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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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君東籬下朝回到書房,房間裏一片漆黑,姬靈惜躺在冰冷的地上,早已昏死了過去。四周蠟燭燃起,房間一片光亮,君東籬發現眼前的人躺在地上,一個箭步上來將她抱起,緊急將她放至床上,檢查她的身體狀況,她摔得很重,額頭和胳膊都紅腫了,他看著她,心疼不已,自責道:“姬靈惜,你怎麽不在床上好好休息?是我不好,害你受傷了。”

    君東籬用手蓋在姬靈惜的額頭,試量她額頭的溫度,她的額頭很燙,他緊張起來,急道:“你著涼發燒了,你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還不好好愛惜。”

    君東籬出去了一會,回來時手裏端了一碗藥,他坐在床沿,吹冷了藥,溫柔將藥喂進姬靈惜嘴裏,姬靈惜喝了藥,悠悠然醒來。

    “姬靈惜,把藥喝了。”姬靈惜知道反抗不了,也沒再反抗,沒有抗拒,非常配合地把藥喝了。

    君東籬滿意地笑了笑,道:“每次讓你吃藥都非常容易,你從來不需要我哄你。”

    姬靈惜躺在床上,拉過被子蓋在頭上,閉上了眼睛,她不想看見君東籬,也不想聽他說話,他歎氣道:“姬靈惜,即使我們現在這樣了,我還是想強留你在我身邊多一些時間,我所想要的不過是自己隨時都能看到你。”

    “姬靈惜,你又還能在我身邊呆多久呢?”他的話,字字入耳,也入了她的心,她心有觸動,眼角又濕潤起來。寂靜中,姬靈惜偷偷拉下被子,眼睛偷偷暼向君東籬,隻見他已坐在案前,認真批閱奏折來,她的眼睛無法從他身上移開。

    良久,君東籬還未處理完了政事,他放下筆,暫時休息,走到窗前,抬頭看著遙可不及的月牙,幽幽道:“姬靈惜,你不懂我現在有多麽怕寂寞,我怕你會離開我,因為隻有你才能驅趕走我的寂寞。姬靈惜,你現在看著我的眼睛裏總是帶著深不可測的哀傷和無邊無際的恨,我看著又心疼又難過,可我該如何才能撫平你的哀愁,治愈你被我傷過的心?”

    姬靈惜看著窗前跳躍的燭光,癡癡道:“君東籬,你既有江山呼嘯滄桑,亦有美人延續子嗣,何苦還扣留我在這,你可知我也會傷心斷腸?”

    君東籬突然扔了手裏頭的奏折,一個箭步上來,抱著姬靈惜,興奮且激動道:“姬靈惜,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我太高興了,我又聽到你的聲音了。”

    姬靈惜乞求地看著他,她舍棄了自己的驕傲,哀求道:“君東籬,你放了我吧,你這樣用藥化掉了我全身的力量,你可知我有多痛苦?你讓我走,我會走得遠遠的,從此再也不來打擾你和劉紫熏。”

    君東籬歉疚道:“姬靈惜,你留在我身邊不好麽?我不想你離開我。”

    姬靈惜像是看穿了他心思,看穿了他的虛偽和演戲,冷笑道:“是我之前太驕傲自負,太自以為是了,以為你是在乎我的,可現在你心裏早沒有了我的位置了。君東籬,我知道劉紫熏在你心裏已經變得很重要,我答應你我不會傷害她,你放了我吧,你沒必要把我關起來,來確保她的安全。你可以相信我的話,我保證!”

    君東籬搖了搖頭,非常失落,失望道:“姬靈惜,原諒我的自私,如果我隻能用這個辦法才能留住你。”

    姬靈惜痛苦地閉上眼睛,再也不願多言一字,乞求是沒有用的,即便她已經賭上了她的全部自尊與傲氣。

    此後十多天,姬靈惜徹底與自由無緣了,她被逼服下“化骨散”,困在君東籬的書房,整日不見光,頭腦也是混混沌沌、昏昏沉沉,完全與外界隔絕了。她不知道這種日子還要持續多久,這樣幽禁的日子一點一點磨去了她對生活的期望,磨去了她對痛苦的感知,活著比死還難受,她想不需要多久,她的心就完全枯萎,形如死屍了。

    君東籬每天陪姬靈惜的時間越來越多,除去上朝,其餘時間幾乎都伴在姬靈惜的身邊,細心照顧著她。雖然,他時時跟姬靈惜說話,甚至強迫自己學會了說笑話來逗她笑,可憂傷、痛苦還是寫滿了她的臉,她惶惶不可終日。她狀態不佳,他看在眼裏,是憂心如焚,一籌莫展。

