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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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靈惜打開藥箱,裏麵有大大小小的抽屜,存放著不同的藥材,她仔細觀察這些藥材的形狀,聞這些藥材的氣味,幾乎可以辨識出這些藥材來。藥箱裏都是些尋常藥材,再比對腦海裏對《神農本草經》的記憶,姬靈惜大致分析出這些藥材的藥效。
打開最裏層一個抽屜,在樸實無華的內層裏,這個抽屜裝飾華麗,裏麵有塊布包裹嚴實,姬靈惜打開布來,裏麵按順序插著一排銀針,數了數正好九針,正是姬靈惜在找的針灸用具。九針相傳為伏羲氏所創,分為:鑱針、圓針、鍉針、鋒針、鈹針、圓利針、毫針、長針、大針,這九針的形狀、用途各異,據情選用,方可去病,不得亂用。
姬靈惜沒有多想,挽起右手衣袖,將胳膊露出來,手心朝上,手臂上舉並微曲肘關節,左手抽出毫針來,輕輕紮入右手肘內側尺澤穴,輕輕撚轉幾周,再抽出針來,手法熟練。
蝶兒忽然湊了過來,看著姬靈惜拿針紮自己的胳膊,奔地三尺,一驚一乍:“這麽狠?又用針紮自己,你不疼啊?”
姬靈惜沒有理會蝶兒的話,繼續紮針刺激尺澤穴,如此重複試了幾次,才停下來。事畢,姬靈惜又捏起筆,手果然沒有剛才抖得厲害了,慢慢下筆,一筆一劃,寫出一個完整的“君”字來。
“你手不抖了?明明剛才還抖得跟抽筋似的,還有,還有,你這字不算難看哎。”蝶兒看到眼前的字,沒有歪七劣八,卻是四平八方,字裏傲氣凜然,驚訝得合不攏嘴。姬靈惜一連又寫了幾個字,蝶兒在旁一直看著,嘴裏絮絮叨叨不停:“紮幾下就能治抽筋,還不流血,這針蠻神奇嘛,不過我手又不抖,沒這必要,嘿嘿。”
“哎哎哎,你的字看著好眼熟,我好像在公主府裏看到過。”
“不對啊,我在太子府裏也看到過。”
“好奇怪,真的像是見過···”
“怎麽會感覺熟悉呢···”
“我剛才用針紮的是人體一個穴位,刺激這個穴位能夠緩解肘關節痙攣,所以手不抖了。”姬靈惜受不了蝶兒一直在她耳邊自言自語,不得不打斷了她的話。
“你的字怎麽那麽像···”蝶兒注意力全在姬靈惜寫的字上,臉上疑惑不解。
“我有過兩位讀書師傅,寫字是模仿他們的寫法,沒有自己風格,所以與他人字跡相似。”這兩位師傅自然說的是陸遜和君東籬。
蝶兒眼神疑惑,警惕起來,盯著姬靈惜,身上起了一陣冷寒,畏懼起來:“你這人好生奇怪,來曆不明,又神神秘秘的,怪嚇人。”
姬靈惜將針擺放回抽屜,收拾好藥箱,一時興起,陰笑了笑,又恐嚇蝶兒來:“我這人仇家很多,你不走會跟著我一塊遭殃,還有,你在我身邊要是不知進退,壞了我的事,你知道你自己的下場吧?”
