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管不了那麽多。

    他甩開袁叔，對風影說，“去，看看大門外麵的丫頭是誰，立刻帶過來，本王有話要問。”

    風影剛到，不知道裏麵的事。

    他隻是知道聽王爺的吩咐做事，得了命令，當即就奔去行宮外。

    凡兒出來找風影，在半路遇見他，知道他要去完成王爺的囑咐，也不阻攔，就在半道上等著。

    沒想到她竟等到了憔悴的無雙。

    風影帶著無雙來到王爺寢殿時，臨肅和鳳漣漪都守在外麵，寢殿的門緊緊關著。

    “王爺在和我爹談事。”臨肅出聲。

    風影示意無雙和凡兒立住步子，一同和臨肅他們等在外麵。

    木製鏤空的門隔音本來就不好，加上裏麵人說話的聲音也沒有顧忌太多，外頭等候的一幹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袁叔，這件事你別管！”

    “王爺，老臣知道你對付明聖國的那場戰為什麽打的那麽急，就是為了抽身去尋找那個女人！”

    蕭瑾倨傲的聲音傳出來，“是又怎麽樣？反正本王打了勝仗！”

    “這隻是剛剛開始！明聖國既然會出兵，就不是輕率的決定，必然還有後手，如今你受了重傷，若是他們再敢來犯，怎麽辦？”

    袁敬候停頓了一會兒。

    “好！明聖國那邊倒不用你費心，自有老臣在，可是王爺，你是雲州之主，不可兒女情長用事啊，前幾日你因為那個女人險些死在原陽城外，如今你若是為了那個女人再不知道惜護身體，你讓老臣如何向你父王交代？”

    “本王不過是去救人，又不是去死，你急什麽！”

    “成大事者不可拘泥感情！以老臣看此事來的正好，讓那個女人死在外麵，從今斷了王爺的念想”。

    凡兒在路上已經聽說了所有。

    這會兒聽到袁將軍的話，嚇的當即要和無雙一起去撲寢殿的門。

    風影抓住她們兩人，“你們別去，王爺不會不管王妃的，你們現在上去就是送死。”

    裏麵一個是王爺，一個是得力的將軍。

    兩人正吵在氣頭上，凡兒和無雙兩個丫頭這時去敲門，不管為了什麽都會成為兩人怒火下的犧牲品。

    無雙和凡兒抵不過風影，兩人被帶到遠離寢殿的地方。

    鳳漣漪和臨肅也跟著去了。

    正在這時，屋子裏的動靜小了下來。

    蕭瑾已經換上往日繡著夔龍紋的黑色華服，正麵目猙獰的盯著幽暗不清燈火下的袁敬候。

    “今日王爺如果一定要找那個女人，那就從老臣的屍體上跨過去！”

    不過五個月，竟然出現一個讓王爺如此瘋狂的女人。

    棄了碧水國的聯姻，改道去追那個女人的行蹤，如今身受重傷，還打算連夜出府。

    袁敬候感覺到深深的危機。

    長久下去，王爺隻怕會為了那個女人誤了大事。

    若是真有那麽一天，也是他沒盡到督促的責任，既然如此，還不如現在死了算。

    等下去見了先王爺，他也好有個交代。

    蕭瑾大怒，“袁叔，你不要逼本王！”

    袁敬候隻是以死要挾，哪裏會真的為了淩南依就此死在王爺手中。

    他伏地再道，“王爺，請您記住自己身上的責任，你父王和母妃的仇還未清，那些狼心賊子還沒死，他們正等著殺你，帥府裏的人需要你，雲州也需要你！”

    “可是現在最需要本王的是她！”蕭瑾又是一聲急吼。

    這個時候了，他不知道淩南依的情況，心中焦急如火，有人卻誓死阻攔。

    此人若不是袁敬候，蕭瑾早就一掌劈死了他。

    袁敬候抬頭，悲痛出聲，“在王爺心中，難道天下還比不過一個女人到重要嗎？”

    真是個千古的難題，蕭瑾身子晃了晃，人也冷靜了一點。

    “王爺，大局為重啊！”袁敬候再道。

    傷口開始痛，蕭瑾一手摸著胸口，閉目思索了一會兒。

    等再次睜眼，裏麵的糾結不在，隻剩一片清明。

    他看著袁敬候，肅然出聲，“袁叔，相信本王，本王是個貪心的人，本王不會放棄大業，但是，本王也不會放棄那個女人”。

    兩全嗎？

    世間最難的莫過於此，可是蕭瑾說的很自信，一時間袁敬候竟無言以對。

    “除非本王先一步死了，否則，她和天下，本王都要，一個都不舍。”

    跟隨多年的老臣，一心輔佐自己，裏麵除了臣子情，還有恩情。

    他以死阻攔，蕭瑾不能不顧。

    見袁敬候的麵色逐漸鬆動，蕭瑾扶著傷口，氣息虛弱問，“袁叔，你年輕的時候有沒有在意的女人？”

