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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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日的艱苦生活終於結束,言行之黑瘦了許多,身上還依稀留有疤痕。早知道他會重新回歸社會生活,所以江成自掏腰包給從他頭至腳買了身新衣。

    將要走出拘留所的大門,江成還在後麵叮囑道:“行之,回去要聽外公他們的話,好好讀書啊!”言行之回頭應道:“知道了,謝謝你啊成哥!有機會來找我玩!”“嗯,一定。”江成應道:“快過去了,外公外婆肯定很想你了。我也先去忙了。”

    言行之回身走過大門,隻見二老早早便在外麵等候。見他終於出來,外婆忍不住掩麵哭泣起來,言行之心頭一酸,也是不好過。二老應將上來,外婆上下打量著他,泣道:“你看看你,都瘦成啥樣了?”言行之笑道:“沒事!我們先回去再說吧。”

    一邊往回走,外婆一邊道:“你媽把你托付給我和你外公,結果,誰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怎麽向她交代?”言行之輕鬆一笑,道:“沒事,你們又沒虐待我,還對我這麽好,有什麽交代不了的?”外公道:“孩子,在裏麵還習慣嗎?有沒有人欺負你啊?”言行之麵上一下子恢複平淡,忽又喜道:“有什麽習慣不習慣的?還好,在裏麵有個叫江成的對我很是照顧!”外婆又看看他臉上的傷,心疼的道:“瞧你這傻孩子,臉都成這樣了還說沒事!胡子,你看啊。咱行之多俊的一個小夥,以後會不會留下什麽印記啊!”外公卻很是嚴肅的道:“留什麽印記?正好給他個教訓!看他以後還敢不敢亂惹禍?要不要好好讀書?”

    言行之麵上一冷,無話可說。外婆麵有難色道:“胡子,他都這樣了你還這樣說!你沒聽他說嗎?人家搶劫他還要殺他,他這是自衛!知道什麽叫自衛嗎?不是人家逼他,他能打架嗎?”“可是,可是”外公一時語塞,轉而道:“可是,現在人家牛老師不讓他讀了。這孩子不讀書?能幹什麽?”

    外婆氣急的道:“你說這牛老師也是,又不是咱行之想惹禍!他不也是被逼的嗎?咋就不分青紅的就不讓讀了!”外公歎口氣道:“理是這樣,可人家老師不這樣想啊!這不讓讀書,這不是逼著我們家行之往死裏趕嗎?”

    言行之道:“這他牛富學不讓讀算了,我實在不行就去打籃球得了!”外婆驚疑道:“打球?”外公卻嗬斥一聲:“你小子少給我想那些歪門邪道!你的任務就是好好讀書!將來考個好的大學!為你老媽和我們爭光!牛老師那,我會想辦法跟他說。”

    回了家,外公第一件事就是給牛富學打電話。好一陣好說歹說、軟磨硬泡、哪怕苦苦哀求也打動不了牛富學。外公有些泄氣,道:“這老師怎麽這樣?怎麽為人師表的?簡直就是黑白不辨、是非不分嘛!我都說了咱行之是自衛,他就死活說咱行之蹲過局子丟學校的臉!媽的,還講不講理了?”外婆一臉焦慮的道:“這可怎麽辦?以後咱行之可怎麽辦?他還這麽小,不上學可怎麽行?總不能再重新找一個學校吧?”

    言行之麵上閃過一絲憤怒,緊緊捏緊雙拳,暗罵:“我幹尼瑪的牛富學!你最好別落我手裏!老雜碎!”外婆轉過來對行之道:“行之,不行等明天外公外婆帶你去給老師再求求情!誰家孩子還能不犯錯?好好說一下,老師應該會諒解你的。再說,我家行之又不是壞孩子,平時成績也不錯,老師應該會給你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的。是吧,胡子?”

    外公沉吟片刻,道:“隻好這樣了。明天我們再帶你給老師求求情,始終,孩子不好好在校園待著,出來了不是害孩子嗎?”

