾沒她不行了，為了保住眼前的榮華富貴討好她。

    “想讓本公主收下玄月兌現與楚王的承諾也行，你還記得本公主先前說過的話嗎？”

    淩南依搖頭，“公主之前說過的話太多，不知你想說的是哪一句？”

    白梁苣不耐煩的冷哼一聲，“當然是本公主隻能為正妃，絕不為側妃之事。”

    淩南依一驚。

    蕭瑾既然要從自己這裏拿玄月，不正是表示已經答應了玉蘭公主的要求嗎？

    她默默打量了白梁渠主仆一眼。

    這才發現兩人從出現到現在，姿態雖傲慢，但是眼底似乎始終帶著暗藏的不服氣。

    難道其實是玉蘭公主妥協了，以側妃之位嫁給蕭瑾？

    心下暗自苦笑，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意這些事做什麽，就算蕭瑾為了自己隻給白梁苣側妃之位，這些依然不是她想要的。

    她的初心從來沒變過。

    她要蕭瑾身邊隻能是留她一個女人。

    淩南依輕歎一聲，抬起頭，“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做到的”。

    杜嬤嬤搶著回了話，“如今王爺身陷回瀾樓，不能搬下廢妃旨意，憑你怎麽能做到？”

    杜嬤嬤並不相信淩南依。

    淩南依便問，“聽嬤嬤的意思，你有法子讓王爺廢了我？”

    這對主仆今日的目的在此，淩南依絕對相信她們來之前已經想到了辦法。

    白梁苣終於瞥了一眼玄月，好似為難的回道，“楚王身陷囹圄，沒我碧水國相助，恐怕是不能脫難，既然你求到這個份上了，本公主也不好不答應，隻是這實在為難，你若不退下正妃之位，本公主在父皇麵前交代不過去，杜嬤嬤，你說該怎麽辦才好啊？”

    細長的眉頭微微一挑，眼中閃過精光，杜嬤嬤回道，“公主，不過是廢妃，也不一定要楚王出麵，隻要沒了楚王妃，正妃之位自然就空出來了”。

    白梁苣立刻問道，“那楚王妃如何才會沒了呢？”

    這對主仆慣喜歡一唱一和，淩南依不動聲色，靜靜聽著。

    不多久，杜嬤嬤假意思索了一會兒，才微微一笑道，“讓楚王妃自戕便是”。

    “嗯？對呀！這樣就行了”，白梁苣做出猛然醒悟的模樣，歡喜的扭頭看向淩南依，烏黑圓溜溜的大眼睛裏盡是冷血笑意，“楚王妃，你覺得這樣如何？”

    十分隨意的口氣。

    好似，她的命輕賤的很！

    淩南依抬眸，不怒反笑了，“公主，以我看這是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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