    袁敬候恍惚了一會兒。

    當然是有的，不然臨肅是從哪裏來的。

    隻不過，她已經死了很多年了。

    那是他的青梅竹馬，他和她從小一起長大，到現在他還記得她的模樣。

    鵝蛋臉，皮膚很白，滿頭黑發如綢緞，生著一雙巧手，總是能做出他愛吃的菜式。

    他們已經定了親，隻是離成親還有一個月的時候，先楚王被召去雲州鎮亂。

    他一直在楚王府，很得先楚王看重。

    那次他自然是要跟著一起去的，可是她不同意，她是個賢惠的女人，也是小心翼翼的女人。

    她很擔心自己的安危。

    她隻想他平平安安，不想他出生入死拚富貴。

    可是他在楚王府已經不僅僅是為了榮華富貴，他還有忠心。

    臨行前，她把自己交給他，讓他知道她厚重的愛意，家裏還有個人一直在等他，希望他能為了自己保住自己的性命。

    那場戰並不難打，他活了下來，她卻沒有。

    當他得勝回到盛京，等待他的隻是她難產大出血已死。

    袁敬候多了一個兒子，留了一條血脈，卻失去了一份深厚的感情，和翹首等候自己的女人。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知道那一別就是永遠，他還會選擇隨軍出征嗎？

    蕭瑾再道，“就算你現在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那你後悔過嗎？”

    當然悔啊！

    悔到此生再也不娶。

    無雙和凡兒她們沒有走遠，一直就在王爺寢殿旁邊的側室裏等著。

    這裏有很多張桌子，桌上子擺了四五個盆具，旁邊還有許多條被血染透的白布巾。

    無雙已經知道先前守衛說的王爺不能去王妃的原因。

    看著這些，王爺的傷真的不輕！

    恐怕是真的不能去救王妃吧。

    “快！王爺喊你們過去。”無雙正想著，那邊就來了人傳喚。

    她們匆匆趕過去，將王妃被抓的細節全部告訴了王爺。

    蕭瑾不是無腦的衝動者。

    既然要找人，肯定不能盲目去找，他結合了無雙提供的信息，打算連夜趕去歌城尋找線索。

    “你也不用走了，就留在這裏吧。”

    無雙能找到帥府，蕭瑾對她另眼相看，特恩準她在帥府住下。

    “是，”無雙輕輕應聲。

    原本她是想求王爺一定要盡心，可是這話她突然說不出口了，因為她看到了王爺的臉色。

    蒼白如紙，毫無血色。

    該怎麽做，就讓王爺自己決定吧。

    雲州城外。

    一座老舊的客棧裏，油燈裏的燈芯快燒沒了，客棧的夥計竟然也沒打算換一根。

    穆金看不清菜色，將一塊生薑當做肉咬了一口，他氣得大拍桌子，“夥計人呢？死哪去了？這麽大的客棧，就給我們一盞油燈，是怕老子看不見嗎！”

    掌櫃的正在樓上算賬，聽到喊聲，趕緊叫起來。

    “臭小子！想死是吧，客人都在喊了，還不快去！”

    樓下後廚的方向立刻傳來一道雌雄難辨，略微稚嫩的聲音，“來了，來了，客官您別急，小的這就給您們換。”

    穆金狠狠瞪著。

    小夥計舔著笑臉，端了兩盞油燈過來，“實在抱歉，方才在後麵切菜沒留意，您看為了彌補剛才的失誤，小的也不給幾位爺換燈芯了，直接多給你們添兩盞燈。”

    “敗家玩意兒！”樓上傳來斥責聲。

    畢竟客人還在，掌櫃說的很小聲，隻是這裏的人武功都好，都聽的很清楚。

    隻不過見小夥計懂事，也懶得和他一般計較。

    “幾位爺，燈全部放在吃飯的桌上子晃眼”，小夥計從一旁搬來另一張桌子，放到穆金等人身邊，“燈就給你們放這裏了。”

    四方的桌子，兩張。

    穆金五個人擠在一張上麵，淩南依和帶著彎刀的人一張。

    小夥計拉過來的桌子放的靠近穆金那桌，佩戴彎刀的沒去關心這些，隻邊吃飯邊死死盯著淩南依。

    好像生怕她下了什麽毒。

    淩南依雙手被捆著，隻能用勺子費勁的挖著吃了一點。

    她對佩戴彎刀的人說，“放心吧，我的手都夠不著你們的碗，下不了毒的，何況我身上的毒藥也早被他們幾個搜走了。”

    穆金那桌譏笑了兩聲，像在說淩南依識相。

    小夥計放完油燈正往回走，靠近淩南依時，特意看了她一眼。

    淩南依被綁著，任誰也會多看兩眼，她沒放在心上。

    “哎呀，這幾日剛下過雨，屋裏燥了一點，幾位爺身體好，這會兒應該有點悶吧，小的把窗戶打開了。”