這句話聽完,蝶兒反倒又大大方方在姬靈惜對麵坐下來,還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兩口水,嘟囔道:“看吧,露出真麵目了吧,我就說你是個惡毒的人。”還是趕不走這丫頭,姬靈惜的計劃又失敗了一次,她真的語塞了,說再多也是跟這丫頭浪費口舌了,她聚精會神起來,專心寫起了字。寫字的過程,姬靈惜的心也跟著空靜下來,思緒更加清晰,手上一邊在寫,腦子裏卻一邊在想眼下該怎麽辦。
心兒生命垂危,她不能再等了,她必須盡快找到劉紫熏,所以,她不能留在瀚王府坐以待斃,她不能等著君東籬來帶她離開,她必須自己想辦法離開這裏。趁著君瀚弦這幾天不在王府,姬靈惜得趕緊想辦法離開,隻是外頭丫頭婆子太多,必定會攔她,她必須想個完全的脫身之計。
蝶兒坐在那裏托腮遐思,兀自“咯咯咯”傻笑個不停,臉上浮起一片紅暈,開心得不得了,笑了一會,看姬靈惜沒有理會她,感覺自己好沒意思,又不高興起來:“你這人,都不問我為什麽笑?”
姬靈惜繼續寫字,目不斜視,也不看她,從從容容回了一句:“那你在笑什麽?”
“就這樣?接著問啊。”丫頭失望,對姬靈惜不是很在意她,居然生氣了。
聞言,姬靈惜停下筆,側過頭,仔細分析蝶兒臉上的表情,微笑道:“你這麽開心,笑的認顯然不是我,是個男子吧?”不要問,姬靈惜看到蝶兒這副小女孩姿態,也能猜到她是在想意中人了,十五六歲的年紀,情竇初開,思慕男子非常正常。”
蝶兒嚇了一跳,驚道:“你怎麽知道?”
姬靈惜笑了笑,並不言語,蝶兒見姬靈惜又不理她了,試探著問了一句:“昨天那個都統大人,你還記得不?”說完,她臉上又泛起紅潮,害羞地埋下頭。
“哪個都統大人?”姬靈惜覺得這件事很有意思了,故意裝傻。蝶兒突然站起來,推了她一把,氣嚷道:“你好無情,昨天虧得都統大人冒生命危險幫你,你卻一點都不知感激,居然不記得他了。”
這一推,姬靈惜手碰到墨盒,墨汁灑了一桌子,她也不惱,手裏拿紙從容地擦著墨汁,臉上笑道:“我現在知道你說的是誰了。”
蝶兒突然轉怒為樂,坐下來,接著問道:“對,就是他!你覺得他怎麽樣?”
姬靈惜佯裝在認真思索,故意吊著這丫頭,等了好一會才開口:“是個君子,俠義心腸,不趁人之危。”
蝶兒聽後,頓時大悅,高興大喊:“對!對!他武功好,模樣生得英武俊朗,又是個都統,手底下有那麽多人,難得還有一副俠義心腸···”
姬靈惜樂了,笑道:“照你的標準,瀚王爺各方麵條件都遠勝於那位都統大人,他武功也好,長像又極招女孩喜歡,權勢地位遠在那位都統大人之上,你怎麽不喜歡瀚王爺?”
蝶兒同情地看了姬靈惜一眼,嘲笑她道:“難不成你也被瀚王爺迷惑了,喜歡上瀚王爺了?不過這很正常,很多女子都喜歡瀚王爺,可惜瀚王爺未必會喜歡她們。我實話跟你說,你肯定不成的,瀚王爺隻好美女,你不會不知道吧?你現在這麽醜,瀚王爺怎麽可能看上你,你還是趁早斷了這份心思,打消這高攀的念頭。哎!哎!你還真的挺好笑的,瀚王爺稍微對你好一點,你還真就當真了,把自己給陷進去了。哎呦,你真的太好笑了,笑死我了。”蝶兒越想越好笑,捂著肚子,笑個不停,她就沒見過這麽不自量力的人。
看蝶兒誤會了,姬靈惜也覺得自己挺好笑的,她眼得有多瞎才會看上君瀚弦,也跟著笑了幾聲,趁機打探情況,問道:“你對瀚王爺很了解?”