    第二日,言行之半推半就的隨二老早早便去了學校。來到校門口,言行之終究有些猶豫,回頭看了一眼二老,見二老笑吟吟的滿心期盼的望著他,一咬牙,低著頭滿麵羞愧的鑽了進去。二老正待跟上去,卻被門衛攔住了,道:“你們是學生家長嗎?”外婆道:“是是。我孩子才剛進去,你看,就是在那兒等我們的那個。”門衛道:“是不是哪個班的老師叫你們來的?”

    外婆笑道:“不是,我們是來找初三五班班主任牛富學牛老師的。”門衛道:“那你們先進來填了表格才能進去。”二老應了一聲,一邊走進門衛室,一邊對言行之道:“我們填下表格,你先去。”

    言行之為難的撓撓頭,咬了咬嘴唇,橫下心來,道:“媽的!死就死。”又低著頭大踏步向班級走去。他心中告誡自己不要想太多,卻還是忍不住,一張臉驀地羞得通紅。

    來到班級門口,言行之站在門外卻怎麽也走不進去。一女生從他身旁走過,看了他一眼,問道:“言行之是吧?!來了怎麽不進教室呢?”言行之尷尬的又撓了撓頭,紅著臉苦笑道:“發生了這種事,我哪裏還好意思?”女生柔聲道:“有什麽好害羞的?大家又不歧視你,隻要你知錯就改不就好了嗎?”

    言行之又是不好意思的一笑,鼓起勇氣走入了教室。看見這個熟悉的教室又出現在眼前,言行之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他按著記憶向自己的座位走去,可是當來到靠窗的最後一個位置時,他才發現,好像已經沒有了自己的座位。原本坐他前麵的男生指著後麵的牆角道:“你的課桌椅子在那裏。自從你沒來的那天起,牛富學就叫人收了你的桌椅放在後麵。”“謝謝啊。”言行之道。

    之後走到自己桌椅前準備將桌椅搬回原位。而上麵早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自從被扔這兒後,就沒人管了。

    言行之將它們搬回原位,在身上翻找了一番,剛才那男生遞來一包餐巾紙。言行之接過紙,謝了一聲,掏出紙將課桌上的灰塵一點點擦去。言行之放好書包坐了一會,一些同學便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言行隻將前因後果全給大致說了一番,一些人大罵:“滾他妹的,真是沒天理了!”一男生還道:“不對啊!那學校裏和牛富學可不是這麽給我們說的!他們都說你惹是生非和人打群架、警察來抓還連警察一塊打了。真他媽的是瞎著他的豬眼亂說!還為人師表呢?搞笑。”

    廣播響起:“在教室裏的同學快到操場上集合,準備升旗儀式。”

    待所有人都在操場上排隊站好,升旗儀式正式開始。照常在升旗後老師會在台上發表說話,他長篇大論、**說理的先教育了眾人一通。之後不出意外的將言行之請了上去,大有遊街示眾之勢。又是一陣狠狠的批鬥,言行之看著遠遠望著自己的二老,低頭默然不語。

    忽然,教導主任發話道:“這種不要皮不要臉的狗東西!這一次真是丟盡了本校的臉麵!為了達到懲罰這個人和教育其他人的目的,現在請每班派一名代表上來,各自打他一巴掌!”此後,啪啪啪的巴掌聲此起彼伏。言行之捏緊雙拳,眼中充滿了憤恨。他咬著牙,承受著這一切,默然不語。

    批鬥結束,言行之在外公二人的陪同下去了牛富學辦公室。一進來,牛富學又是一陣狂批猛鬥。言行之還是低著個頭,二老也順著老師的意思。最後,牛富學大喝道:“這種老爺,你們帶回去吧。我牛某人才疏學淺,教不了他這條大龍!”並拿出一顆籃球,丟過來道:“這是他的,你們一起拿回去,免得說我們學校憑空汙你們東西!”

    外公忙道:“別呀,牛老師。如果連您老也教不了他,那這孩子可就完了。這一次確實是這死孩子不聽話!胡亂闖禍給老師你們和學校惹了大麻煩。但他始終還是一個孩子,就請牛老師你再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吧!”