    熱飯吃的正火，確實有點熱，穆金他們也沒反駁。

    窗戶打開，小風悠悠吹進來，正好是從淩南依這邊吹往穆金那桌。

    這時，穆金旁邊的人突然說了，“穆大哥，今日我們碰到大人時，他不是飛鴿傳書先一步送到雲州城內，將我們的事告訴主人了嗎？以主人滴水不漏的行事風格，這會兒隻怕安排了人在城內接應我們，可我們現在困在外麵進不去，那邊又弄不清楚情況怎麽辦？需不需要想辦法再遞個消息啊？”

    “說的是啊”，穆金嘖一聲，好像才想到。

    他轉頭看向淩南依對麵的人，“大人，你說怎麽辦？裏麵肯定有人拿著我們的入城文書，如果一直等不到我們，隻怕焦急的很，說不定現在還在等消息呢。”

    這話不假。

    以前他們行事，出現突發情況，總是要送個消息的。

    隻不過這次不同，他們一個在城內，一個在城外，不好傳遞訊息，佩戴彎刀的人這才放棄了。

    穆金身邊的人又說了，“大人，要不然我去城門那看看，想辦法和守城的人大大關係，讓他幫幫給裏麵遞個消息？”

    帶彎刀的人放下筷子，考慮那人的提議。

    似乎有些猶豫。

    盡管確定裏麵有人在等，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明早總能見到的，他認為不必為此特意跑一趟。

    那桌再次傳來話語，“大人，城內接應的人倒沒什麽，怕隻怕主人跟著焦急。”

    “不過就是費力跑點路，正好大人又有馬，為了給主人一個安心，我去吧”，穆金說道。

    這幾句打動了帶彎刀的人。

    他站起身，看了看淩南依，“你們組的人全在這裏，主人如果安排了接應的人，必然是我們彎刀一組，接頭暗號你們不懂，也不好告訴你們，你們留在這裏好好看著她，我去去就回。”

    從剛見麵交代過後，一路上穆金五個人都沒什麽特別的動靜。

    那人以為五人聽進去了自己的話，並沒有想太多，順著他們的話語就接了遞消息的活。

    這裏雖然裏城門不遠，可是外麵不像城內四處都有燈籠照著。

    光線不好的路，就算再寬敞，馬跑起來也比平時慢了很多，那人要去城門，又要想辦法送消息，這可不是一小會兒功夫的事。

    馬蹄聲剛剛走遠，穆金就怕了身邊人一巴掌，“你好好把他弄走做什麽？”

    帶彎刀的不明白下頭人的心思，穆金卻是了解的。

    隻不過是自己人，自然要維護一點，順著就把話接了。

    哪知大人真的走了。

    計策得逞，被打了一巴掌也不計較，那人賊兮兮看了一眼淩南依，說道，“穆大哥，這麽漂亮的女人，難道你就不想玩玩嗎？”

    穆金咽咽口水，很是心動。

    隻是心裏還想著帶彎刀的話，“可是大人說不準動她的，我怕大人回來找我們麻煩。”

    那人狠狠啐了一口，“什麽狗屁大人！不都是和我們一樣的奴才嗎！我看他是見我們不如他在主人麵前露臉多，故意在我們麵前逞威風吧！”

    “倒是有這個可能”，穆金被色欲衝昏了頭，也蠢蠢欲動。

    這時，又一個人插過話，“說得不錯，我記得主人歌城前並沒有特別交代我們要照顧這個女人。”

    有人幫腔，最開始的人更來勁了，他輕哼一聲，“提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來，主人離開前穆大哥你不是問過主人，如果這個女人太難對付，我們能做到什麽地步嗎？”

    聞言，穆金臉上一下子露出喜色，“對啊！老子怎麽忘記了，主人說隻要留著一口氣，其他都隨我們。”

    這話都說出來了，哪裏是主人重視的人。

    吃飽喝足，精力充沛，隻想找點事做做，合計到這個份上，五個人哪會放過這個機會。

    客棧裏還有其他人，五個人不想惹麻煩。

    他們見樓下沒人，把碗碟一放，抓緊時間就將淩南依押出了客棧。

    穆金一行火急火燎，而雲州城內更是忙的如火如荼。

    勸服了袁叔，蕭瑾讓他留守帥府，命風影召集了兩隊人馬，自是親自帶著人出來救人。

    整個雲州都是他說了算，一道城門算得了什麽。

    輕騎者快一步趕到城門下，丟了腰牌，守城小將立刻恭敬的將城門開到最大。

    帶彎刀的人沒找到門路給裏麵傳遞消息，正準備回去，卻見城門突然又打開了。

    他自然知曉不會是為了自己。

    這麽晚打開城門，總歸是發生了什麽事。

    留下來觀察一番，如果能得點消息，匯報給主人，也好衝抵了今日的延誤。

    不過片刻，裏麵就衝出了兩隊人馬。

    陣勢很大，帶彎刀的人拎著馬頭挪近了一些，不想兩隊人馬未做任何停留，直接往西邊去了。

    沒有撈到什麽好處，他隻得禦馬回去。

    然而，他並不知道楚王這個人最擅長螳螂捕蟬之術。

    蕭瑾的目力極強，記憶力也好，那人雖隱藏在陰暗之處，他還是一眼發現了此人。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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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別慌，我今天可能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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