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四道街，雖然比晚上多了一絲人氣，卻依舊擋不住陰風陣陣。

    玉帝殯儀用品，玉帝殯儀用品……

    張桂芬抬著臉，按照李麗華說的地址，挨家挨戶的找，找了一條街，也沒有看到這家店麵。

    不對，不對，她一定漏下了。

    第二家，難道是正數第二家？

    忽然，張桂芬眼前一亮，對，這家最大，她家小華了說了，整個鬼街最大的那家店鋪，就是這家，沒錯。

    粗略的掃了一眼牌匾，張桂芬裝模作樣的一咳嗽，趾高氣昂的走了進去。

    “屋裏有人嘛？”

    店鋪裏，身形魁梧，膀大腰圓的男人嘴裏叼著煙卷，瞧著二郎腿，手指不停的撥弄著算盤，一筆筆記錄著進貨數量，聽到問話抬起頭，愛搭不惜理的瞟了來人一眼。

    “壽衣一百，紙人十塊……開光師傅一百五。”

    呸，真是晦氣！

    張桂芬呸了一口，沒好氣的開腔，“我家沒死人。”

    最後一口煙吸盡，男人捏滅手裏的煙卷，“沒死人來這兒幹啥，找刺激啊？”

    張桂芬氣的臉都綠了，要不是眼前的男人長得實在是壯實，她早就過去撓他了，還能饒了他。

    “你到底來幹啥的，沒事趕緊走，別影響我做生意。”男人偎進靠背椅裏，不耐煩的哄趕。

    張桂芬眼珠一轉，深吸口氣，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想讓我走沒那麽容易，這屋兒的老太太呢，讓那老東西給我出來，騙完錢就想躲，我告訴你，沒那麽容易。”

    尖銳的嗓音震天，把左鄰右舍店鋪都吸引了過來。

    對於這種成就，張桂芬可得意了，人越多，她的表現**越強，嘴裏罵罵咧咧的什麽難聽說什麽。

    男人皺著眉，魁梧的跟堵牆一樣的身子站起，屋內的燈光被遮去大半，張桂芬猛的打了個寒顫，忽然就後悔了。

    “你，你別過來，咋滴，騙了錢還想打人啊？”

    她怎麽就這麽蠢，怎麽就沒把兒子一起帶來，兩個人打架總比一個人有底氣。張桂芬越想越惱，完全忘記了，她兒子還在床上躺著，她來鬧事也是臨時起意，根本就沒有一點的準備。

    男人也不是個善茬，一米八多的大個子，將近二百斤的體重，拎起張桂芬像拎小雞仔一樣，抬手就丟到了店門外。

    “滾，在鬧事勞資弄死你。”

    男人一臉橫肉，眼睛瞪的跟銅鈴一樣，低沉陰狠的聲音，配上魁梧的身材，撒潑的張桂芬一下就慫了。

    男人一口黃痰吐在地上，長袖襯衫隨意一翻，使勁一拍胳膊上紋著的老虎頭，“瞧見沒，勞資是新興幫的，下次找茬睜大狗眼，老不死的，在敢來鬧，勞資弄死你。”

    被一個小輩劈頭蓋臉的唾罵，張桂芬漲的滿臉通紅，拍拍屁股站起來，躲在人群裏聲淚俱下，“你家老太太坑了我的錢，整整五百塊錢，那可是我攢了幾年的家底啊，沒了，全沒了，殺千刀的騙子……”

    騙錢，還騙了不少的錢，他們雖然是做死人生意的，但也是積德行善的活，說到騙錢，馮老板到是頭一個啊，四周店鋪的老板看著男人的眼神都變了。

    男人馮老板越聽越糊塗，聽到張桂芬說什麽老太太的時候，抬了抬手，粗聲粗氣的打斷，“你等會兒，你剛說什麽老太太？”

    “你家老太太。”

    “我家老太太？”男人摸著下巴，皺著眉。他還沒結婚，唯一的老娘都死兩年多了，哪兒還有什麽老太太？

    周圍熟知馮老板家情況的人，蹲了下去，好聲好氣的跟張桂芬解釋，“嬸子，你是不是弄錯了，馮老板家就他一個人，連個服務員都沒請，哪兒有什麽老太太啊？”

    “就是，他家就娘倆，唯一的老媽都去世兩年了，哪兒還有老太太。”

    “這嬸子不會是發了癔症吧，胡言亂語的，這要是說我家有個老太太還成，那是我嶽母，說馮老板家有老太太，別是碰瓷來了吧。”

    打抱不平的人哪兒都有，聽到馮老板是冤枉的，相熟的人開始七嘴八舌的幫腔，一番話說的張桂芬冷汗直流，牙齒冰的直打顫。

    沒，沒有老太太，不可能，昨天還去了她家。

    “沒，沒有老太太？”

    “沒有。”馮老板同情的看著張桂芬，鄭重的點頭，透過她想起了自己的老娘，哎，這嬸子也是個可憐的，家裏人咋就不看好了呢。

    “不可能，那老太太昨晚還在這兒，穿了一身灰色絹棉的衣裳，青布鞋……”

    “你，確定你沒有看錯？”馮老板的眼神很是怪異，把張桂芬看的直發毛，心裏無端的升起一陣恐懼，“你，你這兒是不是叫玉帝殯儀用品？”

    這話一落，不隻是馮老板的表情不自然，就連圍在張桂芬四周的人也倒退了一步。

    馮老板咽了咽唾沫，轉身進了屋，沒多久，抱著一張放大的黑白相片走了出來，裏麵的人，赫然就是張桂芬嘴裏描述的老太太。

    啊，鬼，鬼啊——

    張桂芬大叫一聲，慌不擇路的往家跑，耳邊還回響著馮老板的話，“嬸子，這就是我娘，我家的老太太，玉帝殯儀用品店是她生前經營的店名，不過，老太太兩年前就去世了，突發心髒病，就死在了這個屋裏。我娘死後沒多久，我就把店給改名了，現在叫月圓殯儀用品，不信，您在抬頭看看。”

    張桂芬瑟縮的抬頭，望著上麵深藍色的牌匾，朦朧的雙眼逐漸清晰，‘月圓殯儀用品’幾個大字闖入，嚇得她一個哆嗦滾下台階。

    鬼，她碰到鬼了。

    張桂芬又病了，這回燒的更厲害，有氣無力的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病好了，人也瘦的脫了相。

    等到能下地，馬上找到介紹人，駁了跟老於家的這段姻緣，就在於敏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邊小白臉已經結了婚，仿佛不認識了一般，在路上看到都不說話，把弄的於敏莫名其妙。

    她不過是去鄉下的五姨家呆了幾天，怎麽回來連對象都丟了呢，看著對麵摟著媳婦，一臉幸福的小白臉，於敏無奈地接受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