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鬼見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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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得到釋放令,剛駛出幾百米,四周忽然吹起了急促的哨聲,馬車側麵人頭攢動,士兵們迅速列成陣。
“將軍到了,集合了,快!快。”前麵一副官騎馬而來,大聲傳令,聲音洪亮。
“好快的集合速度。”姬靈惜透過車廂門縫隙往外看,隻見四散的士兵迅速聚攏過來,按隊形排好陣,馬車旁邊烏壓壓一片人海,氣勢逼人,這陣勢壓迫得人心驚肉跳。
福媽媽畢竟是老人,見多識廣,見此陣仗,目不斜視,毫不畏懼,從容帶著馬車往前走,倒是蝶兒心裏發怵,身子緊緊貼著福媽媽走,外人看著有些怪異。
遠遠望去,一身華麗的深紫騎一匹黑馬直奔這邊而來,兩旁的士兵敬畏地讓開道來,倏忽之間,那人已到馬車前,在與馬車擦肩而過的瞬間,他向馬車這邊瞧了一眼,透過車廂門縫,姬靈惜已瞧清楚了他的容貌,烏黑的頭發在頭頂梳著整齊的發髻,套在一個精致的白玉發冠之中,從玉冠兩邊垂下淡綠色絲質冠帶,在下額係著一個流花結。是他!又是他!等姬靈惜反應過來,那人已騎馬飛奔至陣隊前,翻身下車,動作一氣嗬成,瀟灑利落。
正是這幅麵容,多次想置姬靈惜於死地,姬靈惜記憶尤深,如何忘得掉。天啊,怎就又遇到了他,真是撞邪了,出門前翻了黃曆都沒用,這個人不是人,是鬼!來人正是君瀚弦,姬靈惜又碰到了這個鬼見愁,精神才鬆懈了一點,心馬上又提到了嗓子眼,君瀚弦若是起疑,那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說起來,姬靈惜與君瀚弦有過四麵之緣。第一次見麵,她還不認得他,他蒙麵而來,在亂葬崗的樹林裏想取了她的性命;第二次見麵,是在太子府,他突然從屋簷躍下,目標直衝她而來,他想殺了她,卻還是留了她一命;第三次是在醉芳樓,她和襲香女扮男裝,偏偏讓他識破了,他欲輕薄於她,幸好君東籬及時趕到;第四次是在那年中秋夜的皇宮禦花園,他設計陷害她,逼著她跳湖自盡。這次要是又落到他手裏,姬靈惜絕對討不到任何便宜了,二個字,慘死!果不其然,君瀚弦疑心很重,下馬第一件事就是追問馬車的情況。
君瀚弦眼睛逼視陸遜,表情嚴肅:“馬車仔細盤查了?”
陸遜站在隊前,身姿筆直如鬆,昂頭挺胸,底氣十足答道:“回將軍,屬下已仔細盤查過,馬車沒有問題,可以放行。”
君瀚弦仍是起疑,回過頭來又瞧了一眼馬車,眼神裏閃著懷疑的精光,繼續問道:“車裏何人?幹什麽的?”
陸遜表情沉穩,沒有異樣,不急不慢地答道:“回將軍,車上有兩個女子,都是幽諾公主府的人。”
“是皇姐的人?”君瀚弦目帶疑惑之色,他美麗的直覺告訴他,馬車裏的人不正常,據他的情報,他的皇姐已經有好幾個月不在府裏了,現在突然冒出來兩個女子聲稱是公主府裏的人,這事絕對有蹊蹺。
意識到不對勁,君瀚弦又飛身躍上馬背,駕馬追過來,大聲喊道:“停車,本王命令停車。”
姬靈惜眼見君瀚弦迅速出現在車前,坐在馬上居高臨下,身體攔住了車的行駛方向。
福媽媽見狀,不得不停了下來,跪地拜倒,恭敬道:“瀚王爺,老奴有禮了。”
君瀚弦躍下馬,走近來,掃了福媽媽一眼,冷笑道:“原來是福媽媽來了,您不在公主府裏納福,到這邊境線上來做什麽?”