蝶兒聽後,一下子找到了話題,打開話匣子,絮絮叨叨起來:“那當然,王爺以前跟公主關係可好了,經常出入公主府玩耍,公主也常去瀚王府裏做客,我貼身伺候公主,聽說了王爺很多事,肯定了解他一些。那時候王爺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他春風得意,壯誌淩雲,豪氣幹天,身邊圍繞著許多王公貴族的女兒,一時風光無限,哎!也不知是何緣故,王爺到現在都沒有娶妻成家。後來太子殿下回來了,公主照顧太子多起來,王爺慢慢地與公主疏遠了,與公主的聯係越來越少。反倒是這幾年,太子和公主的關係好起來了,太子很是信任公主這個皇姐的。”
蝶兒說到了君東籬,姬靈惜的興趣全部被勾起來,她想知道他更多的事,停了筆,把注意力放在蝶兒的話上,好奇問道:“那你覺得太子怎麽樣?”
丫頭得意起來,道:“太子啊,太子也時常來公主府與公主聊天解悶,我跟著公主也去過太子府。”她說完,又停頓了一下,撅著嘴,一臉不悅,接著說:“隻是太子妃這人甚是無禮,目中無人,三番兩次故意與公主為難,讓我家公主難堪,公主顧及殿下的麵子,也不好說什麽,後來去太子府的次數少了。”
姬靈惜側麵打聽:“其他呢?”
蝶兒沉吟了一會,說道:“太子脾氣溫和,對下人也很好,對下人犯錯也很寬容。太子與公主姐弟關係極好,兩人坐在一起聊心裏話時,公主是不讓我聽的,我隻是覺得太子雖然臉上時常在笑,但心底未必開心,哎呀,朝堂上的事我又不懂,太子是一國儲君,自然會有許多常人不能理解的煩心事。”話說完,蝶兒還是意猶未盡,湊近來,臉上神神秘秘,壓著聲音說道:“我知道太子前兩年娶了一位妾夫人。”
妾夫人?姬靈惜聽到蝶兒突然提到她,心髒“啪”的一聲被重錘了一下,心跳加速,緊張起來,寫字的手陡然停在半空中,立起耳朵,屏住心神,想聽蝶兒怎麽說。
“聽說太子極其喜歡那位夫人,可歎紅顏命薄,那位夫人在去年的中秋夜,突然離奇失蹤,下落不明,聽聞太子到如今都不能忘記那位夫人,一直悲痛不已。照我說,那位夫人肯定已經不在人世了,早就被人殺了。”
往事湧上心頭,一時間姬靈惜有些悲傷,有些難過,紅了眼眶,眼睛濕潤,眼淚就要溢出來了。蝶兒看了她一眼,非常不解,莫名其妙道:“你哭什麽?我跟你說,你更加不要打太子的主意,殿下心裏有人了,根本不會注意到你。再說那太子妃厲害得很,依我看,你再狠,也狠不過她。”
姬靈惜忽覺自己失態,揉了揉眼睛,搖頭道:“你還真看得起我,我是誰啊,我就是一普通人,現下容貌已毀。別說太子是萬金之軀,就算是平常一普通人,我這樣子,也不敢動半分心思。”
蝶兒見姬靈惜如此說,樂道:“你就該這麽想,不要做白日夢了。說起來,也不知道太子娶的那位妾夫人長得什麽模樣,能讓太子如此一往情深。哎!要是那位都統大人也喜歡上我,像太子對那位夫人一樣對我好就好了。”
姬靈惜心裏明白,陸遜先生心裏早有一人,就是蘭青,這輩子也隻會有蘭青一個人。這蝶兒居然對陸遜先生起了愛慕之心,想來她的這份念想斷然不會有甚結果,將來必定也是傷心不已,姬靈惜想勸勸她:“諸事隨緣,莫要強求。”
蝶兒笑得燦爛,露出大白牙,高興不已:“等明兒,我求了公主,讓公主把我許了都統大人,便是做妾我也樂意。”姬靈惜歎了口氣,不忍打破蝶兒的歡喜,擱了筆,說道:“我去外麵走走,你不用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