    姬靈惜不知道兩人究竟怎麽了,往日的那些幸福時光一去不複返,再也追不回來了,兩人和平分手不好麽?為何要這樣互相折磨?她想抽身,而他卻拚命把她往回憶拉,猝不及防地給她一記回憶殺。

    深夜裏,房間裏燭光閃爍、跳躍,君東籬正喂姬靈惜喝藥,燭光照著他俊朗、淒清的神情,讓人格外動容,她心也跟著難受。

    君東籬歎了一口氣,淡淡一笑,淒涼道:“姬靈惜,在我身邊就這麽痛苦?我明知你的心已經不在這裏,可是我還是想留住你,這麽自私的我,連我自己都開始討厭了。”

    姬靈惜微微一愣,心有觸動,緊緊盯著他的眼睛,看進了他的心裏,質問了一句:“君東籬,在你心裏可有半點掛念心兒?”

    “我有。”他回答得擲地有聲。

    “嗬嗬,我忘記了,你現在又有了新的骨血了,馬上又會有自己的孩子,心兒在你心裏早就已經過去了。君東籬,心兒在你那裏能過去,在我這裏過不去!你可知道我這心裏頭有多痛?不,你不懂,你不會懂的!”女子迎著他的目光,言辭犀利,眼神裏全是憤怒。

    “君東籬,你想讓我怎麽做?那個女人有了你的孩子,我還能殺她嗎?嗬嗬,你知道我下不了手。我和你劃清界限,你會不會放我走?會不會?”女子情緒激動,眼睛通紅,手指用力抓著君東籬的手臂,在他手上抓下道道紅痕。

    “姬靈惜,再多幾日就好,你能對我笑笑嗎?”男子歉疚又懇求,姬靈惜無情地別過頭去,兩人之間隻留下冷冰冰的空氣。

    “砰!”門突然被打開,又被狠狠關上,有人進來了?是誰?姬靈惜身體被突如其來的巨響震得抖了一下,在這寂靜深夜裏,一點動靜都格外引人注意。

    龍淵從門外躍進來,故意大力關上門,他落在屋內,驟然帶動一股風,連帶著燭光跳躍了幾下,卻是未熄滅。

    “君東籬,我將美人送還給你,你就這樣對她啊,還真是一點都不懂憐香惜玉。”龍淵落到房間裏,看著床上一對癡男怨女,咂舌不止。

    君東籬坦然自若,微頷首,道:“你的功勞,我謝了。”

    龍淵站在窗口,掃了一眼困住床上的姬靈惜,不滿道:“早道你會如此待她,我才不把她還給你。”

    君東籬替姬靈惜攏了攏額前頭發,對她淺淺一笑,蓋好被子,下了床,將錦帳放下,走到窗前,直視龍淵,從容不迫道:“就算沒有你,姬靈惜也會回到我身邊,我倆緣分亦然。”

    姬靈惜心裏一陣惡寒,憤怒不已,臉上掩飾不住的怨恨憎惡,龍淵掃了一眼錦帳,似乎看到了後麵的人,笑道:“我猜姬靈惜的表情會出賣了你,要不要我去驗證下?”

    君東籬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轉瞬即逝,又恢複了平靜,淡定道:“龍淵,你深夜到此,定有所求,隻是我現在不方便招待你,你也看到了我的夫人要休息了,我們不如改日再敘?”

    龍淵毫不客氣在案前坐下,用手指挑了挑燈燭,燈芯燃燒更充分,燭光更亮眼了,映著他臉上的單純笑臉,他笑道:“你這麽待姬靈惜,我是看不下去了,不如我帶她走,當她沒來過。”

    君東籬挑了下眉,大氣沉穩,淡淡一句:“你沒有這個本事。”

    “咱倆多年未切磋了,今夜來比比看。”龍淵起身,已經做好了比試的準備。

    兩人拔劍而出,頃刻間已近身纏鬥在一起,書房空間不大,兩人打起來氣勢洶洶,彷如龍纏虎鬥,屋內帛紙漫天飛舞,燭光急促的跳動,明明滅滅。一招劍風疾過,帳子受風掀開,四分五裂的帛紙碎片被劍招帶動,紛紛落下,仿佛要將姬靈惜埋葬了,姬靈惜目睹碎紙大片壓下來,似要透不過氣了。

    在這個寂寞的夜裏,她連呼吸都要被凍結了,心隨著劍招浮沉,與其被人囚禁,還不如殺她算了,她手指一點一點扒開身上的紙屑,雙臂撐著床沿努力坐起來,看著東籬,眼神幽怨,難受道:“君東籬,你殺了我吧,我情願死在你手裏,不要再折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