    牛富學無法挽回的道:“太晚了!他闖了這麽大的禍!現在我就是想留他也留不住!現在呀,是校領導吩咐的不要留他!我隻是一個普通的老師,我也沒辦法呀!”外公見他如此說,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反是外婆趕緊把言行之往地上壓,道:“行之,快給老師跪下。求求老師給你一個機會!不然你可就完了!不讀書,你該怎麽辦啊?”言行之自是萬分不肯,牛富學也將二郎腿放下,伸手製止道:“哎,別啊!我可承受不起。再說了,你求我也沒用啊。”

    不等他說完,外公一巴掌拍言行之後腦上,厲聲斥道:“你這死孩子,腿還這麽硬是不是?你他媽的倒是快給老師跪下啊!”說著,連帶自己也一同跪了下來。牛富學四下看了看,還好沒人,起身拉起幾人道:“兩位老人,你們別這樣啊!你們就算這樣也沒用啊!其實我也很想幫言行之,你們這樣雖然我也很為難,可我真的也沒有辦法啊!除非是學校領導肯原諒他!”

    三人站了起來,牛富學又道:“這次他闖了這麽大的禍,不但是學校名譽掃地,還連我也受了牽連。我這個月的獎金都沒了!”

    外公一下子惱怒起來,撿起籃球便狠狠砸在言行之頭上,之後又操起一張椅子亂打,一邊大罵:“我打死你個不聽人話的東西!叫你一天就知道打球!好了,現在你可以打個夠了!”

    恰好一位女老師從外麵經過,聽見騷動,便扭頭向窗戶裏大喝一聲:“哎!要打回家去打!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外公更加惱怒,更加凶狠的又猛砸了言行之幾下。外婆痛哭起來:“胡子,你這是幹什麽?打壞了可怎麽辦?別打了!”“這種不聽話的狗東西!打死算了!”

    牛富學冷漠的道:“打孩子也是沒有用的,不如你們回去好好商量一下,規劃規劃,”為等他說完,外婆突地掏出一把被黑色塑料袋包住的百元大鈔,塞到牛富學手裏,求道:“牛老師,求你給這孩子一個機會吧!你被扣的獎金,不知這幾千塊夠不夠?”牛富學推辭道:“不行,這怎麽可以?雖然我的獎金沒了,但錢這種東西真的不算什麽?”可隨之又笑道:“其實言行之這孩子一直都挺聽話的!學習也不錯。隻是缺少關愛和正確的引導,為人師表,這正是我們的職責所在!錢嘛?你們也挺困難,再說我也不是那樣的人,你們還是拿回去吧!這次的獎金雖然沒了,但我隻要節儉一點也過得去的。”

    外婆很是堅決的道:“這怎麽可以?你是因為我們家行之才遭受了損失,這些錢就當是我們的心意,請老師你務必收下。”牛富學嘿嘿一笑,道:“那既然這樣,那我隻好不客氣的收下了。至於校領導那,我會盡力去給他們說的。”言行之卻突地衝了出來,一把奪過錢,怒吼道:“這書老子不讀了!滾尼瑪!”三人都愣了,牛富學氣急甩門而去。外公又是一巴掌打來:“你這個兔崽子!尼瑪的瘋了是不是?是不是不想讀了?這樣你就可以到社會上去當一個人渣、盡情惹禍了!我打死你”

    外婆製止道:“唉!事到如今你打他又有什麽用?看樣子是沒戲了。”外公一甩手,長歎一聲也出門離去。

    回了家裏,一家人恢複平靜,心平氣和的談了一番。言行之妥協了,決定下午再去試試。外公二人本來要同行,可是被言行之拒絕了。外婆將錢塞給了他,千叮嚀萬囑咐叫他一定別惹老師生氣、一定將錢交給老師。言行之不情願的答應了,帶著滿腔愁悶又走了。

    言行之到了學校,同學們又一次問個不停。也使言行之得知了一個想讓他扁人的消息。原來牛富學不僅將今早的不歡而散的責任全推卸給了他,並造謠汙蔑自己。同學們急問:“老言,是不是真的?會不會牛富學又冤枉你?”言行之沉默不答。

    其實他心裏本已忍無可忍,但思襯再三,他還是決定再憋一憋。下午第一節便是牛富學的課,隨著時間推移,言行之也不由得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