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非花霧非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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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當年,她是如何不易的拚死生下的這個孩子。還記得,她臨死之時,是如何拉扯住自己的衣角,對自己說,要好好的照看月兒。他因為年老而有些渾濁的鷹眼,似乎還仍是帶著當年的雷厲風行之氣。
隻是,當年,自己因著她的去世,哀傷無比,卻又無法表達出來,是以,就向著皇帝上書,自請著去了邊疆。隻有用這邊疆的肅殺之氣,隻有拚著命奮力殺敵,浴血疆場,才可以稍稍的消了自己的這悲傷執念。
可這一去,就在邊疆待上了十年。倒是,苦了這個孩子。皇上雖然明麵上說是他出宮祈福,可,以自己對皇帝的了解,一個他曾經懷疑過血統的皇子,他是決計不會讓他離開自己的身邊的。隻會,慢慢的放在自己身邊,任由他自生自滅。
他的眸子深深的掃過君泠月一眼,想來,鏡兒的孩子,始終都是不凡之人吧。自己隻是在離去之時,留了幾個心腹在宮中,但是,隻是憑著這些,就能在這虎狼般的後宮之中,存活至今,也實屬不易。
這些年,心腹傳來的消息,也每每的讓他心中一震。畢竟,這是鏡兒的孩子。怪就隻怪,當時自己太過傷悲,以至於自行上書守邊疆十年,如今,開弓無回頭箭,竟是也回不去了。隻能這樣遠遠的,為著孩子憂著心。
自己如今既是見了他,就定會承當年的諾言,好生照看於他,哪怕是要了這條命。她說的對,這世間,唯一對不起她的,就是自己了。
無視二人的情誼,硬生生的將她推入這華麗的牢籠,不顧她的想法,終是娶了,她最厭惡的女人為正妻。算計了戎馬的半生,卻獨獨算漏了自己的心。
忽的,他的視線放在了一直跟在君泠月身後的黑色勁裝男子身上。雖然男子的頭發灑落下來,遮擋住了大半的麵容,但是,司馬越仍是可以認清,他是幽寂。
看到幽寂的刹那間,司馬越心中有了鈍鈍的痛意。
自己,原來,竟是還不如,一個冷血的殺手。還作何說愛她呢?
漸漸平息自己的氣息之後,司馬越眸中映照了一身淡紅。繼而說到:
“六皇子殿下。不如請老臣去殿中慢慢相敘。”司馬越因著連年戰事而布滿繭子的粗糙雙手,輕輕扶著自己的花白胡子,慢慢悠然的說到。語氣甚是和緩。
“老將軍願到寒舍,實在是榮幸之至。將軍請。”君泠月麵容之中似乎對著司馬越突來的好意帶了些許的不知所措。本以為,這老將軍甚是難以交際,本想著要多費些唇舌,沒想到,如此,容易。他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弧度。不論過程如何,結果才是最為重要的不是麽?
二人連同這幽寂,行走在宮人剛剛灑掃的幹淨的宮道上。宮牆高立,宮道幽深。灼熱的烈日捐雜著著色的金黃光線,灑滿在青石板上。
司馬越望著一旁淡紅逶迤的君泠月,細細的看著,像是看著他,卻更像是,透過他,去看另一個人。另一個,他曾放在心間疼寵,卻無奈隻能兩相忘的人。
許是司馬越的視線過於灼熱,君泠月凝了冰寒的聲音說到:“司馬老將軍,今日的日頭真還是很足,莫要讓這日頭,晃了將軍的眼。”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司馬越收回了視線,平視著前方。漸漸開始熟悉的宮道,開始熟悉的景色。雖是十年已過,這裏的景色竟是絲毫未變。隻是,物是人非罷了。
司馬越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進了這傾月殿,怎樣去看著這曾經分外熟悉的一草一木。女人的細語仿佛猶然在耳邊叮嚀。“萬事小心,戰事吃緊,你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他還記得,當年,她被皇帝冷落在此處,年少輕狂的自己,竟是因著自己這宮中禁衛軍頭領的頭銜,偷偷的進這宮中見她。仍是記得,當年一起種下的桃花樹。
隻是如今,桃花依舊笑春風,人麵卻不知何處去了。
幽寂一臉冷漠的望著這個主子曾經用了一生去愛戀的男人。如今的他,蒼老,孤冷,眼角爬滿了皺紋。甚至有著一絲頹敗的氣息縈繞。不知道,若是主子還在,望著他如今的這幅模樣,還是否傾心相待。
當年,他並不否認,這個男人,的確是有著沉迷女子的本事。耀目的家世,浩然的君子正氣,再加上一副傾迷的臉龐。主子,當年,若不是為了他,又何必受這麽多的苦。若不是因的他,少主子,又怎麽會在這虎狼般的宮中受盡欺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