福媽媽跪地磕頭,恭敬回答:“稟王爺,老奴奉我家公主之命,前來接客人回府。”
君瀚弦見福媽媽年邁,又是他皇姐的奶媽,不得不賣了她一分麵子,說道:“福媽媽,您請起!車上的人是我皇姐的客人,也自然是本王的客人,本王要瞧一瞧?”說完,騎馬向車廂靠近。
福媽媽起身,笑著臉,身子擋在車門口,推脫道:“王爺,裏頭都是姑娘,方才都統大人已經進去檢查過了,把姑娘被嚇得不輕。”
陸遜聞言過來,解釋道:“將軍,車裏頭確是姑娘,已有孕在身,恐衝撞了王爺。”姑娘?懷孕?君瀚弦突然猶豫了一下,又在馬車前停住了。
姬靈惜倒吐了一口涼氣,她每次與這個人碰麵,都是膽戰心驚,次次好不容易才死裏逃生,兩人本來毫無瓜葛,無冤無仇,因為中間夾著君東籬和劉紫熏,這個人偏偏就是容不下她,三番兩次欲要取她性命。看這架勢,君瀚弦不看到車裏的人,是不會離開的,再這樣僵持下去,等到君瀚弦破門而入,她就橫死當場了。情勢凶險,君瀚弦的猶豫隻是一時,她得馬上做出應對之策。“襲香,你一定要找到殿下。”姬靈惜湊近襲香的耳朵,小聲交待。襲香臉上焦急和迷惑,不知姬靈惜是何主意,她手指按在劍上,隨時準備反擊,姬靈惜忽然抓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動手。
“你記住了。”姬靈惜眼神懇求丫頭,手指偷偷從腰間拔出君東籬留的匕首,手指來回磨著刀鋒,刀鋒割破手指,手指流血了,她聽說飲血的刀更鋒利,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姑娘莫害怕,你是我皇姐的客人,本王自會以禮相待,還請姑娘下車。”但凡是女子,君瀚弦都能拿出一副好性情,現在他聲音溫柔,與剛才的冷厲判若有人。
到了這個地步,姬靈惜已無路可退,她隻有使出她最後一招了,她用一隻手捂住襲香的嘴唇,阻止襲香叫出聲來,右手拿起匕首,來不及猶豫,手上已經對著自己的臉劃了幾刀,血頓時從傷口裏往外冒出來。這一招“壯士斷腕”姬靈惜使到極致,她當機立斷,手起刀落,臉已經被血染紅了。
襲香嚇壞了,慌忙過來奪姬靈惜手裏的匕首,姬靈惜抓住她的手,眼睛含淚,搖頭道:“好丫頭,這是最後的辦法了,我不能讓君瀚弦認出我來,不然我和孩子都會沒命,陸先生剛才幫了我,我不能再害了他。”
姬靈惜的一番懇求,襲香忍痛停下了手,放棄了奪姬靈惜的匕首,她淚眼模糊,強忍著不哭出聲來。姬靈惜不放心,唯恐君瀚弦還是會認出她來,拿起匕首又在臉上多補了幾刀,血已經覆蓋了她整張臉。她怕君瀚弦起疑她是故意把臉劃爛不叫他認清模樣,掀開衣服,又在全身上下劃了很多刀,一時間,姬靈惜的身上的刀口密密麻麻,滲出的血染紅了衣服。
襲香流著淚,迅速替姬靈惜處理身上傷口,在創口敷上金創藥止血,姬靈惜強忍著痛不叫出聲來,藥粉撒在傷口上,痛感陣陣襲來,猶如皮膚上爬滿了螞蟻在咬,姬靈惜痛得直吸涼氣。襲香輕輕擦去姬靈惜臉上的血,撒上藥粉,止住了血,挑了一塊絲巾將她臉遮住。
“姑娘,本王敬你是皇姐的座上賓,誠心請求,你卻避而不見,你是瞧不起本王麽?”君瀚弦在車外等了好一會,無人應答於他,他已經不耐煩了,怒氣升了上來,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還從沒有人敢讓他久等,他嘴角一抹冷笑,什麽小娘子,越是躲著不見,他偏要看清楚。
“王爺,裏頭是位死了丈夫,還懷著孩子的可憐寡婦,您看了對您不吉利。”君瀚弦欲上前來查看,陸遜見此,顧不得後果,快步上來,攔阻君瀚弦。
君瀚弦怒火直燒,斥罵:“陸先生,你怎麽也變得迷信了?你一再阻攔,莫非這車裏有本王不能見的人?本王偏不信這個邪,要親眼看看車裏人的來頭。”
陸遜攔在車前,還是不肯讓路,好言勸道:“王爺,你何苦跟幽諾公主過不去?你給公主個麵子,才能修複好你們姐弟關係啊。”
“陸遜,你敢攔本王?就算皇姐今天親自來了,我也要看看車內是什麽人。”君瀚弦怒不可遏,拔出佩劍來,陸遜手已按在劍柄上,雙方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