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終於到了宴席終結的時候，我和鬼月仙一路漫步，走在宮道上，看著天上清晰的銀河係。

    “來。我們到角樓上看看。”鬼月仙難得的和顏悅色地對我說話，他朝我伸出手來。

    我抬頭看著他，朝他傻傻地笑著。

    鬼月仙用手摸著我的頭，失笑地說道：“你醉了？”

    “嗯！嗯！”我用力點了點頭，一邊應道。明明，我整個晚上都是滴酒不沾的。

    “騙人！你明明就沒有喝過一滴酒。都是我幫你喝了的。”鬼月仙笑著說道，本來就不顯大的丹鳳眼更是讓他笑成了一道月牙。

    我看著他，甜甜的笑道：“我是沒有喝，但是酒味入了鼻子，就上腦了。”

    鬼月仙“嘖嘖”地笑了出來，一臉無奈地看著我。他拉著我的手，慢慢地走上了角樓（城樓）。在角樓上，可以看到很多的燈火。

    我和鬼月仙在樓上並排坐了下來。

    “這麽晚了，他們還不睡。”我看看散落在田野和山腳的大小房子，又看看天上的星星說道。

    鬼月仙搖了搖頭，解釋道：“哪裏。隻是今晚在王宮這裏慶賀一下，她們也跟著點燈而已。平時她們可是沒舍得這麽奢侈的。”

    “哦……”我隨口地應道，順便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嗯，感覺真好……

    “不過沒有人去守著，真的好嗎？你們都回來了，這東歌和西零又是剛才占領的。”我抬頭看著鬼月仙，奇怪地問道。剛才沒有看到莫從，莫非又是莫從？話說，這莫從真是好使呢。

    “今晚是在宮裏慶賀，明天就到軍營，東邊和西邊的軍隊都會有犒勞。”鬼月仙答非所問的說道，他伸手摸著我的頭發。

    “哦。”我又隨口地應了一下。反正對我來說都沒區別的，這天下，是誰當的主……

    “她們給合子，還有桐兒兩個娃打了一對金鈴鐺，你要不要？”鬼月仙低聲問道。

    我想了想，反問道：“給我？我都這麽大了，還要嗎？而且啊，這鈴鐺去到哪裏都響當當的，你們不覺得很怪嗎？”

    看那七姑娘，她從前很喜歡那鈴鐺的，一直掛身上，後來稍大了點，不也自己解下來了嗎？

    鬼月仙聽到我的話，一時語塞，然後帶著點落寞地說道：“哪裏。就是要響才好的。”

    我抬頭看著他，天上的月亮被烏雲吞沒了，他也仿佛消失在漫天的黑暗中。我忍不住去拉著他的手掌，琢磨了一下下以後，我右手的每根手指和他左手的每根手指都交纏在一起。大概，這就是十指交纏吧？！

    “你啊……”我說了一半，又停了下來，本來我是想說，他小時候一定是被他家娘拋棄了，所以現在才會這麽的不安。但想想，他估計真的是被拋下了。試問鬼捷妤又怎麽可能生下一個這樣的兒子？！隻是，他是怎樣的來曆，對我來說，其實並不重要。

    興許，對我來說隻是無關痛癢的，對他來說卻是切膚之痛呢？所以，我還是忍住嘴巴吧……

    鬼月仙低頭看著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讓我想到了在黑夜中還會發光的狼的眼睛。他疑惑地問道：“嗯？！”

    我笑了笑，說道：“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個‘丈夫’的。從來沒有覺得……”說著自己又是覺得有點的憂傷，於是停了下來，繼續說道，“直到遇到了你，我還是覺得我沒有可能會有一個丈夫的。你看，我都不辭而別了多少次？如果是別的男的，估計早就娶了別人了吧？”

    我說著說著，自己倒是繼續憂傷了起來。其實，我明明想開解他的。

    鬼月仙又開始皺著眉頭了，他歎了口氣，說道：“其實啊，我倒是有想過的。”

    我馬上看著他，反問道：“咦？！真的嗎？”原來是真的？

    “是啊。這方麵，我倒是一個很正常的男的。”鬼月仙坦誠地說道。

    忽然我覺得我的滿腔熱情被澆滅了。我隻能訥訥地重複道：“真的嗎？”

    鬼月仙看著我的樣子，笑了出來，然後認真地說道：“隻是，每次看到你，我都又淪陷了下去。估計，你就是我這一生的癮藥。”

    我低頭看著他的手，在苦苦冥思著，要怎麽回應他的話。要我做什麽承諾，說什麽“永不離開”，“我愛你”之類的話，我又說不出來。都已經成親了，我又沒有逃掉（其實明明就跑了），他還想怎樣的？

    我忽然想起了紫陽曾和我說的，“她隻看到他這兩年裏的不近女色。”想著想著，我自己歎了口氣。

    我忍不住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一直磨蹭著。忽然我覺得有什麽東西插進了我的發髻裏。

    我伸手摸了摸，居然是一支冰冰的花釵，上麵還有流蘇垂下來。我順著紋路摸上去，居然是一朵杜鵑花。應該是用金或是銀打造的。這個有財有力真好。估計他是他們族裏很多姑娘家都想嫁的人吧？看來是我占了大便宜了。

    這時幾個守衛走了過來，一臉好奇地看著我們。

    “走吧。”鬼月仙拉著我的手，他說道。那邊，他又朝幾個守衛點了點頭，然後就和我沿著階梯輕巧的走了下去。

    我又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發釵，一臉好奇地看著前麵寬厚的背部。

    “怎麽啦？一直看著我幹嘛？我的背有蟲子？那你幫我拍了唄。”鬼月仙仿佛是腦後長了眼睛，邊走邊問。他的語氣裏帶著揶揄。

    我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就是覺得你長得很好看而已。”

    鬼月仙猛然回頭，一臉詫異的看著我。

    “怎麽了？我在稱讚你啊！”我奇怪於他的奇怪。我是真心地讚揚他的，他倒是把我當怪物看了。（雖然我本來就是怪物。）

    回去的路上，我和鬼月仙更是尷尬了。

    一路上，鬼月仙更是沉默了，他好像是更忐忑了。我一路好奇地看著他的背，經過素菀苑的時候，鬼月仙拉著我，徑直的走回了玉景宮。

    “吱”的一聲，房門被打開了。在我們進去了以後，“吱”的一聲，房門被關上了。

    我看看房門，又看鬼月仙，忽然我也跟著忐忑了起來。

    在微弱的光下，鬼月仙又開始拉扯自己的衣帶了，他的呼吸聲在黑暗中越來越粗了。

    我終於意識到我們是“夫妻”了，於是我的臉也越來越紅了。

    “不要。”我下意識地喊道，然後我退到牆邊，靠著牆蹲了下來，上麵正是窗戶。

    鬼月仙在床邊坐了下來，一邊麵無表情地脫鞋子，一邊盯著我看。他說道：“那你那天晚上又勾引我？你忘了你是怎麽叫的？”

    我語塞地看著他，看著他鞋子脫，看著他衣帶落，看著他露出凹凸分明的上半身……我閉上眼睛，腦海裏卻是分明的——他的身影。

    “過來？”鬼月仙朝我說道。這一次他不說他不碰我之類的話了。頓時，連呼吸都覺得曖昧起來。

    我搖了搖頭，覺得在這房子裏快要窒息了。

    “要不要去洗一洗？”鬼月仙瞧著我說道，在黑夜裏，他的眼睛發著亮，卻深沉得讓我迷失在他的世界裏。

    我又搖了搖頭，莫名緊張著。我可以不洗的。

    “那過來。你想今晚坐在地上睡覺？”鬼月仙盯著我說道，然後朝我伸出手來。

    我和他對視了好久，最後我屈服了。

    我站了起來，發抖著走到他的旁邊。是啊，上一次我不知道為什麽可以自己脫了衣服跑到浴池裏，從他的背後抱著他的。

    鬼月仙伸手拉著我的手，然後一用力，我便跌倒他的懷裏。

    我看著他凹凸的胸部，不知道把自己的臉往哪裏放才好。

    “很緊張？”鬼月仙低笑了出來，他的呼吸卻越來越沉重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肩膀，出神的想著。忽然鼓起了勇氣，看著他的眼眸。

    “怎麽了？”鬼月仙又是奇怪又是詫異的看著我，笑著說道。他的手卻不老實，開始拉我的衣帶。

    “被子呢？”我周遭去摸床上的被子。還好，現在是夜裏，雖然他眼睛好，也當做是他看不到吧？！

    “嘶”的一聲，我的衣帶被解開了。我看著我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掉到腳邊。不多時，鬼月仙就壓了上來。一寸一寸，一步一步地逼了過來，最後讓我迷失在他的粗喘聲中。

    早上天還沒有亮，我伸出裸著的手臂，摸著他的臉。

    話說，這個男的，眼睫毛真長，鼻子也好看……所以他睡著了也很好看的。

    “從前，我總覺得我的家人就是信子紫陽，也隻有信子和紫陽了。沒想到，現在又多了一個，不，是多了一大家子。”我看著鬼月仙的臉，輕聲地說道。

    鬼月仙忽然伸出手來，摟著我的腰，讓我的背部貼著他的胸。

    他貼著我的耳朵說道：“原來你也會不安的？”

    我忍不住用臉去蹭他的臉。這樣的貼著，真舒服。我想了想，反問道：“什麽才是‘安’，什麽才算‘不安’。我一直以為我就是一個人。即使是遇到了信子和紫陽，我仍然是覺得自己一個人。當然還有姐姐兒，也是我的家人。我的前半生，都是在流浪，不過我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麽的不好。一直到遇上了你，我卻覺得這流浪才是真正的流浪。原來無家可歸的感覺是如此的悲涼的。不管我去到哪裏，不管我怎麽走，好像心裏卻缺了一塊似的。”

    我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的，卻沒有聽到鬼月仙的回應。我忍不住昂頭看著他，卻發現他的眼框紅紅的，裏麵還有淚水。

    “從此，我就是你的家人了。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我就說你心頭的螞蟻快跑肉，也是你心頭的那一片白月亮。不管你去到哪裏，我都是一直照亮你的心的。”鬼月仙在我耳邊動容地說道。

    聽到鬼月仙的話，我的淚驀然冒了出來。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跟我說這一種話的。（雖然好像在夢境的時候，他也說過類似的話。）這不是承諾，卻重於承諾。

    他的話就像一道暖暖的細流，濕潤了我的心。我忍不住轉過身來，把臉埋在他的脖子上磨蹭著。

    鬼月仙低頭看著我，然後說道：“睡吧。今天要告廟。”

    聽到他的話，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嗯。”

    不多久，我就又睡了過去，在他的懷裏……